白胡子老头首战告捷,他仿佛看见那闪闪发光的金条,就在自己的眼前,不由一时兴起,竟哼唱起了小曲。
他兴致地走在前面,心情的畅爽就别提了;小男孩右手拎着猪头肉、清笋干等下酒小菜,左手是斤半的漓江小烧酒,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白胡子老头寻思着,吃过晚饭便奔“逍遥山庄”,去会一会雄霸江湖多年,让人闻风丧胆,传闻中大名鼎鼎的黑道大哥——“老刀”。
有道是:泰极否来,乐极生悲,他万万没想到,此去山庄,好似闯入龙潭虎穴,竟是一条不归路,命丧西天。
“逍遥山庄”依山傍水,坐落在茂密的竹林中,是江南一带顶级的秘密赌场,赌客非富即贵,一掷千金。
倘若无人指点,外人就是走到山庄眼前,也很难发现寻觅到“逍遥山庄”。
进入山庄只有一条路,是个曲折幽僻的山间小路,在幽暗的月色下,充斥着诡异般的恐怖气氛。
此刻虽是华灯初上,但山庄内却是灯火通明。
院门口的守卫见到爷孙二人,抬眼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抱右拳行礼,说道:“恭迎二位爷,二位爷面生,您是拜山,还是博戏(赌博)?”
白胡子老头是一脸的不屑,答道:“富贵险中求,一片寒微骨,抛掷到如今。”
(赌博的一种玩法,抛骰子。)
守卫闻言,扭过头冲着里边喊道:“骰子戏二位,里面恭请。”
爷孙俩走进赌场一瞧,赌客稀疏寥寥几人,场内甚是安静,与想像中的大场面相差甚远。
“师公,好像不对劲,您见过这样的赌局吗?事出寻常必有妖。”
男孩小声对白胡子老头嘀咕着说。
就在爷俩东张西望之际,迎面款款走过来一位妖娆风骚的女侍,满脸堆起职业的媚笑,“二位爷,骰子戏有请上楼。”
富丽堂皇的二楼更是空荡荡。中心位置的赌桌旁坐着三俩人,却不见荷官踪影。
白胡子老头坐在骰子赌桌前,男孩背着手站立在他的身后。
随后,赌场女侍端来两杯茶放在白胡子老头的跟前,便扭着细腰匆匆地离去了。
老头端起茶轻轻呷一口,并看了一眼茶色,慢悠悠地开口说道:“茶的颜色,竟是如此淡。”
“染料坊的颜色重,您……喝吗?”
一声挑衅讥讽的低语幽幽传来……
白胡子老头闻言一惊,心道:“这是故意找茬,来者不善啊!”
扭头正欲看看,来者何人?
突然,左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急忙回头一看,自己的手被尺长的尖刀,刺穿手掌,硬生生地钉在赌桌上,鲜血直流。
他的身体一动,便是一阵钻心裂骨的疼。
“老家伙,你这个江湖大骗子,害我受累。今天是你自寻死路。到了阴府休怪本爷无情。”
出手伤人者,正是那日押镖的年轻镖头。
男孩大叫一声,气得眼球子都快瞪出来了……飞身一式“连环索魂脚”,直奔镖头的门面。
说时迟,那时快。脚快鞭更快,刚刚讲话的年长者,扬手一鞭,九索麒麟鞭带着哨声,正中男孩脚腕……
此人正是众人苦寻的江湖黑道大佬“老刀”。
“唉哟……”男孩大叫一声,跌落在地,“老刀”是持刀跟进……
白胡子老头看此情形,眉头一紧,心知自己是中了埋伏,恐怕今日大限已至。
只见他猛地抽出隐藏腰间的缠腰盘龙软剑,软剑出鞘是铮铮作响,软中带刚,犹如毒蛇吐信。
“卡嚓”声响,骨头断裂之声。情急之中白胡子老头手起剑落,自断手臂,伤口处露出白茬断骨,鲜血喷涌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白胡子老头转身挡住刺向男孩的一记老刀,刀身深深刺入他的腹部。
“老刀”恶狠狠扭了一下刀把,人的肠子都被刀绞断了,白胡子老头是“啊!”的一声惨叫。
“今夜要你们狗命,血祭我兄弟在天之灵。”
老刀阴森地笑着,故作平静的语气说道。
“孩子,快逃命……”白胡子老头喊着,忍着巨痛用手紧紧卡住刀身。
“不,师公,讲好的,等你老了,我还要孝敬您老呢。”
围攻的镖师们,闻听后是哈哈大笑。欲玩一出猫戏老鼠的游戏才解心头之恨。
趁此间隙,白胡子老头从腰间甩出一颗江湖人称“炸子”的辣椒弹。
“炸子”是由竹炮火药和异域辣椒面按比例混和而成,炮捻摩擦即着。
瞬间,整个大厅弥漫着浓浓的白色烟气以及呛得人无法呼吸的辣椒面。
白胡子老头窜到男孩面前,用尽全力单臂挟起男孩,将他甩至楼下,大叫:“傻孩子,快跑,记得明年忌日,给爷祭一杯酒,要上好的酒。”
话未讲完,便轰然一声倒在浓烈烟雾中,喃喃自语:“劣酒……爷……喝不……惯。”头一栽,再无声息。
男孩挟裹在楼下逃命的赌客中,一拐一瘸地跑出山庄。
男孩拼命地跑着……跑着,他拼命地跑,不是因为害怕恐惧;更不是为了逃命。他要找救兵回来……师公,是他惟一的亲人。
……
耷拉着脑袋,走路磕磕绊绊,一步三晃的男孩,挣扎着走到竹桥镇“悦来客栈”门口,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门口守护是负责内务保护的冷血武士战队成员,他认出了这个平时喜欢笑,却沉默寡言,屁颠颠跟着白胡子老头的男孩。
他诧异中疾步冲上前,扶住男孩。
“救……快,荷花镇……逍遥山……庄……”话没讲完,头一栽昏在武士怀里。
……
五日后。
一缕阳光从镂空细花的东窗照进来,落在男孩熟睡的脸上……他的眼皮微微跳动几下。
躺在床上的男孩隐约听到有女人在喊着:“醒了,他苏醒了。”
男孩睁开眼懵懵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姐姐。
“吱!”的一声,
姽媚推门轻手轻脚走进房间,男孩见状,努力着想起身叩礼。
姽媚用手示意他躺着不要动,并顺势坐在床前,轻柔地握住男孩凉凉的手。
“感觉还好吗?”声音关切且轻柔。
“什么情况,我师公呢?”男孩焦急环视一周问道。
众人关切地围着他,看着他,让男孩非常不习惯,甚至有些慌张。
他是在别人的漠视中长大。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哦,今天是初七,你今后就叫初七吧。”
“谢谢,大护法。”
“你好好休息。”
姽媚讲完站起身,向前走几步,转过身说:“今后你就跟着我吧。”
男孩怔怔坐在床上,他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一滴清泪划过他的脸颊,挂在嘴角。男孩伸舌接过泪水,慢慢将它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