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真央一病就是几个星期。
一开始,圆真央只是萎靡不振、失眠多梦,医师来了一波又一波,诊断出来要么是感冒,要么是肺炎,药汤喝了一罐又一罐,然而就是不见好。
圆真央并不在意:这个世界医疗水平低下,再加上病去如抽丝,生了场病,几个月才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她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慢慢地,她的病情过渡到了水米不进、整日昏睡。
圆真央躺在床上,发着低热,终于发觉出了不对。
她命旗木卡卡西喊来了三忍之一的自来也。
“去,去找千手纲手……”
她强撑着病体,命令道:“我可以替她还掉所有赌债……把她叫过来!”
千手纲手是初代火影的孙女,医疗忍术可称忍界一绝,和自来也同是木叶三忍,已经出走木叶。她好赌,运气又差,逢赌必输,欠了不少钱。
有个能出大笔诊金的病人在,这个赌鬼怎么也会来瞧瞧的。
圆真央很害怕死亡。
她从前并不在乎——在这个世界她固然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远不如前世那么便利,她一直想试试再死上一次能不能回到那个她真正认同的世界中。
但现在,她不能死。
白、君麻吕要她养,拉面需要她陪,鱼板她得照顾,宇智波不能灭,木叶群龙无首、火之国需要改革……
那么、那么多的事要做,她绝不能倒下。
但,她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
圆真央统一了所有出入天守阁的人的口径,连火之国大名也以为女儿只是在发烧,但如果圆真央的病再不痊愈,她是瞒不了多久的。
千手纲手终于来了。
她已经四十多岁,然而面容一如年轻时候姣好。
她望闻问切一番,站起来便道:
“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奄奄一息的圆真央硬是被她气得清醒了几分:
“我给你那么多钱不是为了让你说这个!”
千手纲手双手一摊,仿佛是在面对一个注定必输的赌局:
“你这是魂魄不稳,无药可治,只能请精通封印术的忍者把你的灵魂固定在身体中。要是我奶奶漩涡水户在世,她可能会有办法,我反正没辙。”
封印术……漩涡……
圆真央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喘息着侧头:
“拉面?”
拉面一直在她床边,听她呼唤,立刻握紧了她伸出被外的手:
“我在!”
“别听那个女人的话,她是个庸医,我们再多找几个医师来,肯定有可以治好你的人!”
圆真央每呼吸一口,都要用尽全力:
“你,你记起来你是谁了吗?”
“别管我是谁了!”拉面忍不住喊道,“我不在乎!我只想你能好起来……拜托……”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
“别死啊,不要死啊真央……”
就算拉面自己已经是个鬼,她也不想让圆真央死去——她在凡世游荡这么久,都没能碰见第二个和她一样的存在,谁知道圆真央死后是成为鬼魂,还是直接消散呢?
圆真央已经听不见拉面说话了。
她陷入了香甜的睡梦。
她走在黑暗之中,不知来路,也不知去路,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黑暗中感觉不到身体的沉重,她一个人似乎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她看见了一点光。
她便朝着光行去。
那光一直在她的前方,不远不近,她不知走了多久,依然没能靠近那点光芒。
圆真央气得干脆坐了下来——她不想再走了。
在黑暗里一直一个人孤独地行进着,还不如死了干脆。
可那光芒居然开始变大变亮了——它在朝圆真央的方向来!
当它处于圆真央面前时,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一个由闪着血光的符文组成的巨阵!
圆真央看着它,不知为何感到了不妙。
她转身便逃,可已经来不及了,那阵文似有实质,像渔夫撒网,笼罩住了她。
那些符文一接触到圆真央的皮肤,她痛到喊都喊不出口——符文上哪里是闪烁着血光,那明明是岩浆!不然,为什么她会感到那么烫、那么疼?
她连半秒都没有撑过去,干脆利落地昏了。
圆真央很难相信自己居然仍有意识。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景象让她恨不得再回黑暗中。
她回到了她的天守阁,房中只有拉面。
站在黑色符文巨阵中的拉面。
那个阵纹……圆真央领略过它的威力,感受过上边血光的可怕。
她想要拉面赶紧逃跑,可她开不了口、起不了身。
“你醒啦小真央?太好了呢嘚吧呐!”
拉面笑着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哦,水门死了,九尾被封印……”
没有人回复她,她也能说个不停:
“我们漩涡秘传的封印术是不是很厉害?小真央的灵魂都踏上净土了还可以封印回身体哦嘚吧呐。”
“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还能记得结印的手势嘚吧呐!”
拉面现在只是一个灵魂,她没有身体也就没有查克拉,她能用什么能量结阵?!
圆真央看着拉面开始结印,她身下的阵纹泛起血光,可她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你给本殿下住手。”
圆真央喉咙嘶哑,声音微弱到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心声太过强烈,以至于她误以为她发出了声音?
拉面偏偏听到了——也可能是她看懂了圆真央的眼神,但她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保护孩子,是母亲的天性呢。”
拉面手中结印的速度越变越快,她的灵体开始放出光芒,是和那个封印阵一样的血色。
圆真央感受到了恐惧。
一种即将要失去什么的恐慌,让她终于能嘶喊出声:
“本殿下并不需要不听话的下属!”
“可当初您点了头,让我照顾您长大。”
拉面反驳,“我做到了嘚吧呐。”
“你竟敢忤逆我?”
圆真央不再自称“本殿下”了,她的脸色冷得甚至可以结冰,“如若你死去,我必定让你的孩子也下去陪你!”
拉面怔住了。
她流下泪来:
“鱼板就拜托你啦嘚吧呐。”
“早就该前往净土之人,却逗留于人世这么久,能够为了小真央做点什么……真是太好了。”
白和君麻吕站在姬君卧室的门外。
除了他们,还有旗木卡卡西、宇智波止水、宇智波鼬、和马、鬼灯满月……
他们都在等。
黑暗中破开一丝晨光,照在红漆门扉上。
门被推开了。
殿下扶着两扇雕花门,她披着羽织,面色宛若死人,可她终究还活着,稳稳站立在天守阁上。
姬君的声音很轻,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所有人都听清了。
“呆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死吗?”
下一刻,除了圆真央,没人敢还站着。
她看着伏地请罪的众人,意兴阑珊。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派人告诉父上,我已经痊愈了。”
她望着众人作鸟兽散,迟迟不动。
良久,她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轻淡的声音消散在了晨风中。
“是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