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9梦
温半夏将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胸膛,轻轻吸了口凉气,闭上眼,等待他的身体一点点回暖。
或许是因为温度太低、衣服又太厚的缘故一一她一直听不到白清川的心跳。温半夏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手臂微微收紧了些,将耳朵贴得更近,仔细去听一一仍然听不到任何声响。
心中的疑惑还没来得及升起,白清川动作略微一顿,俯下身,右手环在她膝弯,一下将她横抱了起来。
温半夏一下子重心不稳,连忙扶住他肩膀:“你、你干嘛?”
“不干。”白清川哑声说。
温半夏:?
他走到沙发边上,将她扔了上去,严严实实地用被子掖好,嘱咐道:“好好睡觉。”
一一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又那样抱了起来,竞是为了替她捂好被子睡觉?温半夏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就这……白清川,你以为你是幼儿园园长么?恨不得给我把屎把…”在更离谱的话语从她嘴里冒出来之前,白清川快速地俯下身,轻轻咬了一下她唇瓣:
“听话,把嘴闭上。”
轻微的刺痛,咬上她下唇……温半夏脸颊一点点红了起来,果真乖乖闭上嘴,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深黯的眼眸,骤然一沉。
眼底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
他呼吸急促了些,苍白干涩的唇瓣,又压了上去,将那殷红柔软的唇瓣含进嘴里,不知餍足地细细品尝……良久,才不舍地松开。沙发底下,他那漆黑的影子狂热地扭动着,仿佛无数只张牙舞爪的鬼魂,欲从其中挣脱而出……
“温半夏,别勾引我。”
他额头抵在她额间,哑声低喃。
“我……什么也没做……她细白的指尖轻轻揪着他衣襟,仍因刚才的吻而低声喘息着,“每一次,明明都是你起的头,一次次靠近我、招惹我,然后又转身做回你的幼儿园园长…你不能总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白清川。”白清川微微蹙眉:
“…好好说话。”
“我已经被你逼急了,白清川。"温半夏说。……“白清川眼眸暗了又暗,流转过一团幽暗的、猛烈的野火,却眨眼便熄灭了。
苍白干涩的嘴唇,微微一动。
他才张口,温半夏便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你又要说不能,那还是别开口了。”““白清川站起身来,“那样做,你会后悔的。”温半夏抿了抿唇,有些挫败地,吐出一口浊气。“睡觉!”
她低声说了一句,懒得再看白清川的反应,转身背对着他,抱紧被子,倒头便睡。
白清川望着她气鼓鼓的背影,眼底暗了暗。良久,仿若结霜的冰冷唇瓣,弯起一抹极淡的、温暖的笑意。大
或许是因为刚才白清川川吻了她的缘故,温半夏竞然做了梦。依然是十二年前那个熟悉的窗台。她正趴在课桌上,苦恼地咬着笔头,犹豫地望着卷面上的难题。
熟悉的脚步声,自窗外传来。她的眼睛猛然一亮,忍不住悄悄抬眼,装作不经意地,瞥向窗外那个逐渐经过的高大身影。扑通,扑通一一
她的心跳得快极了,好像有一百只羊在同时跺脚,愉悦地向着远方狂奔。扑通,扑通一一
那身影一如往常,缓缓经过了她。
扑通,扑通一一
脚步声停了下来。
生平第一次,那总是经过她窗边的身影,在她身旁停了下来。漆黑如墨的怪异黑影,投在她身上,仿佛一群粘稠的、惊叫的、涌动的鬼云魂。
温半夏怔了一下,努力压下过分跳动的心脏,缓缓扭头,朝白清川望去。明明是记忆之中清俊美好的模样,她却依稀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一一或许是他的身形太过僵硬;或许是他眼底太过黑暗,仿佛涌动着浓稠的血水;,或许是他微微抽动的唇角过分诡异,弥漫着森然的死气…“白、白清……
温半夏站了起来,隔着一扇打开的窗户,与那死气弥漫的黑瞳对视。“温半夏……快跑!”
模糊中,她听到吴常急切的声音。
跑什么?
为什么要跑?
温半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的目光无法控制地集中在白清川身上。哪怕他现在看起来有些可怕,她依然觉得,他永远如她记忆里那般清俊而美好……一一他明明就是他。
白清川,明明就是白清川。
一开始,她就应该知道的。
“离开这里,温半夏。”
白清川忽然开口了,声音如最粗糙的砂纸一般干涩沙哑。他朝她伸出右手,宽阔斑驳的掌心朝上,等待着她把手放上去。“连……连你也叫我离开吗?“今天,他明明又吻了她……即使明知是在做梦,温半夏依然觉得有些受伤。她摇了摇头,后退了两步。“听话。"白清川深深蹙眉。
温半夏没见过白清川这样蹙眉的样子,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让他难以应付,失了分寸。
她抿紧唇,一动不动,倔强地望着白清川,只是摇头。良久,他叹息了一声。
极轻的叹息,像是一片雪,落在她肩头。
一片,两片,三片。
纷纷扬扬的雪落了下来,淹没了她眼前的一切……白清川…
大
温半夏怔怔醒来的时候,大门正被人推开。天已经亮了。别墅外的雪仍飘着。白清川低着头,静静坐在她身侧,劲瘦的身躯沉郁如雪像,好像就这样在她身旁坐了一夜。推开门的人,是钱向达。
他眼睛瞪得极大,眼底布满浓稠的血丝。
“吴常死了。”
钱向达说。
“什、什么?”
温半夏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外。
大
吴常的尸体,几乎融在了雪里。
他呈大字型躺在雪地上,喉咙被刀划开,鲜血染红了大片的雪。睁得极大的双眼,落进了点点白雪,写满了惊愕与深深的不甘。他的身旁,落着一枚木签,上面只写着一个数字一一温半夏颤抖着,脚下不稳,缓缓跌在了地上。白清川微微蹙眉,将她拉起来:
“地上凉。”
温半夏失魂落魄地摇着头:
“都怪我……我不该听他的,跟他换了签子。昨天晚上死掉的,明明应该是我……
“不会是你。”白清川哑声说。
她仍是摇着头,一下子,泪水不听话地涌上了眼眶,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就是我…都怪我……
白清川深深蹙眉。
他捧着她冰冷的脸颊,粗糙的指腹,一点、一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
“不关你的事。”
温半夏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把头埋进白清川怀里,无声地流泪。
白清川紧紧拥着温半夏,很快便感到前胸湿漉漉的一片,那是她的泪水……他的余光瞥过吴常的尸体,脸色沉了又沉。“你和他,换了签子?”
陈默低沉平静的声音,自一旁响起。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赶到的,简单查看了一下吴常的尸体,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摸出一大圈钥匙串来。
温半夏低低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换签子?"陈默收起钥匙串,寂静而冰冷的眼神,淡淡扫过温半夏。
温半夏一怔,泪水就这么忽然止住了。
她猛然想起,吴常在与她换签子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收好签……温半夏,你要记得,现在,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如果真的是鬼一一今晚,你不会有事,鬼会来找我。你放心,我绝对有办法制服它。”
“怎么……可能…”她喃喃着。
白墓岛上发生的事,真的是因为闹鬼?
“温半夏,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和他换签子?他又为什么会同意和你换签子?”
不知何时,陈默手中的水果刀,对准了她。温半夏一惊,冷汗从额间滑落。
白清川将她向后拉了一些,错了一个身位,挡在她身前。“白清川,松开她。让我来好好审问。"陈默说。审问……
他要怎么审问……
陈默居然怀疑她?
温半夏不敢再多想,脑子飞快地转动,喃喃着说:“昨天,吴常对我说,他有办法对付凶手,叫我和他换签子……他说,顺利的话,昨晚,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白清川低低笑了一声:
“不自量力。”
陈默狐疑的视线,扫过白清川:
“昨天晚上,你又在哪里?”
白清川说:
“陪了她一晚上。”
陈默皱紧眉,视线落在温半夏身上:“是吗?”温半夏咽了口唾沫,连忙点头。
陈默怀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旁怔忡的钱向达身上:“你呢?”
钱向达一怔:“我回了房间。”
温半夏低声问:
“不是说好了,一起待在主厅吗?”
钱向达冷笑一声:
“在主厅等凶手来找你?要是连我也一起杀了怎么办?”温半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怪不得,半夜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白清…
钱向达说:
“你们这签子,偷偷换的?”
温半夏一怔,点点头,低声说:
“除了我和吴常,没人知道,我们换了签子。”钱向达说:
“岛上肯定藏了人!一定在哪里藏有摄像头,一直监控着我们,看我们一个一个被杀……陈默!"他叫了一声,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陈默的衣领,“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安排?那个姓吴的,他要把我们集中在一起,一次性解决了!”温半夏愣了一下,钱向达不是说,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惹陈默么?他怎么自己破功了……
陈默低着眼,淡定地水果刀抵在钱向达的脖子,将他一点点逼退,直到衣领被松开:
“不会是吴老。他不会这样对我。”
“你放屁!明明就是他!"钱向达疯了一样,跪在地上,朝上下左右磕着头,嘴里胡乱念叨着:
“吴老,我虽然干这行,可从来没有乱说话!您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您帮了我这么多,我会永远追随您啊……求求您,把我放了吧,您杀了他们,不要动我,好不好……
温半夏看着疯了一样到处磕头的钱向达,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悄悄躲到白清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