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越聚越多。
齐齐念叨:“吃啊,快吃。怎么不吃?很好吃的。”被围住的人绷不住了,深思开始恍惚。他们三个都控制不住地略吃了一小口东西。
褚音被那些家J阻挡了视线。生怕里头三人出什么岔子,忙跳到旁边桌子上,越过那些人的头顶想要帮忙。无奈一时间过不去,搭眼就看到他们吃东西的场景。在东西入口后,家丁们停止了围着孟城英和荆柔,不知为何,转而全去围着葛扬飞。所有声音齐齐对上了他一个人。
明明他也吃了东西。
褚音不知这变故是怎么回事,忙抄起旁边小碟子,拿了三个分别朝他们拿着筷子的手砸过去,喊道:“礼物!礼物!蝴蝶!我给了个大蝴蝶!”她砸去的力气很大,孟城英和荆柔的筷子瞬间脱手。
葛扬飞已经不受控制地夹了一筷子吃食入肚,又朝家丁们暗示的某个方向夹了一筷子还没来得及放到嘴里,忽而被个碟子砸到了手。
食物落地。
他愣了愣。
家丁阵阵喊声犹如魔音灌耳,扰得人心神不宁。在这阵阵魔音里,他艰难地听到褚音的喊声,蓦地恢复些微意识。葛扬飞发现,褚音没受到围攻。且她刚才送了东西给管家。是个黑乎乎的大蝴蝶,说是,给小孩子的礼物?
葛扬飞忙控制住内心想要吃东西的渴望,解下腰间玉牌,喊道:“我有礼物送给贵府小少爷!我有礼物!”围攻他的家丁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和声音。
他们仿佛可以活动的雕像,刚才还在动作着,在这霎那突然以各种怪异的姿态停在了葛扬飞喊出那句话的瞬间。
咯吱咯吱,有几个家丁迟缓动作着,让开一条只容一个人通过的路。他们筋骨像是卡住难以动弹的齿轮,行动时发出艰难摩擦的声响。管家走了过来,挂着僵硬笑容问:“不知是何礼物?”
“玉牌,玉质上乘,雕刻着言鹊报喜纹路,男孩子用来最合适了。”葛扬飞大汗淋漓,不停吞咽源源不断的口水,忍得耳朵脖子发红,忙把东西递过去,“祝你家小少爷安安康康,聪明伶俐。”管家捏着玉牌很久,最终机械地说了几句谢谢,带着家丁离开。
那对情侣和孟城英、荆柔还在吃东西。
这些食物一旦开始入口,便停止不下来。而且那对情侣吃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便塞进去了再多,依然不停地往嘴里填着食物,仿佛永远无法满足。孟城英和荆柔还好点。
她们俩在努力和自己的食欲对抗,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塞进去一点点。
“他、他们俩……”葛扬飞大惊失色地指着大快朵颐的那对小情侣,磕磕巴巴对褚音说:“你看他们的脸……”
原本两人都是面色正常的。一番吃喝后,他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巨大改变。
之前他们还是正常的红润面颊,如今正迅速变得惨白。
像是尸体一样的惨白。
与此同时,他们的眼眶开始发黑,眼珠趋于浑浊。明明在喘着气吃着东西,却仿佛一具尸体般开始迅速失去生机。而颧骨处却渐渐浮起了淡淡红色。“这些东西有毒?”葛扬飞低吼。
褚音没有回答。
她动作很快,一把扯住孟城英和荆柔,双手同时用力翻折。孟城英和荆柔的手腕被她捏得大痛,手中筷子齐齐落地。“快走。”褚音把其中一人推到葛扬飞怀里,自己拉着另外一个,"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葛扬飞哦了声,赶紧扶着荆柔往外奔。
路上有十几名家丁看到他们,往这里行来。
葛扬飞生怕被拦住,边小跑边喊:“我俩给礼物了!她们俩、她们俩已经吃饱了。真的。不信你们问管家!”
也不知是他的喊叫起了作用,还是这些家丁本就从管家那里得到了指令。家丁们朝这边行了几步后,顿住,而后慢慢折返回去。
褚音力气大,拉着孟城英并不吃力。
葛扬飞年轻力气也不小,拖着荆柔瘦弱弱的小身板也很轻松。
两人快速来到大门处。
褚音也不管外头情形如何了,腾出一只手直接拽开其中一扇门,揽着孟城英就往外冲。有家丁拦阻,她就用臂膀大力撞开。
葛扬飞继续喊叫着跟在她后面。
四人跌跌撞撞跑到了街口,回头再看时,发现那些家丁都在刘府门口处绕圈圈,显然他们的能力仅限于刘府周遭,离开一定距离后就无法了。这时孟城英和荆柔的脸色开始变白,颧骨处隐约有了点浅红。
再不采取行动可能就晚了。
褚音负责孟城英,葛扬飞负责荆柔,分别用指间关节在她们脖颈喉咙处敲了数下,又朝背后猛拍几巴掌。终于,孟城英和荆柔哇地呕吐出来,脸色也停止了继续变化。事不宜迟。褚音和葛扬飞扶着她们离开那个巷子走到下一条街道,这才停下脚步有空闲喘息片刻。
“刚才怎么了?”孟城英虽不记得具体细节,却也知道两个年轻人救了她们,重重呼吸着新鲜空气,哑着嗓子道:“我吃下东西后就脑子混沌了,到现在也有点不太清楚。”呕吐过后她喉咙受损,说话有些费力。
葛扬飞惊魂未定,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孟城英和荆柔听后只是点头。
褚音却问他:“你刚才也吃过东西吧?你为什么没事?当时你和她们吃的有什么不同,可还记得?”葛扬飞再怎样厉害,也不过是个家中娇养的公子哥儿。
虽父母是散修,教习了他玄门修行之道,又请了师父来特意教习。可他在外闯荡经验不多,大部分时候全凭直觉来行事。此刻褚音问到了关键点,他却不太记得当时情形了。
褚音用话语引导着让他一步步回想。譬如当时他拿起筷子时站的位置,譬如他当时的姿势,又或者是他离什么食物比较近而她们俩离什么比较近。这些都是家丁围起来后发生的,褚音个头不高,被隔在外面,一点也没瞧见,只能引着三人去回忆。
葛扬飞犹在迟疑着。
一旁的荆柔怯怯开了口:“那些金子。”
“嗯?”褚音转向她。
荆柔:“我当时看到水流里的金子干净些,好歹比那些食物强一点,生怕食物有问题,便择了金子来吃。”
葛扬飞“啊”了声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
“幸亏你没想到。”孟城英经过荆柔的提醒后也记了起来。
她喉咙伤得比较厉害,咳嗽几声后说道:“我也是和荆姑娘想得一样,选了金子来吃,像糊弄过去。”
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吃了一口食物的葛扬飞没事,而吃了金子的她们则出了状况。褚音:“……会不会是金子本身没问题,但,吞金本来就容易死….…”她用副脑看古代小说的时候,见过吞金自杀的。
“这倒不会。”孟城英回答得很迅速,“水流里的金子入口绵软,和点心似的,其实十分可口。”
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时迷了似的就想盯着它们吃。若非当时你用碟子来砸我筷子,可能我会多吃些也说不定。”
这时葛扬飞惊讶道:“我想起来了。”
他腾地下站起来,在原地来回转着走,语气急切,“当时我第一口吃的是食物。结果他们逼着我到水边,我第二筷子夹的也是金子。”那一刻,各个金镍子都成了世间极致的美味,勾得他想要即刻吞一口。
荆柔就道:“那说不定我一开始想吃金子的意图,譬如想着金子比食物更干净,其实是已经受到了这里的蛊惑?”
这是很有可能的。
褚音颔首。
这说明那些金子果真有问题了。
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刘府,或者说司幻者,怎么借了那金子来造成如今局面的。
“第二队过来的两个人,可吃了不少。”葛扬飞说到这儿,一改刚才的焦灼情绪,忽而叉腰哈哈大笑,“看他们还怎么活!”
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孟城英很不言他这种态度,皱紧了眉头语气变得严厉,“刚才还觉得你救了我们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却没料到你是这种人。难道他们受到蛊感吃下那些东西,眼看着性命受到成胁,就该被你这般嘲笑么?"
葛扬飞也恼了,叉着腰自上而下看着坐在地上歇息的孟城英,讥嘲道:“你看不惯?那你回去救他们啊!您老有本事,我比不上您老宽宏大量。您老赶紧回去救人,快去快去。但凡动作慢一点,都衬不
上您这观音菩萨的慈悲心肠。”
孟城英当即恼了,硬撑着站起来。
荆柔赶紧起身扶着她。
褚音知道孟城英是不清楚葛扬飞和那第二队人的纠葛故而如此。也知葛扬飞不可能把自家事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忙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得各自找个地方落脚了。”
孟城英很喜欢褚音这个果断又聪敏的女孩儿,收起愠怒神色,侧头温和地与她说:“我看此地很可能要两两行动才可。不如你我同行?”
虽之前是和荆柔一队,但她不喜欢荆柔那太柔弱了的样子。
怎么看都觉得褚音最好。
孟城英对她的欣赏溢于言表。
褚音好歹还记得綦连朔这家伙的存在,“我家夫君与我同来,他去张家了,之后要一起的。”孟城英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独自离开。荆柔怯怯地扫一眼褚音,又眼巴巴地望向葛扬飞。
褚音知道荆柔不乐意和自己扯上关系。
明明之前跟着衙役去劝架的时候,那俩男人就是因为争着扶跌倒的荆柔起来而大打出手,褚音和衙役拉架的时候,荆柔就在旁边泪汪汪看着。
而后到了刘府,荆柔却装作没见过。褚音不可能自讨没趣主动凑到对方跟前。她道:“我得去寻夫君了。”还别说,綦连朔讲他们俩是夫妻真挺好的,关键时刻很能当借口。
于是兵分两路。
葛扬飞拍着胸脯说会照顾好荆柔,扶着柔柔弱弱的同伴一同离去。
这时应当差不多算是到了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浓厚的重黑从苍穹慢慢压下,可以预见令人窒息的极致黑夜即将到来。
到时天地人都是一个颜色的,密密笼罩四周将是极其可怖的情景。
褚音加快步子,去约定地点找綦连朔。
这城并不特别大。只是分开时距离城门不算远,定下的汇合处也在城门边,需得花费时间绕道回去那儿。
远远看到高大隽秀的挺拔身影。
褚音正打算扬声喊他,綦连朔似有所感已经偏头看了过来。
“怎么那么慢。”他主动大步朝她走来,“我想去寻你,又怕你朝这儿赶过来再和我走岔,没敢离开,一直等在这儿。”
他一向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
褚音还是头次在他脸上看到这般着急的模样。
“救人耽搁了一会。”她说着,边跟着他走,边把今天的事情大致和他讲了。
綦连朔离开张家的时间比较早,顺道定了客栈。因是顺道,那地儿恰在城门通往张家的路上,距离这里还有点距离。这里虽然没有卖普通物品的店铺,没办法置办礼物,但,客栈还是有的。不然进入城里的外乡人无法安置。
“早知如此,我不如把客栈定在城西。”綦连朔看了眼天空说道。
“这又怪不得你,是我耽搁的时间有点久。”褚音宽慰他,“何况无论定在西边还是东边,都得在这儿汇合,都一样。”
说着话的功夫,她忍不住四顾望去。
很想找到那名中年妇人,毕竟有了对方的提醒,她才会想到送礼物给刘府小外孙的。虽对方是无意间提醒了她,但她还是想着力所能及地谢谢对方。可惜四周没有见到对方身影。
现在时间不合适,只能明日再看看能否遇到对方。
褚音跟着綦连朔朝客栈方向赶路。
每走几米,天色就会更暗一点。等到停在客栈门前时,已经几乎全黑。唯有丁点光亮透过黑色灯笼,略照着门前的方寸之地。“怎么才来。”拍门后,店小二应声而来,抱怨着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差点就把门从里面上栓了。我不提醒过你早一点么。”他的衣裳和刘家做粗活的仆从有点像,同样颜色同样是布衣,只不过他的干干净净,而刘府粗使仆从的身上沾了许多泥土。“还有晚膳吗?”綦连朔问着,顺手帮店小二把门从里面插上。
店小二几乎没有瞳仁只有眼白的眼睛朝上翻去,表达着自己的不屑情绪,“你不知道?咱们这儿别家都没有吃食。想吃东西,只能在张家和刘家吃流水席。”褚音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
店小二双手合十,目光虔诚朝天拜了拜:“感谢两位大善人,招待城里城外的人,让我们都有饭吃。”綦连朔微笑,“那么,刘员外和张县令岂不每天都要摆流水席?他们两家,难道天天都有喜事?”店小二有片刻哽住。而后道:"大善人们行事自有他们的章法。喜事嘛,多摆几天宴席也是可以的。"
非常浑水摸鱼而又百搭的一个答案。
綦连朔不搭理他了,带着褚音往房间去。因为是夫妻,店里给他们安排的是同一间屋,偌大的屋里只一张床。
“我定了上房。”綦连朔开门后让褚音先进,关上房门时再添了句解释:“原本想定两间房,无奈这里客房紧张,他们只肯给一间。”褚音对此无所谓,嗯声道:"辛苦你了,忙里忙外的。"
綦连朔便笑:“这没什么。”简单洗漱后该睡下了。可就一张床,怎么睡成了问题。
而且这儿像是深秋的季节,天气寒凉,地面更是冰冷刺骨。褚音正犹豫着。
綦连朔已经自觉地从储物法器取出铺盖铺到了地上,动作极其自然。
他的东西都是应非峰准备的,上好锦缎边缘有云纹刺绣,在昏暗的屋中泛出隐隐的银光,低调的华丽。
褚音默默看着,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如果不是为了帮她,他本应该在应非峰上悠悠闲闲过舒坦日子,何苦来这个地方折腾。褚音有些歉然:“要不,你睡床?”綦连朔闻言动作一顿。
他忽地侧头望过来,莞尔,“怎么?打算和我同床共枕?既然你诚心相邀,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竟是长腿一迈,抱起被子举步作势要往床边走来。
褚音哽住。
后一句“我睡地板”就这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她顾不上取出总宗门给的铺盖铺好了,直接麻溜地躺上床,斜七斜八地扭着身子张开四肢霸占了整张床,把决然的后背留给几尺外的臭家伙。您老就好好的在地上搁着吧。
这是您老应得的。
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催促声:“客官尽快熄灯。巡视的官爷若是见到店里大半夜还点灯,恐会破门把客官带走。”綦连朔应了一声,语调隐带笑意:“自己说的,立刻就后悔了?也不知是谁邀请我上来的。”褚音决定装作没听见。
吹熄蜡烛后,屋里陷入深浓黑暗。外面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夜空沉沉的逼近大地,整个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
褚音发现,上次在寺里还能夜视,这次却不能。
许是因为这里一点可以借用的光亮都没有的缘故。她的夜视,是借住四周微弱的光源可以看到比常人更广的范围,也看得更清楚。
可一点光亮都没的情况下,就真看不到了。
不过,彼此间看不见,刚才的那点小尴尬小矛盾便烟消云散。褚音主动说起今日在刘员外家的所见所闻。
她正想问綦连朔今日在张家经历了什么,綦连朔却忽然道:“你还没吃饭?”这话题来得太过突兀,褚音愣了下才说“是”,又问:“你在张家吃饭了?那边没什么问题么。”
“张府饭菜应当没问题,我当时快速吃过后去府里探听了一会儿。”綦连朔边起身边道:“恰听人说起一段往事。”
褚音大感好奇,想要细问。
他却打开门走了出去。
约莫一炷香后,綦连朔回来了,带着一小袋面粉。褚音自然是看不到的,不过闻到了面粉的香味。
真是饿了,她想,居然生面粉都能嗅出香气。
“走。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綦连朔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伸手拉她,“这里虽然没有吃食,好歹有食材。听说厨房旁边就有菜地,我们捡点能入口的摘了。”褚音奇道:"这客栈平时不开火做饭,却有厨房?"
綦连朔笑了,明知她现在是看不清的,却还是回头望着,“既是客栈,不做是他们的事。该有的总得有。”
褚音了悟,忙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因綦连朔看得清路,便要牵着褚音的手给她带路。
褚音把手抽了出来。
即便前世的时候,极限情况下和男性战友们也有拉手互助的情形。可现在明显不到那个程度,拉着手怪怪的,彼此间掌心的温度都能互相传递。褚音扯扯綦连朔的衣袖。
綦连朔就由着她转为扯他衣袖继续往前走。
厨房位于客栈的后院,走出客人们居住的三层小楼转入后面,左手边第一间就是。里面自然也是黑的。褚音只能辨别个大致方位,并不能完全知道这儿的具体位置。綦连朔进厨房后关好门,拿出上次见到过的那个夜明珠样的白珠照光。
此物名唤曙色,是丁字法器。
他控制曙色让它散发着微弱不会透窗而出的光亮,将它递给褚音拿着,自顾自挽起衣袖拿出厨房器具来清洗。褚音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清隽优雅脱出凡尘,便是在厨房这种布满脏污的地方,他也是卓然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这样一个谪仙般的禁欲感美人,要落入凡间洗手做羹汤了…..
想想还挺刺激。褚音抱着曙色忍不住地笑。綦连朔疑惑地望过来。褚音正色道:"我是在想,这珠子上次消耗挺快。这次能支撑到做完一顿饭吗?"
“亮度是可控的。灵能消耗殆尽后,需要 定时间让它慢慢恢复才能再次使用。上次因为要照的距离大,而且为了让场地尽量亮些,消耗比较快。这次只照这方寸之地,也不需要那段的亮,自然可以很久。”
綦连朔把面粉倒入洗净的盆中,轻轻揉捏,“虽它只是丁字物品,却很实用。在幻禁之地里,它容易驱使十分方便。”
褚音这时候觉得不太对了:“有这个可以照亮的好东西,刚才出房间后怎么不用?”也免得一路非得那么麻烦地牵着手走。
綦连朔头也不抬地顺口答:“省点用。也不知几日才能出去。”
好像很有道理。褚音想到上次在寺里,这珠子也是亮了一段时间后就会熄掉,想想这次万一还得大半夜去打司幻者,它还得出大力,便没再继续质疑。綦连朔打算给褚音做汤面。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生疏的,却很仔细。一举一动慢条斯理地非常到位。
不多会儿,切好的细细面条已经摊在了案板上。
褚音有些震惊:……不是,兄台你全能啊?还真能做出来?
“虽没亲自做过,好歹也听人说过,看人做过。”綦连朔抖了抖切出的细面,看出了她的震惊,略作解释,“我记性很好,依照着他们的做法模仿出来就行。”正要生火,褚音抬手制止。
“等下。生火会不会引起巡视衙役的注意?”褚音有些迟疑,“刚才小二催促我们快些熄灯,我们若是生火煮东西燃起光亮,岂不是一样会——”说到这儿,她忽的觉得不对,狐疑地打量身边男人,“你从哪儿借的面粉。”
依着店家的做派,店小二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个时候生火做饭。
自然不可能借这东西给他。
綦连朔:“我看到这儿有面粉,瞧着是正常食物的味道,就借了一小袋。其实还想顺道借点别的,可惜旁的都不太能入口,也不够新鲜。”"一番话说得面不改色,悠然自得。
好像这很天经地义似的。
褚音:“!!”
行吧。
您老伟大。
只要往后别这样“借”我的东西就成。
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褚音觉得冒着被巡查发现的危险去生火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了。
果不其然,这位仁兄十分淡然地点了火,快速煮水煮面,一气呵成。
外面由远及近响起了一阵骚动,细听还能辨出夹杂着兵刃的声响。
在那些响动挨近之前,綦连朔不慌不忙把火灭了。将锅盖盖好继续焖着面。听那些响动停滞一会儿后已经离开,他才开盖子夹面出来放碗中。褚音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食物本身就好还是她饿极了,居然觉得味道非常不错。
于是很快把面吃完,觉得面汤味道也还行,顺道喝了。
抬头想道谢,对上的却是綦连朔拧眉不悦的模样。
“下次慢点吃。”綦连朔显然不太高兴,声音一改平日的温和变得有些冷,“我又没催你,烫着怎么办。到时嗓子疼胃疼的还不是你?”褚音:“……哦。”
这人表达关心的时候就不能态度好点吗。吃饱喝足,按理说该打道回府,也就是回卧房去睡了。不过,綦连朔明显另有想法。收起曙色后两人出门。
他抬头看了看暗不见天色的夜空,忽而轻声问:“你觉得刘府的金子有问题,对不对。”
褚音:“是啊。”
“想不想去看看。”
“嗯?”褚音福至心灵,陡然明白了他的想法,有些震惊的后退两步,却因被他忽地扣住腕而没能退出很远。“现在?”她震惊地问。
这样黑的天!
她又不能夜视,总不能这样拉着袖子摸瞎样一路过去吧?褚音:“不行。我得凑着有亮光的时候再去。这也太黑了,我不成。你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话虽这么说。
但是,片刻后,漆黑夜空下,空荡街道上还是多了两道狗狗祟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