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昕不小心瞅到裴临川看向谢玄敬佩的目光,口中的果酒差点喷了出来,成功的被呛到了。
她掩唇咳嗽起来。
“怎么那般不小心?”
谢玄亲自端着一杯温水站起来,送到小姑娘面前。
“谢谢……额?”
早已被他伺候习惯的姜昕下意识地端起温水抿了一口,猛然反应过来。
我草!
这是在太和殿里,还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啊!
她震惊地看向面前龙章凤姿的男人。
谢玄轻笑一声,转身走到大殿中央,朝帝王行礼,“永安郡主品貌俱佳、雍容端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微臣心悦郡主已久,借太后娘娘大寿之福,诚心求娶郡主。”
皇帝:“……”
姜昕:“……”
太后娘娘一脸的懵逼。
权贵百官也是满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裴临川却是直接疯了。
他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大哥,你在干什么?”
阿昕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心上人啊!
谢玄,他的结义兄长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谢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无视他的崩溃和愤怒,“一家好女百家求,郡主风华绝代,本相爱慕之有何不对?”
裴临川:“可是她是、她是……”
“裴世子难道忘了吗?是你先负了郡主,你们早已退婚,男女婚嫁各不相干了。”
谢玄的话如同利箭扎在裴临川的心脏处。
裴临川咬牙,“即便如此,左相大人身为我的结义兄长,却觊觎义弟曾经的未婚妻,岂非品行不端?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一袭红色蟒袍的谢玄身姿挺拔,眉峰如刃,凤眸深邃幽冷地扫向文武百官,“各位大人也觉得本相此举不妥?”
众人:额……
原则上是有那么一点点。
但谁位高权重,站在那里,谁就是原则!
“左相大人与郡主郎才女貌,天定姻缘啊!”
有了一个人拍马屁,就有无数人附和。
姜昕唇角微抽,有点无语。
也不知道他当了这几年的丞相,是怎么折腾下面的官员,才会让他们怕他,就如老鼠怕猫一样。
裴临川脸色好不精彩,愤怒地瞪着那群对谢玄阿谀奉承的官员,“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大丈夫的骨气了?”
这话百官就不爱听了。
再说,你裴临川什么玩意,也敢教训我们?
“裴世子此言差矣,本官只是就事实说话,况且,郡主的婚事,陛下和姜大人都还没开口,裴世子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指点点的?”
“正是,裴世子因青楼女子辜负郡主,此事人尽皆知,如今你不是和那青楼女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吗?怎么又是哪儿不如意了?想回来祸害郡主了?”
裴临川一个人,哪儿说得过这群战斗力彪悍的老狐狸?
被怼得憋屈至极,一口血涌上喉咙。
皇帝坐在高位上,悠哉悠哉地和老母亲一起欣赏着下面的大戏,这不比歌舞好看?
眼见儿子要被百官的口水淹没了,荣国公连忙灰溜溜地把人拉回去。
对裴临川憎恨的狰狞视线,谢玄不痛不痒地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到姜大人面前,躬身作揖,“姜世伯,晚辈待郡主之心日月可表,只希望世伯能给晚辈一个机会。”
姜大人唇角微抽,起身,向帝王行礼,“永安郡主是陛下亲封,不知陛下对这门亲事如何看?”
皇帝心里暗骂古板的老友也变坏了,慈和地看向姜昕,“昕儿,你怎么看这谢家小子?”
最后皮球踢到姜昕这儿,对这两位忽然变得不靠谱的长辈,她心里很是无奈。
她站起身,与谢玄视线相触一瞬,清丽的小脸染上胭脂色,垂眸羞涩道:“永安听皇帝舅舅和大伯父的。”
话是这么说,但众人一看永安郡主这少女怀春的模样,就知道她也是对左相大人有意的。
百官有种被秀了一脸的错觉。
皇帝拈着胡须,愉快大笑,对太后说:“母后,既然这两个孩子对彼此都有心,不如趁您大寿之际,由您给他们赐婚吧,也让他们沾沾您的福气。”
太后慈爱地笑道:“皇儿都这么说了,哀家还能不同意吗?”
太后当即就颁下懿旨,给谢玄和姜昕赐婚。
谢玄牵着姜昕上前去给太后谢恩。
男人渊渟岳峙、沂水春风,少女风姿绰约、娉婷袅娜,站在那,自成风景。
谁不说句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呢?
只是吧?
谁能想到,在朝堂手段铁血、亦正亦邪的左相谢玄会娶自己死对头家的侄女儿呢?
百官恍惚,只觉得世上真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纵然他们再不可思议,但本能的职场反应还是让他们挂起笑容,献上真诚的祝福。
开玩笑,他们祝福的话左相大人不一定记住,但他们如果不祝福,左相大人一定会记住他们。
到时候,谁倒霉谁知道!
大殿里和乐融融,裴家这边却堪称愁云惨淡。
……
酒过三巡,太后精力不济,皇帝先扶母后回去休息了。
没了两位最尊贵大佛在,百官权贵们放开许多,喝酒的喝酒,谈笑的谈笑。
姜昕多喝了两杯果酒,有点上头,就扶着灵芝的手出了太和殿,去后面的花园散步。
夕阳落下,圆月升起,洒下满池月光。
姜昕坐在凉亭里,欣赏着夏夜月色。
一只修长冷白的手轻搭在她肩膀上,男人低沉的嗓音携着几分温柔笑意,“喝了酒怎么出来吹风了?不怕头疼?”
姜昕仰头看他,桃花眸水波潋滟,竟是比月色还美还柔,“里面闷。”
少女柔软的嗓音似撒娇,谢玄喉结滚动一下,情不自禁地俯身,轻轻含住她泛着光泽的红唇。
姜昕微怔,心跳加快。
她缓缓抬手,抱住他的腰,与他唇齿相依。
嘭!
“谢!玄!”
裴临川暴怒的声音传来。
谢玄将少女揽入怀中,宽大的袖子掩住她娇艳的模样。
裴临川双眸充血,胸膛起伏,亲眼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被其他男人抱在怀里亲吻,这足以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了。
夺妻之恨堪比杀父之仇。
若不是他被剑寒制住,裴临川已经失控到要冲过去跟谢玄决一生死了。
虽然送上去也去送菜。
谢玄幽冷的目光看向他,“打扰别人夫妻好事,裴世子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吗?”
“你们算哪门子夫妻?谢玄你无耻不无耻?”
裴临川挣扎着,却逃不脱剑寒的钳制,只能无能狂怒。
谢玄淡淡笑道:“快了,等婚期定下,本相会命人给你送请柬的。”
“你……”
裴临川狰狞着脸,“谢玄,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敬你如亲兄长,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插兄弟两刀的事情?”
“哦?亲兄长?”
谢玄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是指你这些年到相府刺探情报,偷翻密信,跟王家背刺本相的种种?”
裴临川面色空白一瞬,语气惊悚,“你、你知道?”
谢玄薄唇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能知道的,都是本相愿意让你知道的。”
裴临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谢玄,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玄:“你不配知道。”
裴临川脸色顿时扭曲,忿恨又不甘。
忽然,他看向一直靠在谢玄怀里安静的少女,表情沉痛了下来,“阿昕,是不是谢玄蛊惑欺骗了你?还是他要挟你了?”
裴临川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深爱他的女孩会这么轻易就移情别恋了。
他们十多年的感情怎么是谢玄比得上的?
姜昕抬眸看他,“他没有蛊惑我,也没有要挟我,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谢玄垂眸注视着怀中女孩,眉目含笑,本就俊美的容颜更加妖孽惑人。
连剑寒都被主子春风得意的模样冲击了一脸,就更别说裴临川了。
“不可能!”
裴临川不能接受,死死地盯着姜昕,“才不过两月,我们这些年的种种你都忘了吗?”
姜昕缓声道:“你是说我日日看你脸色、围着你团团转,卑微地祈求你一点怜悯,而你和你的家人却从不当我是回事,肆意践踏我的曾经吗?”
裴临川僵住,“不、不是这样的!”
他们也是有美好的回忆的。
他们之间……
“在你狠心将姜昕扔在野外时,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裴临川没有听懂姜昕的言外之意,谢玄却听懂了。
他下意识揽紧少女的腰肢,紧紧把她禁锢在怀里。
姜昕轻抚他的手背,对裴临川说:“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可能的。”
裴临川双眼红得厉害,“阿昕,你当真这么绝情吗?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姜昕不客气地再捅了他一刀,“我和止渊的赐婚旨意已下,以后我只会是他的妻子。”
止渊是谢玄的表字。
除了皇帝和太后,也只有姜昕能无所顾忌地叫他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