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名扬天下,谁不认识啊!”
姜严辞挑眉,“你知道大哥问的不是这个。”
姜昕:“……”
她乖巧低头认错,“大哥哥,对不起。”
姜严辞脸色微变,“他对你无礼了?”
啊这……
要怎么说呢?
跟她哥直说她跟谢玄都睡了,她哥会立刻拔剑去砍了谢玄的吧?
“他救了我两次,所以,我……”
姜严辞皱眉,并没有直接否定妹妹,只是道:“谢玄此人,亦正亦邪,城府深不可测,但父亲曾跟大哥说过,谢玄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
见妹妹有些不可置信,姜严辞轻叹,“父亲其实很欣赏他的,说他有治世之才。”
“只是他行事太过肆无忌惮,从不给自己留退路,父亲怕他位高权重迷失了本心,也怕他疯狂地毁了刚刚休养生息过来的大虞江山,这才会在朝堂上,做出与他对立的表象。”
姜昕对自家大伯父是佩服的。
这眼光可真够犀利的。
只可惜,当局者迷,他和姜严辞都太在意原主了。
否则,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想要搅黄她和裴临川的婚事,不要太简单了。
也就不会让姜家陷入绝境之中。
“他两次救你,你感激他是应当的,只是感激与男女之情你要分清,且与他相交,你需小心谨慎些……裴临川跟他相比,犹如蝼蚁与大象。”
姜严辞不会去干涉妹妹交友,去结识更好的青年才俊,只是怕她被骗、受到伤害,因此,不厌其烦地嘱咐着她。
姜昕心头触动,乖巧地点点头,“大哥哥放心,我不会再犯傻了。”
……
各家权贵子弟在抱月楼被刺杀一事,当日就惊动了帝王。
皇帝命谢玄彻查此事,定要抓出真凶来。
翌日早朝,百官就此事是吵得不可开交。
同时怀化将军等人也趁此弹劾三皇子和裴临川,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迷情乱志,诋毁各家无辜女儿,简直昏聩愚蠢。
特别是裴世子,刺客来袭,他为了救那青楼女子,竟抛下未婚妻,差点又害死了永安郡主。
以后,裴世子是不是还能为了那个青楼女子不顾帝王安危?
如何可堪大用?
皇帝当场就一个两个茶盏砸了过去,顺便把三皇子和裴临川的所有职位撸个干净,让他们回去反省,以后少出来丢人现眼。
姜大人出列,上疏请求皇帝废除荣国公世子和姜家女的婚约,称永安郡主愿意成全裴世子与他的心上人。
裴临川直接傻眼了,慌忙陈情,他与洛青衣并无男女私情,只是怜惜她的才华而已。
荣国公也连忙帮儿子说话。
如果他儿子跟永安郡主的婚约作废,他这辈子就别想再有前途了,除非新帝登基。
但皇帝正值春秋鼎盛,等新帝登基,黄花菜都凉了。
“陛下,犬子与永安郡主自幼两情相悦,且他们的婚事是先父与嘉宁郡主定下的,怎么能因一个卑贱的青楼女子挑拨离间就解除呢?”
皇帝冷笑,“你倒是知道那青楼女子身份卑贱,你儿子不知道啊!若是嘉宁郡主在世,看到你儿子如此糟践她的女儿,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怎么还会愿意继续这门婚事?”
荣国公的脸色瞬间惨白。
最后,皇帝虽没直接下旨废除婚约,但也是默认了姜家退婚之事。
……
夏日的天气总是很无常。
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就大雨倾盆。
姜昕靠在软榻上,边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边翻着手上的史记。
灵芝端着茶进来,“郡主,裴世子在府外负荆请罪。”
姜昕眼眸都没抬一下的,“看来荣国公府是真的很慌了。”
荣国公父子都是大男子主义癌晚期,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可现在,却让裴临川来跪求一个女子不要退婚。
灵芝垂眼道:“裴世子现在没了任何职位,又遭陛下厌弃,他不能不慌。”
姜昕轻笑,“所以,灵芝,你看他像不像贱骨头?”
额……
灵芝看着这位主儿脸上天真又残忍的笑容,觉得大人还在忧心郡主会对裴临川余情未了这事完全就是多余的。
“那郡主,就让裴世子这么跪着了?”
姜昕合起书,“世人总是对女子苛刻,裴临川若是一直跪在雨中,明日就该有人歌颂他的深情,而我,就成了恃宠而骄、蛮不讲理、故作姿态了。”
灵芝皱眉,“奴婢这就去让人把他赶走。”
姜昕素手轻抬,让她稍安勿躁,“月牙。”
月牙现身,“主子。”
“去把洛青衣抓过来,记得给她下点药,务必让她待会儿缠着裴临川不放。”
月牙毫不犹豫地领命,闪身去执行任务了。
姜昕起身,去换了件素色的裙子,摘掉头上华丽的步摇珠花,又给自己画了个病容妆。
见此,灵芝:“……”
不愧是大人看上的女主子,这黑起人来的手段,跟大人完全就是夫妻相。
灵芝彻底拜服了。
……
大雨滂沱,打在人身上是真的疼。
裴临川咬牙跪在姜府门前,他生来地位不凡,何曾遭过这样的罪,受过这样的辱?
但裴临川没得选择。
他不是没想过找谢玄帮忙。
但涉及嘉宁郡主,陛下一向执拗,谢玄冷脸表示爱莫能助。
左相大人暗戳戳地夺人未婚妻,盼着两人退婚都盼了多久,他是疯了才会帮裴临川。
可惜裴临川还不知道,他与姜昕姻缘最大的阻碍者就是自己的义兄。
此刻裴临川满脑子想的都是韩信尚且能受胯下之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向姜家那俩咄咄逼人的父子低头吗?
为了他的前程,为了整个荣国公府,他没什么是不能做的。
对,到现在,裴临川都坚信,退婚是姜仲年父子的意思,姜昕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跟他退婚的?
只要能让他见到姜昕,他就会有信心说服她,挽回这一局。
所以,裴临川这才玩了把大的。
他都跪在这了,不信姜仲年父子还敢不让姜昕见他。
忽然,裴临川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他惊喜地抬头。
雨幕中,一袭素裙、小脸雪白的少女缓缓走来,雨雾让她眉眼间的愁色更浓,楚楚可怜。
裴临川心脏似被针扎了一下,愧疚涌上。
他想,跟他退婚,阿昕也很难过很难受吧?
“阿昕,你……”
灵芝扶着自家郡主,不顾身份,不满地瞪着裴临川。
“世子爷到底是想如何?郡主昨日被刺客惊吓到,回来就发了烧,身子还虚得厉害,现在还得冒雨来见你……世子爷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家郡主吗?”
“灵芝,不可对世子无礼。”
姜昕有气无力地训斥了一句,又略微抱歉地看向裴临川,“我这婢女不懂事,世子海涵。”
看着她虚弱的模样,裴临川只有心疼,哪儿还能去计较灵芝的逾越?
“阿昕,你身子怎么样了?”
姜昕轻摇头,“没什么大碍。”
她撑着伞上前,烟雨朦胧,轻纱随风飘动,如临凡的仙子,清冷忧愁。
裴临川痴痴地看着她。
他一直都知道姜昕容颜倾城,可从未有这么一刻心跳如鼓。
伞遮住了他头顶的大雨,少女难过地看着他,“世子这又是何苦呢?
雨不再打在身上,裴临川动容不已。
恍然间,他想起,一直以来,他的阿昕都是以他为重的。
“把你丢下,还有昨日……皆是我的错,但阿昕,你相信我,我只是欣赏洛青衣的才华,将她引为知己,对她从没私情的,我与你自小定亲,青梅竹马,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未来的妻子。”
姜昕苦涩地看着他,“可你从没相信过我。”
“我……”
“临川哥哥,我再喜欢你,也是有尊严的,也是会寒心的。”
“不是的,阿昕,你听我说!”
“临川!”
裴临川刚想再解释什么,挽回眼前的少女,洛青衣不知从哪儿跑出来,跌跌撞撞地抱住了他。
“青衣你……”
“临川,你不要离开我,你不是跟我说,姜昕只是长辈指给你的未婚妻,你是因为家族才要娶她的吗?你根本就不喜欢她是不是?”
洛青衣脸很红,可劲地往裴临川怀里蹭,让他推都推不开,完全束手无策。
“原来如此。”
少女破碎的声音让裴临川一僵,“不是的,阿昕你听我说……”
姜昕脚步踉跄地往后倒去。
“阿昕!”
姜严辞先裴临川一步接住了妹妹。
他脸色冷得厉害,“来人,给本官将这对无耻的男女打出去,以后,不许荣国公府的人再靠近姜府半步。”
这时候,雨停了,天晴了。
街道两边的人也出来了。
众人一边看戏,一边八卦,对裴临川和洛青衣指指点点。
一个大男人带着个青楼女子来气死未婚妻,怎是一个无耻了得。
永安郡主也真是倒霉,摊上这对癫公癫婆的。
裴临川和洛青衣被姜府的高大护卫拽着往外赶。
他不甘心地喊着姜昕。
姜昕两行清泪滑下,侧头不看他,“裴世子,你还要辱我到何时?我姜家女并非没有骨头的人,你无情我便休,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只求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阿昕!我真的不知道洛青衣为什么会来?我……”
“临川,不是的,你赞我才华横溢,说我是世间奇女子,还说姜昕这个世家女木讷无趣,只会没尊严地讨好你……”
啪!
“洛青衣你闭嘴!”
裴临川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扇在洛青衣脸上。
洛青衣摔在地上,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清明了起来。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裴临川,“你、你打我?”
裴临川杀了她的心都有了,“我从前以为你只是出身青楼,但品行高洁,自尊自爱,没想到,本性难移,你竟是这般放荡无耻!”
“裴临川!”
洛青衣是真的伤心了。
她对其他男人都是逢场作戏,可唯独对裴临川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否则她早嫁给三皇子了。
他现在怎么能这么羞辱她?
裴临川却看也不看她,只想要让姜昕回心转意。
“二位的感情问题请走远去解决,不要在我家门口丢人现眼。”
姜严辞不客气地赶人,扶着虚弱的妹妹往府里走。
“阿昕你别走,你真要舍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我了吗?”
姜昕脚步一顿,忽然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昕儿!”
“阿昕……”
姜严辞连忙俯身把妹妹抱回府里,同时让护卫乱棍打走那两个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