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君,这静安里的钱,向来是我们收的!如今这王仲仗着有些人手,全然不顾规矩!还请吕君替我等主持公道!”
开口的,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
此人肤色黝黑,身着一身粗衣,一副老农模样。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显露出他的非同寻常。
其人姓张名河,乃是县北极有名头的游侠。
只不过他的名头却不是因他武勇出众,而是因他出道极早,且活的够久。
他那一辈的游侠,比他能打的,没有他能活。比他能活的,没有他能打。
硕果仅存之下,张河自然也就成了县中的一号人物。
像他这种有些势力的游侠,大多都是靠着收取乡里之间的钱财过活,也即是后世口中的“保护费”又或是“物业费”。
自然,相较于后世,他们还是颇为重视信用的。只要收了钱,就会尽力去帮乡里之人摆平麻烦。
听闻他的言语,堂下另外一人嗤笑一声,“张君,你我这般游侠,靠的从来都是身上武艺。难道如今变了规矩,做游侠,也要先看谁的年岁大吗!”
开口之人二十余岁的年纪,眉目清秀,一身锦衣长袍,与张河是截然不同的风范。
这人正是张河口中的王仲。
王仲此言出口,两人怒目而视。
上首,吕布颇有兴致的打量着两人,觉得极为有趣。
原来,相距当日覆灭冯家已然过了半月有余。
这半月以来,覆灭冯家一事被乡里之间的百姓以讹传讹,传的越发神乎其神。
吕布原本在并州已然极高的名声,在这半月之间更是又上了一层楼。
如今县中之人有了争端,大多都会来寻吕游缴决断,甚至有时连县外之人也会跨县而来。
而来寻吕布主持公道的人当中,游侠尤其多。
吕布也未让他们失望,虽不能每次决断都让双方满意,可最少能让双方都觉得公道。
于是最近又有言语开始在州中流传,说西安阳县中这位吕游缴,其实是神明下凡,能够日断阳间事,夜断阴间事。
吕布听到这个消息时,正一边饮着热汤,一边与前来拜访的张杨谈笑。
听完这个传闻后,他猛然起身,一时间竟是头晕目眩。
他在心中默默庆幸,还好没有一个吕青天的名号传扬出来,不然他多半就要逃难江湖了。
毕竟,数年之后,黄巾起义的名号便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是注定要死的,可黄天当立,难道青天不能当立吗?
若是他真有了这个名号,那着实是已有取死之道。
于朝廷而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此时吕布已收回望向两人的视线。
事情其实简单的很,无外乎是两代游侠之间的矛盾。
前浪年纪大了,却又舍不得放手。后浪长成,一心进取,想要将前浪拍在沙滩上。
当中其实也并无谁对谁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吕布转着手中铜镜,笑道:“我也是游侠出身,对乡里之事也知道一些。你们想要收取百姓的钱财,总要能为百姓做些事才对,没有只取财不做事的道理。再者,日后若是你们所辖的乡里多了,总也要有个规划。若是我将乡里之事交托二君,你等将如何作为?可试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