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阳县寺里,吕布正大口喝着刚送来的解酒汤。
县丞吴桂端坐上首,悠然抚着胡须。
虽是大敌当前,可他却给人以镇定自若,智珠在握之感。
吕布到底只是个游缴,寻常见不到县丞县尉这般大人物。今日一见,这位吴县丞身上的官气相较之前似乎重了不少。
却也难怪。
当日西安阳县令“斗战而死”,如今西安阳县的政事,明面上是由他和县尉李召商议而定,可李召一个武夫,又能懂什么政事?
这一县的担子,还不是要全部压在他吴县丞肩上!
这位吴县丞,也可算是举重冠军了。只是相比后世的小阁老,还是要差上一些。
吕布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吴桂自不知吕布心中所想。
这些日子他大权独揽,一扫多年胸中闷气,心中畅快的很,自然便显得威风。
虽已人到中年,可如今处理起政事来,吴县丞却是精力充沛的很,干劲十足。
仿如年轻了二十几岁一般。
他轻咳一声,笑问道:“吕君,听闻蔡公不久前复入洛阳,如今可还好?与君往来的书信之上,可曾提到过我吗?”
其中暗含之意,不言而喻。
若是可能,他想要蔡邕提拔一二。
并州没什么不好,可若是能去到洛阳,更加海阔天空嘛。
半夜将他寻来,也不先谈正事,吕布却也不恼,他看的出吴桂是强装镇定,他只是笑道:“自洛阳至并州,道路远隔,匪患实多,故而蔡师尚不曾有书信前来。”
一旁的县尉李召却是看的焦急。
当初吴桂刚得到鲜卑南来的消息时,惊的坐倒在地,半晌无言,怎的如今却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他是个实在人,见吴桂不谈正事,急切道:“吴君,旁的事可日后再谈。如今鲜卑即将兵临城下,还是先商议退敌之策才最为紧要!”
吴桂扫了他一眼,似是在责备他太过惶急,失了方寸。
吴桂这些日子虽有些飘飘然,可还是分的清轻重的。
如今新县令尚未到任,他们便是县中支柱,如何能乱?
最少,也要做个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方才之所以先问蔡邕,便有这个意思,至于想要蔡邕提携之意,顺带而已。
吕布只是低头饮着醒酒汤。
只是见李召已说到了正事,吴桂便笑道:“奉先,今日为何邀你前来,想必李君已与你言明了。咱们混在鲜卑中的细作近来探得一事,北方的鲜卑已然南下了。”
军中历来不缺谍探,往往敌我双方皆有,却也不必多言。
只是谍报往来艰难,消息到来之时,说不得鲜卑已然南下数日了。
吕布放下手中汤碗,问道:“既知鲜卑将南来,吴君为何不向郡中求援?”
此事却是县尉之职,故而吴桂目视李召,示意他作答。
李召叹了口气,“奉先是并州人,也当知鲜卑每次南下,并非只攻一县,而是四面皆攻。五原郡又在并州最北,几面受敌,一时之间,只怕难以兼顾。纵是求兵,多半也是求不来的。”
吕布知李召所言是实情,只是当中有些话他并未言明,可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
那便是前年三路共伐鲜卑一战,汉军大败,余者十不存一,而其中折损的大半都是幽并边军。
如今即便州中想要派兵驰援,只怕一时之间也难以猝然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