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余烟袅袅。
对案的茶盏已经见底。
沈庄闭眼靠着圈椅,眉宇间满是疲惫。
“爷爷。”门外传来沈清予的声音。
沈庄眼睑颤动,缓缓睁开。
没一会儿,茶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清予踱步走到案台前,“爷爷。”
“嗯。”沈庄坐直身体,指了指对面,“坐。”
沈清予点头,刚坐下就注意到案台上还摆着一盏用过的茶杯,他抬眸看了沈庄一眼,斟酌片刻主动问道,“爷爷,你刚刚是在跟婆婆喝茶吗?”
沈庄没有马上回答,用竹镊夹了一个新茶杯,倒上茶水递给沈清予。
“谢谢爷爷。”沈清予起身,双手接过。
沈庄点了点台面,示意他坐好。
“顾老太太回去了?”
沈清予点头,“婆婆说让我留下,以后没事多回去看看。”
沈庄眸光微动,抬手也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
浓郁的茶汤挂在瓷白的冰裂纹里养出了一条条金线,茶养裂为艺术,可若人与人之间有裂又该如何?
沈庄轻叹了一声,放下茶盏,眼眸慈爱看着沈清予。
“清予,你是不是也在怪爷爷?”
沈清予愣了愣,快速扫了一眼案前的茶杯,“爷爷,是不是婆婆跟您说了什么?我……”
“不。”沈庄摇头,“你婆婆什么都没说,爷爷只单问你,清予,你是不是对爷爷很失望?你是不是也觉得爷爷不公平,对你对兰晞不同?”
沈清予不羁的眉眼略有几分慌乱,“没有。我没有这么想。爷爷,三叔三婶为国捐躯,兰晞哥受了很多苦,您对他多照顾一点我能理解。”
沈庄看着沈清予,略微有些怔愣,“你真是这么想的?”
沈清予&bp;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在爷爷的眼里看到了痛心,难道他说错话了?
沈庄很快收敛神思,默默从兜里拿出一张卡,“原本打算你过生日再拿给你的,现在看来不能等了,再等爷爷的孙子可就要跑了。”
沈清予看着茶台上的金卡,眼中满是错愕,他隐隐猜到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爷爷,这是?”
沈庄,“刚刚都说了,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爷爷都知道了,姚家那一手抄底很漂亮,姚礼应该要庆幸,你手里就那点资本,不然姚家半数资产都要被你卷走了。”
沈清予错愕,“爷爷你查我?”
沈庄抬眸,“不查你们的底我怎么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一个个平时装的多乖多听话,暗地里一个比一个不安分。你当姚家是吃素的?若是没有我替你善后洗干净退路,就算我不查姚家也会查上你。”
沈清予撇开脸,低头喝茶,“我就捞点碎银子,姚家要有意见我大不了就收手,我对姚家没兴趣。”
沈庄,“是,对搞垮姚家没兴趣,反倒是对搞垮沈家野心勃勃。”
“噗!”沈清予一口茶喷了出来,“爷爷你可别乱说。”
还不承认?
沈庄压着案台的金卡推向沈清予,“你父亲手里的沈氏财团商业链完整,单靠你那几个三瓜两枣根本撼动不了,这算是爷爷给你的投资。”
沈清予装傻充愣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他一言不发看着沈庄,像是第一次认识。
沈庄眼中只有慈爱,“爷爷知道,你心中有执念,你始终放不下你母亲的死。如果战胜你爸爸能让你放下心结,爷爷当然愿意帮助你。”
沈清予垂眸看着桌上的卡,“爷爷您不怕我做出什么危害沈家的事吗?”
沈庄语调笃定,“爷爷知道你不会。清予,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吞并沈氏架空你的父亲,二是做一个开创者,缔造一个属于你的商业帝国,超越沈氏,凌驾于你的父亲。”
沈清予眼里的光隐隐升起,但很快又淹没在长睫之下。
*
另一边的偏院。
沈眠枝站在树下徘徊,眉头紧锁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别多管闲事了,萧澜兰这个人心思歹毒恃强凌弱,她以为姜花衫毫无依靠才敢对她下手。这里是沈园,她们不会敢把事情闹大的,姜花衫顶多挨顿揍,但她也绝不是忍气吞声的主,一定会还以颜色。让萧澜兰长点教训也好,免得她再去祸害别人。”
眼前的垂花门好似凶兽的巨瞳之眼,将她心里的伪善放大到了极致。
“你在这碎碎念什么鬼东西?”
“啊!”
忽然,暗影里又窜进一道黑影,沈眠枝不防吓得瞳孔地震栽倒在地。
傅绥尔慢慢从暗影里走了出来,一脸狐疑盯着她,“你做什么亏心事,怎么吓成这样?”
沈眠枝捂着胸口,惊魂不定。
傅绥尔看着无趣,抬头环顾四周,“没空跟你玩,我找衫衫去。”
刚走两步忽然发现裙摆被沈眠枝拽住了,傅绥尔皱眉,“你别告诉我你想碰瓷?”
沈眠枝指了指垂花门后,“我刚刚看见澜兰表姐和衫衫去内院了。”
傅绥尔神情微变,“萧澜兰一个人?”
沈眠枝摇头,“四个人。”
“坏了!兰晞哥选了衫衫当舞伴,萧澜兰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傅绥尔一把拽回裙摆,刚跑两步忽然想到什么,扭头拉住沈眠枝,“你跟我一起去,别又想跑去告状。”
“?”
沈眠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傅绥尔强行拖进了垂花门。
“你放开我!绥尔,放手!又不关我的事。”
傅绥尔充耳不闻,生拉硬拽,“少废话。”
“啊!救命啊!”
“快拉住她!快拉住她!”
两人拉拉扯扯刚到中景庭院,就听见水池那边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衫衫!”
傅绥尔眸光沉了沉,丢下沈眠枝,转头朝水池跑去。
沈眠枝被推了一把险些栽倒,稳住身形转身就想远离是非之地。
忽然,背后传来傅绥尔的怒吼,“萧澜兰,我跟你拼了!”
沈眠枝脚步一顿,眸光泛着点点幽光,最终她转过身,闭眼往水池方向冲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