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能明显看到向锦易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早已结疤,却还能看出当初凶险狰狞,有些周围甚至还再往外渗着鲜血,硕大的豁口令人触目惊心。
可分明受伤,分明九死一生的那个男子,见到她出来,却仿佛做错了事一般满脸的心虚,慌忙站起身:“清清……你,你怎么会在这。”
向挽清只觉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心酸,向来自持谨慎的人,眼眶却突然发热:“兄长应该是忙忘了,今日是你生辰。”
向锦易一怔,挠了挠头干笑道:“害,这些年一直征战在外,军中也没那么多讲究,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
“没事。”向挽清从锦碧手中接过竹篮,在一旁的案几边半蹲下,将里面的点心端出来,是个半尺高的圆形糕点,几乎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中间写着生辰快乐四个大字,边上是花花绿绿的图案。
“这是?”即便是向锦易自诩见多识广,一时间也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向挽清:“这叫蛋糕,是我从一本海外记事上看到的点心,他们那边的人,生日都要吃这个东西。”
锦碧插嘴道:“少爷赶紧尝尝,小姐做了好久呢。”
“这是清清亲手做的?”向锦易原本面对
这未知的蛋糕还有些迟疑,知道是向挽清亲手做的之后,眼睛猛地一亮,“那我可得多吃一点。”
兄妹俩好好的许了生辰愿,吃了蛋糕,又说了会儿话。
从头到尾向挽清都没有提起他身上的伤,就仿佛这满室的血腥味和药香味根本不存在一般。
向锦易虽然不知为何,但见她不说,自然是长出了一口气,也不会主动提及。
向挽清脸上的笑意,在与向锦易告别,坐上马车的那个瞬间收敛。
锦碧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
向挽清闭了眼,一抬手:“我没事。”
森尧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马车之内,玄衣银带,冷眉微挑:“要我去帮你杀了他们吗?”
语气平波无惊,仿佛口中所说不过三两只蝼蚁。
“不必。”向挽清开口,“这件事就交给兄长自己去处理,我相信他。”
森尧无甚所谓的耸耸肩,很快身形就渐渐淡去,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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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今日……今日喝的尽兴,明日再继续。”
酒至夜深,工部尚书已然大醉,迷迷糊糊的被太子遣人送回去的时候,嘴上还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什么。
“铭熠啊,你以后也该像今日一样,多来参加参加酒宴,与其他大臣多打打交道才是,别整天闷在府上。”太子面色绯红,却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笑着开口。
“臣明白。”
太子难得见向铭熠顺着他的话说,忍不住笑意更甚。
梁玉玦与邱琛有惊无险的吃完这顿饭,好不容易等到散席,对视一眼,正想赶紧离开,就听到向铭熠继续开口。
“其实臣今日过来,就是为了邱统领。”
太子看了一眼邱琛道:“此话何意?”
“臣无意间得知,邱大人的夫人患有头疾之症,久病不愈,时而发作的更是极为痛苦。现下刚得了一位名医,于此道之上的研究可以说仅次于医老之下,便想着说不定能帮上一二。”
“哦?”太子意外道,“邱琛,可有此事?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邱琛心中紧张,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回太子,内人确实有头疾之症,只是这种小事,臣怎敢搅扰太子。”
“哎,你这话说的不对,头疾之症可大可小,还是谨慎些为好。”太子不甚同意的一摆手,“这样吧,既然铭熠有心,你明日就带夫人去他府上,让那位大夫好好看看。”
“太子,
真的不必……”邱琛还要拒绝,却被向铭熠打断。
“怎么,难道邱大人是找到了更好的大夫不成?”
邱琛有苦说不出,医老是知雨阁的人,又与向挽清交好,要是他贸贸然说出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和向挽清的关系。
如今的情况,即便知道明日会是个鸿门宴,他也只好抱拳道:“多谢太子,向侍郎好意。”
之前听向挽清几次三番让他小心向铭熠,他虽听进心里,却一直不知道理由,今日刚一打交道,才明白其让人忌惮之处。
太子不知其中原委,只听他们两的对话,还甚是高兴,毕竟向铭熠虽然投在他门下,但从来不与他手下其他臣子交好,此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心事,如今见他主动与邱琛示好,自然是极为欣喜。
向铭熠见邱琛应下,又道:“太子,臣还有一事要说。”
太子:“说。”
向铭熠:“陛下如今身子愈发不好,太子身为人子,理应尽孝于前,不能整日耽于酒色。”
梁玉玦忙开口道:“向侍郎,你这话说的,陛下就算病重,伺候人的事也有宫人去做,更何况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在。太子每日向陛下问安,难道还不够吗。更何况如今太子设宴,主要也是为了笼络交好大臣,就
像方才的工部尚书,如今六部之中唯有他一人尚未明确立场,若是我们争取到他的支持,岂不是更有把握。”
向铭熠:“太子如今既为正统又为长,朝中也已经有了不少支持者,只要不行差踏错,自然没人能轻易动摇。如今最要紧的应该是彰显孝道,以示仁厚,方能让百姓信服。”
“行了行了。”太子方才那点好心情,如今也早已被消磨殆尽,闻言皱着眉,不耐烦的摆手道,“你不用再说了,朕心里有数,夜也深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这态度显而易见的敷衍,只是向铭熠也没有再坚持,抱拳之后就立刻离开。
“太子莫气,向侍郎只是不会说话罢了,心里还是在为太子着想的。”梁玉石见太子面色不虞,连忙找补道。
太子冷哼一声:“他哪里是不会说话,他根本就是懒得在本宫面前好好说话,这是仗着本宫现下还需要他的助力,傲气着呢。”
梁玉石一惊,向铭熠这样的态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却还是太子第一次当着旁人的面对他如此不满,除了长时间的积压之外,只怕还是因为有了邱琛的对比。
一个处处恭敬,一个傲气自我,太子自然是愈发不满。
长此以往……君臣离心,只怕埋下祸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