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万国朝会已经结束,沈逢因为西岭圣帝突然病重的原因早就离开,江倦川更是因为身份暴露在宫宴当晚就离开了京都。
如今唯独剩下北汉使团,但也已经定了时间,三日之后便要启程,所以唐禗特意设宴,请向挽清,淑和与何安宁三人作别。
不过按她的话来说,邀请向挽清,也不过是看在何安宁与淑和二人的面子上顺带为之,让她莫要多想。
向挽清自然是作势千恩万谢的应了。
不过说来,唐禗与淑和还有何安宁虽然相处时间都不长,但脾气秉性倒都是出乎意料的投缘,因此倒还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依依不舍,北汉天都与南朝京都相距路途遥远,她们又都身份特殊,经此一别,日后想要再见只怕是难上加难。
“不过也没事,日后我们书信常来常往,就当是见面了。”到底还是唐禗想的通,说完那这一句又朝着淑和道:“放心吧,你的信还有东西,我一定都如数帮你交到天妃手中。”
淑鸢早年出嫁,册封为北汉天妃,淑和与自己这个胞姐多年未见,自然也是想念的很,知道姐姐思念故土,这次趁着北汉使团回国,除了书信,还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旧物,好让她一缓相思苦。
而淑鸢虽是天妃,实际上比唐禗年纪大不了几岁,性子又和善也懂进退,
因此唐禗与她关系还算不错,也乐的帮这顺手的忙。
“那就多谢唐姐姐了。”淑和与淑鸢其实一直有书信往来,只是一直担心淑鸢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报喜不报忧,如今从唐禗这里得知淑鸢在北汉确实过得不错,这才彻底放下心,连带着最近脾性都温和不少。
“行了。”向挽清瞧着她们一张张小脸上都带着罕见的不舍,忍不住失笑道,“山水何处不相逢,何必弄得这般伤感,莫不成等会儿还要抱头痛哭一场。”
“才不会哭。”唐禗光是想想她们几个抱头痛哭的模样,就觉得从心里泛上来一阵寒颤,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连忙反驳道,“我们这叫重情重义,才不像你。”
“我怎么了。”向挽清就喜欢逗她,“我又不是你特意请来的。”
“你……哼!”唐禗自知和向挽清言语交锋必然只有自己吃亏的份,只好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不过被向挽清这么一打岔,她们几人之间方才一直萦绕的伤感情绪倒确实是消散了不少,也静下来说了不少闲话。
只是这氛围尚且没有好上多久,就听到楼下突然有嘈杂之声传来,像是木椅被人砸倒的动静。
唐禗便是一皱眉:“怎么回事,出去瞧瞧。”
她身后的侍女连忙应声出门,不久便回来禀
告:“是……是有人一定想在此地用膳,此地的小二请她前去别处,那人不仅不听反而还将他打伤了。”
此地临着一片小湖,如今夏至,荷花含苞欲放美不胜收,所以食客众多。
唐禗今日设宴特意包下此地,就是为了图个清净,此刻闻言道面露不悦:“既然劝不动,就打出去,这种事还要本宫告诉你吗?”
倒是向挽清见她面色犹豫,言辞吞吐,皱眉问道:“可是此人身份特殊?”
“此地有你我四人,哪个打不得。”唐禗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耐道,“所以外头究竟是谁闹事?”
侍女:“听闻,是大司马夫人的胞妹。”
淑和下意识的看了何安宁一眼:“你姨母?”
向挽清见何安宁不语,开口道:“安宁生母只有一位弟弟,外头那位应该是后入门的那位。”
何安宁显然不喜欢她那位姨母,从方才就一直沉着脸:“是我继母的胞妹,我继母家中凋敝,自过门之后她便一起跟了过来。”
“我听说你父亲几次想给她找门亲事,只是她一直都看不上,所以如今虽二十有余,却一直待嫁闺中,可有这回事?”
何安宁没想到向挽清会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是有此事,去年末的时候还为他说了城
门领嫡子的亲事,只可惜她没同意。”
向挽清:“这城门领的儿子年纪轻轻便官至内阁侍读,据说父母也是好相与的,后院又干净,足矣称得上良配,她怎么没同意?”
“说是不过个守城门的儿子,内阁侍读又是个没实权的六品官,总觉得配不上她罢了。”
实际上何安宁这话依旧是给张夏曦留了颜面,那日她拒绝这门亲事的时候说的话比这些更要难听上十倍。
“蠢货。”淑和开口道,“那城门领的儿子即便是我都听过几次,如今不过二十许便官至正六品,虽无实权,却有不少内阁学士对其赞赏有加,未来不可限量。张氏母族也并非什么豪门贵族,大司马为她择这一门亲事想来也是废了不少心思,她却还不知好歹,真当这满天下的人都是苏晗向铭熠之流吗?”
“这世上总归有些不知自己斤两的人。”唐禗不耐道,“我去把她赶走,当真是反了天了。”
何安宁知晓唐禗性子,只怕是要闹出事来,连忙起身把她按回椅子上道:“神女,此事既然与我有关,不如就让我去处理吧。”
唐禗:“?”
“她毕竟是你名分上的姨母,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把她赶出去,这地方反正包厢极多,你让她随意挑一间就是。”向挽清接收到何安宁求救的眼神,朝着
唐禗开口道,“不知神女觉得可行?”
唐禗见向挽清开口,冷哼一声道:“反正今日是请你们几个,你们要觉得没事,我自然是随你们。”
淑和见何安宁将目光转向她,也开口道:“我听挽清姐姐的。”
何安宁这才告了谢,急急忙忙往外面去。
唐禗瞧着她走远,这才低声嘀咕:“我瞧着安宁也不怎么喜欢她姨母,怎的还要请她进来。”
“安宁母亲早逝,虽说一直因此对他父亲有些怨言,实际上她却一直极为顾念大司马。”向挽清饮了口热茶继续道,“她知道大司马心中于当年有愧,如今更重视亲情人伦,所以宁可自己忍着气,也不愿打破这表面上的和谐。”
“那难道就这样让她继续忍下去?”
向挽清瞧着唐禗那只差拍桌子跳脚的不忿模样,忍不住失笑:“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唐禗怀着迟疑的态度:“当真?”
淑和:“我相信挽清姐姐。”
唐禗:“她就是说她能把天捅个窟窿我看你也能信她。”
“才不是……”
“嘭!”
淑和刚要反驳,就听到楼下猛然传来一声比方才还要剧烈的声响,三个人先是一愣,对视一眼之后立刻齐齐起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