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深宫之内权谋龃龉究竟是如何筹谋展开,也无法影响百里之外,安山脚下的解字科终于如期开幕。
向挽清自觉来的不晚,可看着眼前人影憧憧,依旧忍不住咋舌:“这怕是有数千之数吧。”
“看着人多,都是凑热闹罢了。”旁边有人接话,“这密林险峻,山壁陡峭,在里面还不能使用武功,真正敢进去的想来也不过凤毛麟角。”
果然放眼看去,人影虽多,但是领了牌子的到如今也不过七八十人,孤零零的单独站了一片,气势却与周围之人截然不同。
“这位姑娘,你确定要领牌子吗?”负责登记的少年穿着一袭与昨日小孩一样的青袍,此刻因为惊讶而微微抬高了声调,引得边上一群人纷纷侧目。
向挽清点头:“确定。”
“可是你如此……”少年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开口才会显得婉转一些,“……若是入了密林,危险重重啊。”
少年面色诚恳,是真心为她着想,向挽清自然也是温和一笑:“多谢,不过我已经决定了。”
少年本就只是负责登记,如今多说了一句已经是本分之外,见她坚持也不再强求,递给她一颗药丸:“此药无害,只不过会暂时让你无法使用内力,虽然我看你本就没有武功,但规矩如
此,还是请小姐服下。”
既然说了不能使用内力,自然还是需要用外力加以约束,参赛人数会如此稀少,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大多数的人都不能接受自己内力被尽数压制的禁缚与失控。
不过向挽清本就没有内力,自然也不会有此等问题,极为自然的接过那药丸就是一口吞下。
药丸入口即化,甚至带几分甜味。
少年见她服下,这才将一块刻着“七十三”的木牌递过去:“若是遇到危险,就摔碎此牌,放出其中青烟,自然会有人前来救你。只是一旦摔碎此牌,也就意味着你的参赛资格就此取消。可清楚了?”
向挽清颔首接过:“清楚。”
“请在这里稍候,等巳时一到,再统一出发。”
向挽清应了声,刚想往那群人里面走,背后却又传来那少年的声音。
“你尚且不曾登记,不能过去。”
向挽清回头,才发现那少年是拦下了森尧。
森尧本就生的绝色,便是比起叶纪棠来,虽不如其张扬烈艳,却多了几分空灵出尘,如今便是皱着眉头也是好看的过分,刚想再说什么,却被向挽清重重看了一眼。
森尧无奈,只好甩出一个锦囊,正好被向挽清接住。
“这是?”
“若是遇到对付不了的野兽毒蛇,就把这里面的
东西扔出去,一来可以拖延时间,二来我会立刻赶到。”
他语气重尽是不耐烦,向挽清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打趣道:“昨日问你,你不是说没有法子吗?”
森尧面色一冷:“你不要就还我。”
“要要要。”向挽清忙应声,将那锦囊塞进怀中,又拍了两下以示自己已经藏好,“放心在外面等我,没事的。”
“哼。”森尧也不多言,冷哼一声,脚尖轻点,在众人惊呼声中,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向挽清见怪不怪的扭了头,几步踱到参赛的人群之中,尚且来不及仔细看看,就听到一道熟悉而阴测的声音突然在自己身后响起:“没想到清乐县主竟然也真的来参解字科了。”
向挽清皱眉回头:“六圣子既然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说话之人除了沈逢还能有谁,他原本看到向挽清已经足够惊讶,没想到她之后竟又独自一人报了名,连那个羽族都没有随行。
要知道虽说规则是只能独自一人前行,其余人不能给予帮助,但却没有禁止内斗。
若是能在比赛过程中淘汰掉一部分对手,自然也算是大大提高了自己的胜率,所以有条件的人,基本上都带了不少雇从,不是为了帮助自己,而是为了骚扰别人。
例如如今场上的七十余人
,实际上有一大半都是被招募而来的高手,就算是内力被封,可比身手灵敏,自然还是远超常人。
沈逢并不意外向挽清对他的态度,面色不变道:“不知道清乐县主究竟是为了什么参赛?让本圣子猜猜……”他自说自话道,“想来是为了晋谦王身上的蛊毒吧。想问安山居士解毒之法?不过我听说晋谦王与清乐县主近日闹了些矛盾,如今婚约究竟如何还没数呢,就为他闯这密林,是不是有些不值?”
向挽清眉心狠狠一压,分明未置一词,却莫名让人察觉到几分危险。
沈逢却恍若未觉,甚至还笑了笑:“看来本圣子猜对了,清乐县主如此心急,莫非……晋谦王真的快不行了?”
向挽清抿着的薄唇忽然勾起一道弧度:“他行不行不劳圣子关心,不过圣子行不行,只怕全天下都知道。圣子还是听我一句劝,寡人有疾,可不能讳疾忌医。”
“哈哈哈!好一个寡人有疾。”能把这四个字重复到如此响亮的地步,当着沈逢的面将他最难堪的事说出来还丝毫不曾畏惧的女子,向挽清活了两世,也只认识一个唐禗。
她今日穿着一件与向挽清身上制式差不多的劲装,乌发高竖,长鞭绕腰,说不出的洒脱快意。
北汉与西岭关系本就不
睦,唐禗和沈逢更是从第一次见面就争锋相对到了现在,只不过碍于北汉国力强盛,沈逢除了嘴皮子上占点上风一直也没有多余的举动,如今见唐禗过来,他面色虽阴沉难看,但到底是没有再开口。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来了怎么不找本宫?”
唐禗分明比向挽清小,可如今皱着眉端着架子,活像个小大人似得,一板一眼的开口询问,满眼的恨铁不成钢。
向挽清被她这反应弄得好笑:“昨日才到的此地,正巧遇到江大人,匀了两间客房给我。”
“江倦川?他有这么好心?”唐禗嘀咕一句,又对着向挽清教育似的开口,“看在晋谦王的份上本宫提醒你一句,皇兄说过,江倦川就是个老狐狸,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比沈逢还要危险,你可得小心点。”
向挽清一愣,目光下意识的望向江倦川,他是文官,这次的解字科自然没有亲自上场的打算,一袭儒衫远远的站在一旁的人群中,身量分明并不高大,可一眼望去,所有人第一个看到的必然是他。
像是一座山,高大厚重,又像是一面湖,平静温润。
江倦川似乎是察觉到向挽清的目光,转过头来朝着向挽清微微颔首,清润儒雅,青松巍峨。
怎么看……也和危险二字搭不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