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沉默了许久,久到司琴都觉得下一刻他就会掀帘下车的时候,他忽然盘膝在那棋盘边坐下,素来恭谨持礼的人,竟也露出两分不羁来:“素闻晋谦王棋艺卓绝,臣无缘对弈,一直引以为憾。”
向挽清正巧收拾好最后一个棋子,闻言抬头看去,只不过如今苏晗眼眸情意早已一如往常。
向挽清向来听闻苏晗棋艺精湛,至于叶纪棠,他虽被称为南朝第一纨绔王爷,但一手棋艺却也是出了名的漂亮。
两人对弈,她倒是极为感兴趣。
叶纪棠就用白玉折扇点在那盛黑色棋子的棋罐之上,推到苏晗面前:“苏大人先行。”
苏晗也不推辞,执子而落。
黑棋如星眸,白子同落雪,交相辉映甚是好看。
可惜向挽清虽然感兴趣,可对棋艺实在是称不上精通,勉为其难跟着二人走了几步之后,就再也跟不上他们的思绪,也只能从思考的时间越来越漫长,落子的速度愈发缓慢为依据,判断出如今局面愈发胶着。
直到最后一子落。
苏晗才颇有些无奈的将手中棋子掷回罐中:“晋谦王棋高一着。”
叶纪棠半倚在车壁之上,墨色衣摆铺开,上面仙鹤几乎成真:“不过赢了半子。”
向挽清挑眉,她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叶纪棠说这般近乎于谦虚的话,想来苏晗棋艺确实惊人。
苏晗却摇头:“赢了就是赢了,半子也是赢。”
叶纪棠:“你心不静,胜之不武。”
苏晗笑开,意味却苦涩:“那就待臣心静,再请晋谦王下一盘。”
叶纪棠颔首:“苏大人若是这样说,本王反而希望这一日能早些到了。”
向挽清听的云里雾里,两人倒是对视一眼,同时笑开。
有些事情摆在暗地里的时候两人明争暗斗,可当事情放在明面上说开来,才发现竟远比想象的缓和许多。
向挽清想做什么,叶纪棠不是猜不到,而苏晗不论是家世还是自己的本事,若能真为向挽清所用,自然也是一大助力。
所以以叶纪棠的脾气,才会忍了他这许多次,甚至直到昨日傍晚之前,他都一直想用个相对缓和些的办法来挑明这件事。
只不过今日他实在是没忍住,不过如今看来,苏晗此人确实心胸非同一般。
叶纪棠自觉若是今日他和苏晗互换,他能炸了半个京都去。
众人在马车上下棋说话,倒也不觉得无聊,时间一晃,便也到了燕山顶,下车的时候苏晗跟在叶纪棠身后,忽然叫
住他。
叶纪棠:“?”
“忘了告诉晋谦王,昨日家母刚和向夫人说了我有意迎娶清乐县主的事,向夫人想来应该还算满意,不过如今既然知道了实情,我自会上门与向夫人说明情况。”
“不过想来也得等从燕山回去再说了。”
苏晗含笑,却不同往日的恭敬,反而带这些“总算是赢你一回”的快意。
叶纪棠瞬间就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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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之上已经积起一层薄雪,为了安全起见,众人下了车马步行,所幸叶朔宇安排的地方并不远。
只不过他来接众人的时候,脸色却并不好看。
“七哥,西岭使团的人也在。”
之前西岭的圣帝让淑和嫁与他为妃,后因各方势力博弈而未成,南朝险些与西岭撕破脸皮,也难怪叶朔宇看到他们的人会没有什么好脸色。
连带着向挽清的脸色都沉了沉。
叶纪棠更是如此,这次来燕山不过是他临时起意,没曾想西岭使团的人,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不好好在使馆待着,竟还敢跑到这高山来赏景。
倒是淑和自己没什么反应,只是眉心微微抬了抬,便又垂下去看手中的长剑。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叶纪棠送去边境的
金丝蝉衣和那把长剑,向锦易以为是向挽清送来的,还问她从何而来,那蝉衣长剑在边境不知救了他多少性命。
叶纪棠见向挽清似乎要说实话,就先张口说是向挽清拍卖来的,谁知向锦易又问这么多银子哪里来。
向挽清正头疼,淑和就对那剑极为感兴趣,忙要来看,向锦易只好小心翼翼的给了,也不知道是担心长剑,还是担心公主殿下。
“七哥,要我说不如……”叶朔宇见淑和看的认真,扭脸就面露狠戾之色,“总之这里白雪飘茫的,从这山巅摔下去,正好尸骨无存。”
叶纪棠一扇子就打在他后脑勺:“我们前脚刚到,他们后脚就失踪,你真当那西岭圣帝是个白痴啊。”
叶朔宇挨了一下,仍有些愤愤:“大不了我们咬死不认,他们找不到证据能怎么办。”
叶纪棠:“你以为那西岭圣帝会找证据?和亲之事不行,以他性子只怕早就想找个机会借机攻打南朝,你如今杀了这几个使者事小,只怕徒为他人做嫁衣。”
叶朔宇皱眉:“七哥,那就什么都不做吗?”
叶纪棠凤眼微微垂,嘴角含笑的时候,眸中寒光竟比这漫山白雪更冷三分:“你觉得呢?”
叶朔宇觉
得以七哥这睚眦必报,别人敬我一尺那是理所应当,别人惹我一分就是自寻死路的性子来看,肯定是不能什么都不做的。
他脾气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得了叶纪棠一句话,便又高高兴兴的将众人都带去院子。
院子取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名为“逊梅”,院子里却连一株梅花都没有,也算是名不符实到了极点。
众人在马车上待了一天,除了向锦易,都有些疲乏,总之日头将落,夜晚的燕山也无景可赏,用过晚膳之后便各自回屋休息。
只不过向挽清那边刚沐浴完,司琴正替她绞干头发,门就又开了。
这次向挽清连头都不回,这整座燕山……不,乃至整个南朝甚至是浩瀚大陆,会不敲门就进她卧房的,除了贼匪也只有叶纪棠一人了。
甚至连司琴都见怪不怪,头发正好也干的差不多了,她索性还停了手,出去的时候乖巧的带上了门。
向挽清看着她这吃里扒外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恨不得明天就把她拾掇拾掇嫁给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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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栗佳:恭喜司琴,喜得吃里扒外的新荣誉!
归舟:嗯?
栗栗佳(赔笑):呜呜呜,现在连司琴都有人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