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临走的时候脚步匆匆,只怕晚上一步脸上的笑意就要整个掉下来。
宜安郡主怎么能听不出他们话里的机锋,却依旧当做不知道一般,朝着向挽清道:“你母亲还在掌院那边,方才让如容传话过来了了,说是让我们先用午膳,不用管她。”
向挽清阖首应了,一众人便转身往外走去,谁知刚到转角,就有一个小厮匆匆冲过来,差点撞上向挽清,所幸叶纪棠手疾眼快,折扇一扬顶在他肩头。
那小厮这才抬头,看到这一张比一张熟悉的脸,吓得面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七皇子恕罪。”
声音轻颤,甚是惶恐。
叶纪棠皱了皱眉,见向挽清无事,才道:“下次走路小心点。”
“是,奴才知罪。”
淑和认出这人是叶青临身边跟着的,开口道:“三哥方才就已经走了,不在这里,你去别处找找吧。”
“是,奴才告退。”那小厮松了口气,起身弓着腰就要离开,向挽清却突然开口:“慢着。”
小厮背影一僵。
向挽清一步一步凑近那小厮,上上下下的打量
着看了他许久。
她杏眼小脸,明明是乖巧端庄的长相,可被她注视着,却有种说不出的压力,初冬的天日,小厮额心上竟生生的被看出了一层薄汗。
“不知清乐县主有何吩咐?”
向挽清:“没事,你走吧。”
小厮像是一怔,然后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样,一拱手急匆匆离去。
向挽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眼神莫名,直到宜安郡主发话,一行人才继续朝着膳堂而去。
叶纪棠故意落在众人身后半步问道:“怎么了。”
向挽清知道他问的是方才的事情,也不瞒着:“你不觉得这小厮的反应太过了些吗?”
叶纪棠:“太过?”
向挽清阖首:“虽然你和懿德王在京都的名声确实……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吓成那样,他不像是怕你们责罚,倒像是……怕被你们发现什么似得。”
叶纪棠:“……”
向挽清久久等不到叶纪棠的回应,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却看见他满是受伤的眼神。
向挽清:“怎么了?”
叶纪棠:“本王的名声不好吗?”
向挽清:“……
”
不太好都已经是她考虑之后的说辞,京都最大的两个纨绔子弟,不理政务无心朝堂,一年到头连早朝都不去几次,有时候就是陛下去找,十次里也有九次不见人影。
其他人当着面不敢说,但背地里,都是拿他们二人当做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最主要的是,人人都知道晋谦王的脾气实在是差的很,跟他比起来,便是淑和公主也显得可爱了许多。
叶纪棠看着她这样就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觉得务必要为自己正名一下,义正言辞的开口道:“都是叶朔宇教唆的。”
走在他们身前一步左右的叶朔宇,哀怨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叶纪棠:“……”七哥我们也就这么点距离,你就算要赖在我头上至少也小声点别让我听到吧。
淑和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生怕引火烧身。
向挽清看着他们这样,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叶纪棠:“舒服些了吗?”
向挽清:“?”
叶纪棠:“你每次见过三哥之后,心情都会不太好。”
向挽清:“?!”所以刚刚是故意那样说,想让她开
心一点吗?
此刻的叶纪棠向前走去,向挽清只能看见他一个侧脸,挺鼻薄唇,这个角度看去更显得睫毛浓密纤长,细长的眼角平日里总带着戾气与漠然,可与向挽清在一起时,他总会收敛起那些刺人的东西。
余光瞥见她停下脚步,叶纪棠微微转过脸来看向她,轻笑道:“看傻了?”
阳光从廊外涌进来,水光般漫在他脸上身上,眉眼轻动间,便是胜过阖天光亮的耀眼。
叶纪棠本就是极为张扬明烈的长相,一袭紫衣锦袍更衬得他肤白如玉,身长玉立,灼灼然令人心动。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足风流。
莫名的,向挽清想到了这首诗,有些突兀,又显得极为合时宜,可她又紧接着想到了这首诗词的后半首,有些窘迫的微微红了脸。
偏偏叶纪棠等不到回答,还眨着眼回头望她,睫如扇羽,如同扫在她心间上,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向挽清就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大步走过他身边。
叶纪棠很少看到她这样小女儿的作态,先是一怔,紧接着笑意更甚,险些要压过
这满山的枫叶如火。
众人用完了膳,却依旧没有等到宋知鸢回来,反而是一个僧人领着如容匆匆而来,说是请向挽清前去。
“掌院只请清乐县主一人前去。”
天合寺乃是南朝第一大寺,掌院更是真正的高僧,叶纪棠虽不信佛,却也敬重这寺中僧人,因此闻言虽然疑惑,但也未曾阻拦。
向挽清跟着那僧人从一条小路到了后山一座禅房之外。
“掌院与左司马夫人就在里面,还请县主自己进去。”僧人双手合十,垂眸道一声佛号。
向挽清回了佛礼,推门进去,就看到宋知鸢坐在右首。
而左边之人身穿茶褐色僧服,头上有九颗戒疤,想来应该是就是那掌院。
“挽清见过掌院。”
“贫僧明镜,见过施主。”
“母亲,你叫我来是……”
宋知鸢眉头紧皱,面色慌张,见她过来,连忙拉住向挽清的手道:“清清,大师说你身上有冤魂作祟,才会多灾多难,把你叫来是为了施法祛祟。”
冤魂,向挽清心脏狠狠一坠,其实说白了,她自己不就是从前世而来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