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慢慢聚齐起来。望帝归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低头看自己,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他伸出手来在眼前晃了晃。
嗯,手还在,眼睛还能看见。
往远处看,往旁边看,却都是一片黑暗,无边无际。
“这是在哪?”望谛归左右环顾。他站起身往前走,手掌向前摸索着,试探着是否有墙壁。
他就这样一直走着,身边的颜色一直没有变过,只是一片浓郁的黑。他干脆放下胳膊,不再用手试探。
这里没有太阳,没有光线,无法判断时间,望谛归不知道时间到底流逝了多少,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但也不会感觉到疲惫。让他感到折磨的只是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与孤独。
刚失去亲人的悲伤,与伴随着黑暗铺天盖地而来的不安,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精神。
“我应该是死了吗。”他面临崩溃的边缘。
他想起失去意识前安钰章的那双眼睛,悲伤与不解冲上心头。
“妈!”望谛归绝望地呼喊着“妈你在这吗!”“安钰章!”
一次又一次,他的嗓子已经近乎嘶哑。
“别喊了!”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传出。不知什么时候,望帝归前方出现了一团巨大的混沌之气,烟雾缭绕中有两团金色的火光。声音似乎是从这团气中传出来的。
望谛归被吓了一跳,赶忙稳定心神,猛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他认为的安全范围外,摆出了武术防御的架势。
“什么东西!”望帝归警惕地问。
“我不是东西!噢不!你才是个东西。”这团气似乎为自己的口误懊恼了一下,“按道理说,你确实应该叫我妈。或者,叫我爹我也不介意。”
“狗东西!”听到对面如此轻挑的说起爹这个字,望帝归的心猛的被刺痛了。
他冲上前,一拳打入这团混沌。他的手却像碰到了冰凉的钢铁,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出去。
他飞了几米远,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屁股和手肘吃痛着。
“狗这种低级东西竟配与我相提并论,”混沌轻蔑的笑了,“叙旧就下次吧,现在...你该醒了!”
望谛归再次睁开眼睛!
光线很昏暗,但眼前的场景却十分熟悉——这是望谛归的房间。
望谛归缓缓起身,脑内有些混乱。他用手抵住额角,坐在床边,深深吐了几口气。
待眩晕感缓和下来,望谛归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周一下午两点三十六分。
望谛归愣住了。他清晰地记得,他预约的是周六的箭道。
“我睡了两天吗?”望谛归渐渐地回想起自己睡着前发生的一切。他现在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安钰章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在梦里发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团混沌中究竟是什么?
他来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窗外阳光大燥。刺眼的日光让望谛归眼前一白,泪水生理性地涌了上来,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城市边缘一座废弃的高楼上,一只木雕罗盘在一个男人手中高速旋转着,罗盘上八个方向的宝珠散发着幽幽的微芒。霎时间,罗盘的指针停止了旋转,稳稳地指向东南方,而东南方向那颗红色的宝石变得刺眼无比,几乎要把人灼瞎。
男人身披黑袍,黑袍上隐隐涌动着暗红色的纹路。他整张脸都藏在帽兜下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他掏出一支烟,点燃。呼出的萦绕着他,使这个男人更加的神秘莫测。
“要干活喽...”
别墅内,望谛归从卧室内走出来。“哎呦喂,归宝,你可算醒了!”保姆李姨见状,连忙迎了上来。在望谛归很小的时候,李姨就来他家当保姆了,平时会照顾望谛归的饮食起居。从小,李姨就习惯于叫望谛归“归宝”,十三岁的时候,望谛归就和李姨商量着别在外人面前叫这个名字。
“李姨,我妈呢?”
“你妈妈两天前把你送回家然后就走了,一直没回来。”李姨答道。
“没回来?”望谛归愣了一下,“那她告诉你她去哪了吗?”
“没有,”李姨摇摇头,“她只嘱咐我们这几天要好好看着你,医生嘱咐要多休息。谁知道你一下就睡了两天,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送医院去了。”李姨想接着说,却有点犹豫,“你爸的事...你不要太难过了,有事还有李姨担着呢啊!”
“李姨...”望谛归鼻子一酸。
“叮咚!”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归宝,有朋友找你!”姆李姨看了监控后对望谛归喊道。
望谛归来到监控前,看到那个人后,挑了挑眉:“他来做什么?”
望谛归打开对讲屏,对着屏幕里的人毫不客气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只见屏幕里的任林脸上包着一块纱布,嘴角还有一块淤青。他的脸有些泛红,有些尴尬地说道:“额,我,我有东西要给你,你能出来一下吗?”
望谛归沉默了一会。在箭馆的恩怨让他对这个虚荣又冲动的富家公子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但冷静下来想,父亲留的玉不可能因为被推一下就破裂,再结合之前匪夷所思的梦的内容和时间的不合理性,玉的破裂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当时实在太冲动,这一拳下手实在是有点重。
望谛归叹了口气,对着屏幕里的任林说:“你等我一会。”说完便下了楼。
穿过花园,望谛归透过栅栏看到任林正站在门外。打开门,望谛归盯着任林脸上的伤沉默了两秒,问道:“要给我什么?”
任林摸出一个木质雕花盒子,上面雕刻着的纹路像是一只龙,无比精美。盒子顶上还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宝石,暗如极夜,在这明亮阳光下,竟不会反射出一丝光泽。
望谛归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块透明的玉石。这块玉体积大概只有拇指盖那么大,由于实在是太纯净了,不细看盒子里简直恍若无物,连盒子底部的雕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轻轻摇动盒子,玉石在阳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
“你这是?”任林的意思望谛归大概也能猜出个大概。
任林头一撇,有些嘟嘟囔囔的说道:“那个,你爸的事我听说了...节哀顺变啊!前两天我把你东西弄坏了,我想那应该对你挺重要的,所以找了个东西来赔你。”
望谛归轻笑一声,心想:“这小子,倒也没那么坏。”
任林见望谛归笑而不语,慌忙又解释道:“你可别以为我从大街上随便买的!我爸可喜欢这对玉了,我求了两天才求来的!”
任林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嘀咕道:“况且是拿一年内给我爸找个儿媳妇做条件...”
望谛归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对任林说道:“那块玉的事,我暂且还没弄清楚,不一定是你的错。况且那天我下手有点重了,我没理由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对玉,再加上这盒子的工艺,这件礼物定是价值不菲。
任林见望谛归不愿意收,顿时有些着急了,还没等他说出话来,眼前突然一晃,再定睛一看,望谛归手上已经空了去。
“哎呀,这稀奇东西,没想到今天被我给碰上了。看来今天能一箭双雕啊,妙哉妙哉!”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望谛归和任林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人正蹲在对面那户人家的房顶上,披着一件黑袍,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因为蹲姿,他的腿露了出来,穿着一条看着有些旧的牛仔裤,腰间还有什么在闪着寒光。他手上正把玩着木盒。
是刀吗?望谛归心中一凛,瞬间绷紧了所有神经。
“喂,你在干嘛!把东西还给我们,不然我要报警了!”任林愣了几秒,似乎在想他是怎么上去的。
“唉,小伙子,报警不能解决一切你懂吗!”黑袍人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东西给你们真的是暴殄天物!况且...”黑袍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们...就要死了!”
望谛归只见一道黑影从屋顶上俯冲下来,只一瞬间就到了他们身前。他的手仿佛一只利爪,伸向了任林!
“小心!”望谛归大喝一声,伸手推向任林,任林猛地向后倒去,躲过了黑袍人的攻击。黑袍人却猛地转向,抓住了望谛归的脖子往墙上撞去!
望谛归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一瞬间无法呼吸。他听见墙体碎裂的声音,后脑和背撞上墙体的痛感几乎让他晕了过去。
“唉,可真是舍己救人,感人啊!感人!”黑袍人阴阳怪气道,“不过正好,反正今天的目标就是你。”
黑袍人缓缓把望谛归提了起来。
望谛归双脚离开了地面,脸开始涨红。
任林此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望谛归艰难地看向他,双眼通红,似乎在用眼神告诉他:“快走!”
任林没有一丝迟疑,直直的冲向黑袍人:“放开他!!”
黑袍人一抬手,拍在了任林胸前,任林被震飞了出去。飞了几米远,咚地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望谛归见状,拼劲全身力气抬起腿,蹬在黑袍人身上。
“嘿,你就这么点劲?”黑袍人纹丝未动,更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望谛归的脸开始发紫,视线也开始模糊,一件件往事在眼前浮现出来——他在朋友家彻夜狂欢的晚上;那年夏天向他表白的女孩;全家人一起去旅游;父亲盖着白布的尸体;母亲的眼睛...
不行!我不能死!我还没找到我妈!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