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恼怒了,抬起脚就要踹过去。
李玉似是预判了皇帝的预判一样,直接转过身去还不忘了撩了自己的衣摆。
“陛下要踹奴才出气就踹吧,奴才没别的想法,就是不想看到陛下未来会后悔的样子!”
不知怎么,皇帝的脚就这么抬着,却迟迟不肯落下。
李玉等的心焦,他所了解的皇帝一般情况下出了心里的火气就好了,可如今等了许久没等来皇帝的暴怒一踹,李玉此时也是有些慌的。
难不成皇帝真的生他的气了?踹都懒得踹他了,就想要他的脑袋了?
一时间,李玉也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嘴快。
纯贵妃娘娘那样做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自己等皇帝冷静冷静再提不就没这个事情了?
谁料现在没劝动皇帝不说,指不定自己也要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李玉想着得加快速度给自己的徒弟说一下自己的钱藏在哪里了,叮嘱他每年这个时候给他烧些纸钱的时候,皇帝的声音终于在他背后响起了。
“既然那么担心你纯贵妃主子,你就去景仁宫陪着吧。”
皇帝其实也放心不下苏婉宁,在他心里苏婉宁还是那个柔弱的女子。
不知怎么,皇帝就想到了苏婉宁几次死里逃生的时候,只觉得心里有些堵,眼眶也不由有些泛酸。
可自己是大清的帝王,这么多年没被人如此不给面子过,自然拉不下脸去哄苏婉宁。
可自己到底是将李玉的话听进去了,也是担心苏婉宁的身子。
想着自己将李玉送过去陪同,再如何李玉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纯贵妃真的把自己给弄死。
李玉似乎也明白了皇帝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忙转过身给皇帝行了个大礼,去御膳房包了一大堆吃食和装满了水罐的水,趾高气昂的朝着景仁宫而去。
可是让李玉没想到的是,自己到景仁宫门口就碰到了第一个难题。
他连景仁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原本想着找人搭梯子翻墙进去吧?可景仁宫的墙上怎么多了那么多带尖刺的植物?
不止如此,景仁宫的宫墙外竟然还挖了很深很深的坑,他真搭梯子进去,只怕得再订做一个更长的梯子才行。
且景仁宫里面是个什么样子李玉尚且不知,万一里面的坑挖的更深,他又该怎么下去呢?
李玉此时才意识到,纯贵妃这次怕是要来真的,也顾不上旁的,背着吃喝就快速奔回了御书房。
李玉不知道的是,苏婉宁此时在景仁宫里过得极为舒坦。
她的景仁宫内有一个地窖,里面储存了不少食物。
至于水不用担心,景仁宫里有水井。
地窖里面不只是食物,还有储存的冰块。
且景仁宫后面还有一个斥巨资盖的温室大棚,里面的新鲜蔬菜也是有的。
且柴房里面的木柴和炭火也是堆得满满当当,完全不担心自己禁足半年会饿死。
皇帝得知李玉回来所说的话也急了,难怪暗卫们来他这里禀报了纯贵妃的动向后都说回不去了。
哪怕飞进去,他们也得有可以借力的东西才行。
如今墙上都是刺,树上也有网,房顶上还有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皇帝此时也真的有些惊慌起来,再也坐不住的皇帝快速起身,快步朝着景仁宫的方向而去。
而到了景仁宫的皇帝此时也震惊了,真是没想到景仁宫的宫人们多少,挖坑的动作倒是不慢。
可皇帝不知道的是,苏婉宁景仁宫的这个坑早就挖了,只不过从前都是用东西掩盖一下,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纯贵妃!朕命令你将景仁宫的门给朕打开!”
皇帝用了十成的力喊出了声,震的景仁宫门口落着的鸟呼啦啦的乱飞,连猫都被吓得快速逃窜。
这么大的动静苏婉宁自然听得见,只是现在的她不想和皇帝对话,更不想见这个皇帝。
她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如何与皇帝相处,且她还要想一想,等到自己没有用处的那一天,等待自己的结果是什么。
在还没捋清楚未来的路如何走之前,苏婉宁定然不会听皇帝的。
兰儿倒还算镇定,但心里也着实是害怕极了。
外面叫门的那个人可是皇帝啊!她们这些人哪里敢同皇帝抗衡啊!
可她们所有人都清楚,她们是景仁宫的宫人,自己的直系主子是纯贵妃。
先别说她们不会背弃自己的主子去开门,就算她们碍于皇帝的权威不得不开,可锁门的钥匙还在纯贵妃的手里握着。
皇帝喊了半天,景仁宫如同死寂了一般,没有任何人的声音传出。
皇帝急了,又换了人喊了一遍。
“兰儿、莺儿、小风子!给朕开门!”
兰儿和莺儿还能用自己在纯贵妃身边伺候为由没听见做借口,可苦了小风子了。
于是,小风子只能哆哆嗦嗦的开了口。
“回陛下的话!奴才也没法子开门,钥匙不在奴才的手里啊!”
“且这个锁好生奇怪,看着就不好撬!听说是什么鲁班锁,还是加强版的,实在看不明白啊!”
皇帝听着都无语了,没想到自家纯贵妃真是套路够深的。
也是,这么多年下来,苏婉宁若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做什么事情,还真就没有做不成的。
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景仁宫的大门,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李玉吩咐。
“多准备些武艺高强的护卫守着,定时定量去御膳房取食物和水仔细包好后丢进去。”
“若是纯贵妃在景仁宫里出什么意外,所有人陪葬!”
皇帝最后几个字说的极重,他心里清楚,苏婉宁与其她宫妃不同。
苏婉宁尊重所有人的性命,且不会将宫人当成予取予求,想怎么打骂就怎么打骂的工具人。
皇帝在赌,赌苏婉宁会为了满宫的宫人珍惜自己的性命。
弘历心里清楚,自己一直不低头,就这么耗着,两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形同陌路。
可再如何他也不舍得眼睁睁的看着苏婉宁香消玉殒,哪怕两个人相爱相杀,也比独留他一人的好。
在景仁宫里面的苏婉宁也听到了皇帝的话,可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该写字写字,该画画便画画。
兰儿见状也不好劝。
毕竟她也在寿康宫外面听到了几句,也知道自家纯贵妃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皇帝与自家纯贵妃娘娘你侬我侬的,说着什么非你不可的话,可这么多年后宫的女人没有断过,一个接一个的抬进来。
虽然自家纯贵妃娘娘的子嗣多,可别的妃嫔也不是没生过孩子,更是能三番两次的朝着景仁宫下毒手。
皇帝的爱只是说说而已,可景仁宫所经历的事情却只多不少。
别的人看到的都是盛宠之下的纯贵妃娘娘生活有多如意,只有她这样的在纯贵妃身边陪着的人才知道,自家纯贵妃娘娘有多无奈与无助。
要顾着的事情太多,要斟酌考虑的事情太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兰儿都已经习惯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息事宁人的做法。
所有人都知道景仁宫的纯贵妃与景仁宫的宫人们都是和和气气,对待所有人都和善的不得了。
可她们又怎么能知道,和善的背后都是自讨苦吃?
自家纯贵妃娘娘的子嗣越来越好,自家纯贵妃就得一日比一日低调。
为的就是让自己不显眼,为自己的孩子们拉些好感而不是仇恨。
与其说自家纯贵妃娘娘这么多年一步一个脚印走的稳当,倒不如说自家纯贵妃娘娘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吧。
兰儿此时的心头浮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自家纯贵妃娘娘选择黑化,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成为纯贵妃娘娘手中的利刃。
反正她也没有家人在世上了,自己又选择了自梳,没有什么好怕的,早已无所畏惧了。
苏婉宁此时也将藏在书画后面的纸张拿了出来,平铺在了桌面上。
至于此时屋子里的人,只留下了兰儿、小风子和小风子的妻子沙儿。
至于莺儿,苏婉宁想着早晚是要送出宫嫁人的,便将其派到了书房外守着,让她盯着其她景仁宫的宫人。
“本宫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你们。至于其她人,本宫相信她们都是忠心的,但不保证她们的忠诚。”
“本宫想了许多年,也期待了许多年,此时也该梦醒了。”
“你们若是害怕会跟着本宫一条路走到黑,现在可以先出去,本宫想办法将你们送出去,去别的地方尽忠,成就你们的一番事业。”
“本宫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要走的现在推门出去就是,本宫绝不会针对你们。”
苏婉宁作势就做回了书桌后,亲手点燃了一炷香。
却不想自己刚刚点好香,看见的便是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
苏婉宁笑了,毫无负担的笑容,很甜很甜。
“本宫保证,只要本宫有好日子,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都起来吧,到本宫身边来。”
苏婉宁还不忘了让每个人都搬一把椅子同坐,一起看着桌上花了密密麻麻符号和标记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