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景仁宫内温馨和谐,高芷兰却苦着一张脸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婉宁妹妹,快来帮姐姐看看这个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就对不上了呢?”
高芷兰人未到声先至,等到她完全走到苏婉宁所在的屋子后,才看到了一众阿哥们。
高芷兰不由有些尴尬,可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
别说是自己这么多年看账本看的头晕脑胀的,整个后宫包括前朝户部官员和内务府的一众人等,还有各世家大族的夫人,谁看到乱七八糟的账目不头疼?
也就苏婉宁这个怪胎,什么乱七八糟的账看在她眼中都无所谓。
孩子们早就习惯了,他们自开始记事起就经常看到自家母妃坐在书桌或内室圆桌旁写写算算,旁边堆着的永远都是各类账本。
这也让这些阿哥们尚未开始启蒙识字,就都会了一手好算术方法。
只不过算账这一块儿,他们虽然都擅长,但到底还是不如永璜的。
永璜如今掌管着整个大清的银行,那算账能力连苏婉宁都甘拜下风。
永璜本也不打算掺和后宫这些事务中来,可如今自家母妃身子还要将养着,他也舍不得让自家母妃如此劳累。
“不知可否让儿臣瞧瞧?”
苏婉宁倒是没想到,永璜会突然开口。
高芷兰只一眼就看出了永璜眼底的意思,笑着将账本直接塞到了永璜的手中。
“大阿哥的一手算账本事本宫也是知晓的,如此就多劳烦大阿哥了。”
苏婉宁也不反对,让永璜知道后宫这些林林总总的花费也好,如此他也能更好的提出开源节流的好建议。
毕竟如今的永璜是弘历的钱袋子,他若想要整个后宫都节约些花费治理国家用,到底还是得永璜这个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的皇子提出更为合理,且更容易推行。
毕竟,朝臣们会卖皇子面子,可不一定会卖她这个后宫妃嫔的面子。
且她只是后宫平平无奇的纯妃罢了,又不是皇后,何必抢了正宫娘娘的活儿呢?
可若是大阿哥出面提出此事就不一样了,毕竟人家姓爱新觉罗嘛!
人家要为自家的大清江山提出些建议或意见又有什么问题呢?
且大臣们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得夸赞一声大阿哥仁义。
比起她自己的名声越来越响,倒不如让自己会教养孩子的名声响要好得多。
毕竟这个时代的女人,能够教养出标杆一样的榜样人物,那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只看如今的女子声名大噪的,要么就是待字闺中的名门闺秀,要么就是家庭和睦,子女争气的夫人。
甚至还有那礼遇庶子庶女和后宅妾室的世家夫人也是被人人称赞的典范。
苏婉宁靠母族势力声名大噪是不可能了,但自己肚皮争气啊!
她相信,自己用着现代与古代知识相结合所教育出来的孩子定然都是极好的。
就比如苏婉宁将永璜培养成了大清举足轻重的有财阿哥。
下一个,就是要将永璋培养成另一方面的阿哥。
苏婉宁想着自己快要编写完毕的给百姓们启蒙的寓教于乐的教材,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正巧过几日自家小六满月宴,满月宴结束就可以推行全大清百姓的文化水平了。
此事到时候直接丢给自家老三永璋去办就是了,两兄弟相互配合,民众基础定然是杠杠的。
这样,苏婉宁就不用担心未来两兄弟的日子不好过了。
至于自家小六嘛,长大一些了就往大儒方面培养好了,擅长舞文弄墨寄情山水便可。
毕竟,永瑢这孩子从还未出生到未满月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就是苏婉宁最大的心愿了。
左右皇家富贵闲人本就不少,且印象里的乾隆帝可是相当能活的。
自家这几个孩子与皇帝年龄差距拉不了太大,皇位总归是继承不上的。
能够平平安安一声富足喜乐的活着也不错。
苏婉宁忽然眉毛又皱了起来,想到了昨晚那个被吓死的奶嬷嬷来。
背后之人是后宫女人的概率虽然大,但后宫的女人们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蠢的,蠢的早就把自己给作没了。
没有人会傻到对皇家阿哥动手的,尤其是如今皇帝膝下子嗣不丰的情况下。
一个不察很有可能是举全族之力陪葬,不会有人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么,还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能够完成这一切,且完全不需要靠家族中的人或背后的势力帮忙。
苏婉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此时只想好好想想六阿哥永瑢满月宴当日该如何布局的好。
毕竟,想要知道是不是那位动的手,要废不少脑筋呢!
苏婉宁让永璜拿着账本去书房那边算去,又拿出自己编写的教材原本递给了永璋,让他仔细参悟。
这才又让跟着孩子们一同来的小太监们带着嘉妃所出的永珹和愉嫔所出的永琪去偏殿自行玩去。
高芷兰见苏婉宁将孩子们都撵了出去,就知道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芷兰姐姐,如今皇后被禁足在钟粹宫。六阿哥的满月宴可是姐姐你全权负责?”
高芷兰浅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这样安排啦!不然你还指望着皇太后亲自下场帮你操办六阿哥的满月宴不成?”
随即,高芷兰微微摇了摇头,也笑着缓缓开了口。
“说起来也不是没可能的,毕竟皇太后娘娘有多喜欢你,整个大清连三四岁的童都是知晓的。”
“怎么了?可是这满月宴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不成?”
苏婉宁微微颔首,又悄悄挪到高芷兰身边附在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没一会儿,高芷兰就眉毛紧紧皱起,不确定的开了口。
“婉宁,你确定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苏婉宁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也是没别的法子了,毕竟那位好歹也是皇亲国戚。”
高芷兰仔细思忖了一番,才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开了口。
“行!既然你都已经想了许久了,把后面的问题都考虑到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么好反对呢?”
“你且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有疏漏的,再好好补充一下。”
“我现在就回永寿宫去传唤女官来一趟,再重新安排一番便是。”
“只是时间上到底是有些紧张了,只能尽力给咱们家小六一个完美的满月宴了。”
苏婉宁笑着握住了高芷兰的手,“一切都麻烦芷兰姐姐了。”
高芷兰笑着拍了怕苏婉宁的手,又嘱咐兰儿晚些将永璜阿哥算好的账本给她送回永寿宫去就行,今儿她就不过来了。
兰儿乖巧应是,亲自送了高芷兰出去。
等到兰儿再回来的时候,苏婉宁正在揉着自己的眉心。
“主子,可是没休息好,有些累了?”
见兰儿满脸的关切,苏婉宁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本宫无事,只是刚刚想的事情有些多,难免有些头晕。”
“本宫躺下再小憩一会儿,你去书房那边伺候着吧。”
“对了,到了午膳之前派个小宫女来唤本宫起来便是,莫要渴到饿到你的小主子们。”
兰儿笑着扶苏婉宁躺好后,才笑着关好了房门,缓缓退了出去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寿康宫内,皇太后钮祜禄氏拈着手中的佛珠,正笑呵呵的同来请安的皇帝闲话家常。
知道高芷兰去了景仁宫又回到永寿宫,紧接着又将女官们折腾到了永寿宫,就觉得有些奇怪。
此时的皇帝听到小丫鬟的通报,也不由得蹙了蹙眉。
“母后,儿子现在命人仔细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本以为皇太后会点头的弘历没想到,自家母后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说了一句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话。
“不打紧,左不过是六阿哥的满月宴罢了。既然是在景仁宫出来的,定然是问询了婉宁的意思。”
“六阿哥的生母既然都没什么意见,也没有什么想要阻止的,兴许是两个人商量好的。”
“她们要做什么,等到六阿哥满月宴那天便知晓了,定然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的。”
皇太后对于苏婉宁和高芷兰这两个人的行事风格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这两个在她眼中一向都是识大体的典型代表。
“就算她们两个想要疯狂一次,想要搞出些什么事情来,哀家与皇帝你一起将这个事情给压住也不是什么难事,让她们自在一回吧。”
“这个皇宫啊,不管是谁做皇帝,都是一样的乌烟瘴气。”
“哪怕她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也定然是被皇宫这样的气氛给压抑久了,不怪她们。”
“皇帝啊,后宫的女人多是非就多,有的时候若是后宫的女人犯了错,也是不可避免的。”
“你的心也是肉做的,无伤大雅的事情,能翻过去便翻过去吧。”
“等到小六的满月宴结束了,皇后的禁足期也够久了,该解禁便解禁吧。”
“再如何,富察一族还是有用的,在朝堂之上总要给老臣留些颜面。”
皇帝自然应下,又说了几句话便说朝政繁忙,就先行离开了。
皇太后也没有要拦着皇帝的意思,笑着点头后让桂枝亲自送他回去。
皇帝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做皇帝都做了这么多年了,孩子都到了可以入朝的年纪了。
自家母后还像是小时候送他进宫上书房学习一样,一路让桂枝嬷嬷送他到了目的地。
等到桂枝笑着转身离开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弘历急忙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微微泛红的眼角。
一转眼,已然是过了这么多年,自家母后一直都在背后默默陪伴着自己。
虽然自己很是厌恶皇后,可自家母后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如今自己是这大清的帝王,不是放肆任性尚未长大的阿哥了。
有些事情不能全看自己的心情,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要忍受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或者说,是努力适应自己喜欢与不喜欢的一应人与事。
罢了,就听母后的劝说,让皇后出来活动活动吧。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看着烦了,再寻个理由继续关禁闭就是了。
左右皇后如今也已经习惯了关禁闭的事儿了,不会不习惯的。
不得不说,皇帝有的时候也是个“夺笋”达人。
此时的皇后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暂时被放出来了。
只是默默地在自行挑选,送给六阿哥的满月礼。
虽然她是个被禁足的皇后,可再如何,这些宫里的孩子都要叫她一声皇额娘的,给自家孩子准备礼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在皇后正在给六阿哥准备小礼物的时候,李玉捧着明黄色的旨意来了。
“皇上有旨,皇后娘娘接旨——”
此时的皇后有些懵,怎么好端端的皇帝选这个时辰过来了?
听自己的贴身婢女来报,似是这次宫宴的安排出了什么问题,高贵妃急匆匆的召见了各司女官。
难道是想要这个时候将她放出去,让她顶雷。
到时候再用一个皇后办事不力的借口,再关她一段时间的禁闭不成?
就在皇后想着若圣旨真是这样的,就找个借口拒接了圣旨。
比如禁足关的精气神不好,身体虚弱的很啊。
或者是营养不良,得了风一吹就晕倒的急症之类的。
却不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阿哥满月宴结束后,解除禁足,钦此——”
好家伙,就这么几个字,皇帝是有多不耐烦自己被解除禁足这件事,多一句废话都不乐意写。
“奴才恭喜皇后娘娘,陛下那儿还有不少事儿等着奴才回去办呢,就先告辞了。”
虽然李玉尊重皇后,还自称为奴才没有用“咱家”这样的字眼。
可皇后及所有后宫妃嫔都知道,见皇帝最多的人不是皇宫中的妃嫔,而是眼前的这位。
无论是谁,都不会主动招惹李玉的。
更有甚者,还得讨好李玉,期许他能帮着美言几句。
“李玉公公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还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一旁的嬷嬷极为有眼色的塞了一个荷包给李玉,李玉笑着收下,并悄悄的用手指捏了捏袖中的荷包,随后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奴才多谢皇后娘娘的赏赐,还请皇后娘娘自便。”
好嘛!
这么大个荷包白送了,一个字儿都没套出来!
可皇后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拽住李玉把大荷包抢回来吧!
送出荷包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的嬷嬷气的直跺脚,只念叨着李玉公公越发不做人了。
皇后笑着摆了摆手,“定然是皇上吩咐了什么都不能说,也或许是本就没什么事儿,这样也好。”
“如此,命人将本宫这钟粹宫里里外外的好好打扫一番。待六阿哥满月宴结束后,就重新恢复晨昏定省吧。”
“对了,告诉全钟粹宫上下,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记得谨言慎行。”
“若是让本宫知道谁出去乱嚼舌根子,话传到了本宫耳朵里,打死打残都是轻的!”
老嬷嬷忙应声退了出去,留下看着圣旨发呆的皇后娘娘自己在屋子里面坐着。
皇后即将解除禁足的消息,似是长了翅膀一样再次飞过后宫前朝。
一众站在富察一族的大臣们心中大松一口气,后宫之中依然平静,似是人每天都要呼吸一样平常。
消息传到景仁宫的时候,苏婉宁刚刚同孩子们用过午膳没多久,听到消息后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苏婉宁此时心底也在暗暗想着,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是该放出来活动活动了。
这后宫之中皇后老关禁闭到底是太不像话了些,没得让朝臣们跟着有样学样,到时候再集体来个宠妾灭妻,可真就成了大灾难了。
“主子,您莫要难过。既然陛下他下了解除皇后娘娘的旨意,定然有他的缘由。”
苏婉宁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兰儿不用再说了。
“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有些话你以后莫要浑说,没由的给自己平白无故增添不少繁琐事。”
“你的意思本宫心里都清楚,你的忠心本宫也感受得到。”
“但祸从口出的毛病,本宫也是时常挂在嘴边告诫你们的,怎么如今还犯了这么小的错误了?”
兰儿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可到底还是担心的。
“以后自己多注意些,咱们这景仁宫里可不都是本宫的人。”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本宫在这深宫之中怎么办?”
如今的苏婉宁着实是有些惨了。
最初身边两个贴身婢女,一个被她嫁出宫去给她打理宫外的私产。
后来因缘巧合之下收了个魏令仪,又成了常在。
只剩下一个兰儿了,实在是没有那么快的时间培养出来一个随时提拔为大宫女的宫人了。
“奴婢明白了,多谢主子点拨。”
兰儿也知道是自己有些鲁莽了,万一被有心之人将刚才她的言论说出去,只怕会连累了自家主子。
毕竟如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是能代表自家主子的。
“去将大阿哥算好的账本送去永寿宫给贵妃吧,快去快回,莫要停留时间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