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总，你找我？”
蒋大婶是认得叶佳荣的，她在百果园打零工。
叶佳荣这些年对清风乡的老乡们只是面熟，名字是挂不上号的。
只是看着眼前的人还是有些酸涩的。
“大婶，不是我找你，是万香找你。”
“你好你好……”
蒋大婶就有点拘谨了。
毕竟，和万香从来没打过交道。
又知道她是一个很有钱的有钱人。
“你好，是这样的，我娘不是走了吗，我们今天在清理她的东西，还有一些没穿的新的，我说送人，关大婶和叶二婶都说你或许用得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家看看，挑几件你能穿的。”
“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呢。谢谢你，谢谢关大嫂，谢谢秀兰，谢谢你们想得这么周到还记得我。”
说到这儿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
她太难了！
正月间，大冷的天，她身上穿了四五件衣服，依然还是很冷。
那件棉袄穿了二十多年了，太旧了都板结了，一点儿也不暖和。
此时外衣是打了补丁的，听诚诚说让她带着冬梅到叶家来，又觉得不好意思，干脆拴了一根蓝布围腰过来。
这围腰是六七成新，倒也洗得干干净净的。
不到六十的年纪，头发早已经全白了。
听说四十二岁那年无意中怀上了蒋冬梅，一直没注意，待到胎动的时候才发现怀上了，连忙去医院。
医生检查 后说她身体不好，不能打胎。
要是打胎可能会
出现生命危险。
就开了证明给她，这才将孩子生下来。
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又多了一个孩子，自然是日子越发艰难了。
好不容易老大娶上媳妇儿，生了孙子，日子好过起来了。
男人又病倒在床，天天都要吃药。
一家子挣的钱全都填进了药洞。
男人走了，大儿子又病重了。
整个人就像是浸在了苦水里似的。
看她伸出瘦黄粗糙的手擦着眼泪，叶佳荣和万香再次叹息。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关大婶连忙劝说：“去吧，去万香家里拿几套衣服，不止你，另外还有几家人我也让她们去拿，万香这妮子，好着呢。”
“关大婶，您带着蒋大婶去拿衣服，我和这个冬梅妹妹说说话。”
“好。”
关大婶早听了万香和叶佳荣说要支助蒋家。
不过，有些事儿她不宜八卦。
说话，那肯定就是看蒋冬梅值不值得，是不是懂事的娃娃。
就像罗家那小子的话，就不要沾染上了。
省得惹上一身的骚还说你不好。
关大婶将蒋大婶带走。
叶佳荣让冬梅坐。
“谢谢叶总。”
蒋冬梅也认得叶佳荣，因为她也经常跟着妈妈去果园打零工。
“你今年多少岁了？”
“下个月十六。”
“是不是该考高中了？”
听到这话，蒋冬梅使劲儿的咬着嘴唇，硬是不让眼泪流下来。
因为她刚才发现妈妈在别人面前流泪是很丢脸的事儿。
更何况，这可是正月
间，跑到别人家里来流泪像怎么一回事儿。
“怎么了？”
叶佳荣明知故问。
“我……”深呼吸一口气：“我走了，我大哥病倒了，家里没钱，我辍学了，没读书了。”
反正，就是这样子了。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我问过，说华海制衣厂满了十六可以进去打零工，十八后可以变成正式工，还可以买保险那种。我计划在那里先打两年零工等到十八后再说。”
叶佳荣叹息一声。
这算什么人生规划？
一辈子就进厂流水线操作吗？
那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嬷嬷干的活。
“你想读书吗？”
万香实在忍不住了：“我读书少，现在做很多事儿都做不了。就算我的经理厂长给我解释了两三次，我也只能听明白个七八分……”
叶佳荣都震惊的看向万香。
这和大富婆的人设严重不相符合啊。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小时候不那么懒，好好上学，我现在肯定又不一样。”
叶佳荣……简直是凡尔赛啊。
有多少读过书的人也未必有她混得好。
咳，不能这样讲，这样讲的话就显得读书收无用论了。
不过，说真，这年头能起飞的真还与学识多少无关。
更多的是胆识和脑子。
但是，再往后，读书少的成功的例子也有，但是那真正是万里挑一，甚至是百万千万里才能出这么一个人才。
很多人就将这个当成不读书也能成功也能赚钱的例子。
殊不知，读书，成功
的机率会是百分之八九十；不读书，失败的机率是百分之八九十。
二者之间的比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万香在和蒋冬梅在聊天，叶佳荣一个人就在那里天马行空乱想一通。
“我说了这么多，我再问你一次，你，想读书吗？”
一字一句，看着她那张稚嫩倔强的脸问道。
“我想读！”
听到这样的回答，叶佳荣和万香同时松了一口气。
有一句话叫啥：烂泥扶不起墙。
如果蒋冬梅自己都不愿意的事儿，外人勉强也就没意思了。
“可是，我家没钱。我哥病了，我妈说砸锅卖铁也要救他，可是，我家的锅铁根本就不值钱！”
二哥二嫂知道大哥病了后就闹着分家。
然后分完家，他俩将孩子送往二嫂娘家出门打工去了，几个月来电话都没有一个。
这个家还有两个侄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
所有的劳动力就是娘和大嫂和自己。
“很穷，是不是？”
这话让蒋冬梅涨红了脸。
“家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穷，如果你自己不努力，想凭着做点手工打点零工，别说救你哥哥的命了，就是养活你们全家也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后，你们依然还很穷。”
叶佳荣低下了头。
话虽然丑，但是理端。
万香句句犀利，换作是自己是万万说不出来的，怎么着也得顾着点小姑娘的脸面不是。
“眼下，唯一能改变命运的钥匙就掌控在你的手里。你如果努力读书，考上
大学，有了本事，一个挣的钱，比你母女三人打一年零工还多，你要改变你家的命运，只需要区区几年时间就能办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