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并不认为朱允熥做错了。</br>朱允熥叹了口气，“是啊。”</br>“不过……臣有一事不解，不知能否请陛下解惑？”蒋瓛询问道。</br>朱允熥嗯了一声，“问吧。”</br>“您的神机营，有那么厉害的火器，您为何不直接拿出来镇压江南集团，而是依旧还要谋划？”蒋瓛询问道。</br>马克沁重机枪的事情，蒋瓛当然也是知道的。</br>闻言，朱允熥笑了。</br>“你是在心疼你杀的那几个亲信吧。”</br>蒋瓛赶忙拱手，“臣不敢。”</br>当然心疼啊，那可是过命的兄弟，我总共也没几个啊，这一下就杀了三个。</br>“你是不是觉得，有能力镇压一切的帝王，就要行霸道，而没有能力镇压一切的，则就只能行中庸之道？”朱允熥坐了下来，坐在了石桥上。</br>“臣不敢窥测圣意。”蒋瓛回答道，不过蒋瓛也确实是好奇。</br>朱允熥干嘛不直接把那什么马克沁重机枪带往江南，还非要调兵，耗费人力物力。</br>“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吗？”</br>朱允熥又问。</br>蒋瓛吓得赶紧跪下，“臣……臣没有窥测神器的意思！”</br>这话不会是在试探我吧？</br>听了这些话，我不会就要死了吧？</br>这池塘下面不会就藏着刀斧手吧？</br>“所谓帝王之道，就是操纵人心之道，会操纵人心，才配争夺天下，才配主宰天下，不是霸道，亦不是中庸之道。”朱允熥摇了摇头。</br>蒋瓛咽了咽口水，“啊？陛下，纵观史书，不论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不都是行霸道亦或中庸之道吗？”</br>朱允熥笑了，“秦始皇很霸道吧，一人威压天下，压得六国抬不起头，天下无双。”</br>蒋瓛点点头，“是的。”</br>“那结果是什么呢？祖龙死，天下崩！他被史书骂了上千年。”朱允熥笑着说道。</br>蒋瓛一愣，“呃……”</br>“再说中庸之道，无非就是要个文武平衡，稳定发展，那又能有多大成就呢？守成之君而已，开疆拓土不多，王图霸业就那样。”朱允熥继续说道。</br>蒋瓛瞥了眼郝有钱。</br>卧槽，这家伙把耳朵堵上了？</br>完了，那这些话不就只有我一个人听到？</br>这不会是真针对我的吧？</br>听完就要死了？</br>“陛下，臣能不能不听？”蒋瓛欲哭无泪，这帝王之道，我不想听啊。</br>朱允熥摆摆手，“朕又没怪你，朕在跟你解惑，你认为朕的神机营很强大，朕却不动他们，你不能理解对不？”</br>“是……”</br>蒋瓛点点头。</br>朱允熥又问，“你认为强大武器的存在，是为了什么？”</br>“开疆拓土！”蒋瓛回答道。</br>朱允熥摇头，“不，武的本质是止戈！”</br>“止戈？”蒋瓛一愣？</br>朱允熥嗯了一声，“你说朕如果把马克沁重机枪拉上战场，那确实所向披靡，但是那样的话，朕还要军队干什么？</br>朕只要有神机营不就够了？到那时，天下将领和士兵都会反朕，因为朕吃肉，连口汤都不给他们喝。</br>朕堵了天下士兵和将领的上升之路，他们都不会再支持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br>天下所争不过一个利益二字而已，就像是江山，朕给他们爵位，给他们荣华富贵，所以他们支持朕，这就是利益的交换。”</br>蒋瓛还是不懂其中的门道啊。</br>统治天下，哪有表面想的那么简单？帝王的无奈，谁又能懂？</br>“那您可以把马克沁重机枪什么的分给其余军中一点儿啊。”蒋瓛说道。</br>朱允熥呵呵一笑，“那你怎么确定，下一秒那马克沁重机枪不会对着朕？”</br>这一句话，把蒋瓛给吓到了。</br>“陛下，天下将士都是忠于您的啊，领兵的可都是淮西啊。”</br>朱允熥这句话，是在猜忌淮西吗？</br>“蒋瓛啊，你要知道，人心都是会变的，朕把马克沁重机枪分了出去，你觉得朕的江山还能安稳吗？</br>这件黄袍能披在朕的身上，又何尝不能披在你的身上？假设你握着天下八成的兵权，朕再分你十挺马克沁。</br>你心里就会觉得，这个江山也未必不能姓蒋，赵家坐得，朱家坐得，为什么你蒋家坐不得？”</br>朱允熥这话吓得蒋瓛连忙磕头，“陛下，臣没有僭越之心，臣就想好好辅佐陛下，精忠事主而已啊。”</br>“朕就是打个比方而已，马克沁重机枪是绝对不能分出去的，也绝对不能拉上战场，它的存在不是为了上战场，而是威慑！手上没剑和有剑不用是两回事，只有朝廷有能力镇压一切，这个朝廷才会稳定，外人才不敢窥测神器，懂了吗？”朱允熥拍了拍蒋瓛的肩膀，示意蒋瓛别磕了。</br>此时的马克沁和核武一样，作用是威慑，而不是使用。</br>蒋瓛额头已经磕出血了。</br>“陛下，那您把马克沁分出去，子弹控制在手上不就行了吗？到时候，天下将士都可以少死很多人的。”蒋瓛又道。</br>朱允熥摇摇头，“不行，因为朕要他们死。”</br>“为……为什么？”蒋瓛不明白，明明朱允熥有少死人的办法，为什么不用。</br>“马克沁重机枪一但架在战场，还有三军将士什么事？这军功又怎么算？军功要拿命搏，马克沁重机枪分下去，将领没意见了，可是将士们会有意见。</br>他们都闲下来了，军饷照发，他们却不付出代价，饭饱思淫欲，他们就会去生孩子，到时候人口就会暴涨，而大明的生活保障还跟不上，会拖累大明的进步。”</br>朱允熥长长叹了口气，又何尝不知道马克沁就是真理呢？</br>“陛下，谁有意见，您杀谁不就行了？”</br>蒋瓛说道。</br>朱允熥呵呵笑道，“你这么想，所以你永远碌碌为为，永远成不了大事。”</br>“请陛下赐教。”蒋瓛确实不明白，干就完了呗。</br>“朕确实可以杀，谁反对朕，朕就杀谁，马克沁的威压下，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朕就已经失了人心，懂吗？</br>强大的火器，虽然可以威压一切，但你要知道，人心才是统治天下的根本，武器只是辅助，得人心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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