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高科技辅助的古代社会,想要破获一起案件,除了对现场进行勘察外,最基础最有效的方式便是走访调查。
毕竟群众的眼睛就是最好的监控。
姜守中先让京县衙役,将昨晚子时末到寅时初这个时间段在云初赌坊的人全部找出来,进行笔录盘问。
然后又派遣一些人,对道观附近嫪燕子街的居民以及昨晚的更夫进行问话,看是否听到过什么动静。
而他和陆人甲、张云武三人前往葛大生的家调查。
葛大生居住在安泰巷。
这条街巷位于外城较偏僻的地区,与丐帮老巢海家湾相邻。
相比于其他繁华的地区,这里的居住条件很恶劣、多是些闲散的社会底层人群聚集,治安相对也较差。
尤其雪融之后,坑洼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泥水坑和秽污。
房屋也大多是用砖瓦、木材和草料建造。几间破旧店铺沿街而建,门槛斑驳,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霾。
偶尔有几声犬吠从巷道传出,使得整个街道更显萧疏。
“阿嚏!”
行走在泥泞路上的陆人甲打了个喷嚏,用力揉了揉鼻子低声骂道,“奶奶的,真不想来这种地方。”
负责带路的街巷主事石福玉赔笑道
“毕竟这地儿住的都是些脏人,有味是难免的。有些时候丐帮的那些臭老鼠会跑来这里打洞销赃,味就更大了。”
说话间,就有十来个孩童围了上来。
“大爷,给点吃的吧。”
“大爷,肚子饿。”
“给点小钱也行。”
“……”
衣衫褴褛的孩子们一人拿着一个破碗,大多都是些十岁以下的孩子。在这严寒天气,手上都出了冻疮。
“去,去,一边去!”
主事不耐烦的挥手驱散了这些孩子。
张云武于心不忍,刚打算从怀里掏几个铜板却被陆人甲一把抓住手臂。
陆人甲瞥了眼街道旁紧闭的屋子,低声道“给了我们就走不掉了,办正事要紧,等哪天闲了再散好心。”
张云武一头雾水,看向姜守中。
很多时候,他都听姜守中的建议。
因为娘亲曾说过,他脑子愚笨,容易灯下黑,跟着小姜哥走就不会迷路。
姜守中并未理会他,明亮的锐眸打量着四周,似观察着什么。
见此,张云武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从街道另一头缓缓驶来,引起几人注意。
马车由上等红樱桃木制造而成,车轮的辐条巧妙地镶嵌着金线,显出富贵。在明媚的阳光下,闪耀着光彩。
马车周围跟着四名黑衣护卫。
护卫皆是女性。
如此华贵的马车出现在这般脏乱破旧的街巷上,显得十分违和。
孩子们看到马车,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狼崽,争先恐后的围了上去。
“回来!”
突然,右侧一扇半开的破屋内,喝出一声低嗓命令。
那些孩子一愣,乖乖回去。
“是银月楼的。”
街巷主事面色紧张,忙将三人扯到一旁。
陆人甲变了脸色。
在京城,谁人没听过“银月楼”的名号。
天上人间唯银月。
作为京城最大的暗势力,其幕后主人甚至能在天子脚下拥有“土皇帝”的称号,足见其背景深厚,势力之强。
银月楼所涉及的生意明暗皆有,遍布整个大洲王朝。
黑白二道都得礼让几分薄面。
车轮碾过雪泥,从姜守中四人面前缓缓驶过。
四名女护卫身上所散发出的森冷煞气,给人一股无形窒息压抑之感。
其中一名黑衣女护卫冷鸷的寒眸扫过姜守中几人,带着审视的眼神,盯了几秒后才收回慑人的目光。
陆人甲更是神经绷紧,大气不敢喘。
冷风拂过。
马车窗帘边缘镶嵌着的金色流苏轻轻摆动。
姜守中抬眼一瞥。
只看到车厢内半截细雪般的粉颈一闪而逝,肤如凝脂。
目送土皇帝家的奢华马车离去,安泰巷主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才将姜守中等人带到一间破败的小屋前。
“三位大人,这就是葛大生的家。”
惊魂未定地主事脸色还有些泛白,足见骨子里对银月楼畏惧到了何程度。
姜守中打量着这座墙壁布有裂痕的房屋。
小屋门上挂着一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破烂布帘,随寒风摇曳着。
推开门,一股污浊霉味扑面而来。
“好嘛,我甲爷家里老鼠打的洞都没这破屋难闻。”陆人甲掩鼻将破布帘扯下来,打开门通着霉浊的空气。
主事笑道“这小子就是一个赌徒,在赌坊待着的时间都比家里要多。”
姜守中等气味散去一些,才进入屋子。
屋内光线昏暗。
除了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连像样的家具也无,只有角落一张破旧的床铺。
床上的被褥脏乱,很久未整理过了。
姜守中细细端量着小屋,随口问道“这几天葛大生家里有没有来过其他人?”
主事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我去问问邻居?”
姜守中摆手,“老张,你们一起去。”
“好。”
张云武应了一声,与主事离开。
陆人甲一只脚跨在门槛外瞅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拧着眉头疑惑道“那辆银月楼的马车里可能坐着一个大人物,也不晓得跑来这种乌烟瘴气的破地方做什么。”
“办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见对方还伸着脖颈瞅着,姜守中朝屁股踢了一脚,“别瞅了,仔细翻找看看这屋子里有没什么线索。”
陆人甲瞪眼,“你怎么不翻找?又不是没手。”
姜守中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没好气的说道“没看我正忙着吗?要不这案子你来办,我替你跑腿?”
“嫌脏就直说,动脑子谁特么不会啊。”
陆人甲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翻找脏乱的小屋。
没法子,动脑子他确实不如对方。
把屋子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丁点有用的线索,反倒把自己弄的一身霉臭的甲爷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
约莫盏茶工夫,张云武和主事回来了。
张云武走到石阶前刮了刮鞋底粘上的雪泥,进屋说道“这两天只有何大牙来过这里,其他人没来过。”
实在受不了屋内气味的姜守中走出小屋,对张云武问道“何大牙是谁?”
“他也是一个赌鬼。”
主事解释说,“他媳妇去年上吊了,家里就剩个女儿。这家伙以前和葛大生关系不错,两人经常一块儿出去赌,后来闹掰了。”
“他家在哪儿?”
“也在安泰巷,离这不远。”
姜守中轻轻拍打掉张云武衣袖沾上的一些尘土,回头望着破陋小屋,思索了一会儿,对主事说道“带我们过去。”
……
这一片民居,巷弄竖横交错。
转过两条脏乱窄巷,一行人来到何大牙的住处,却惊愕看到刚才那辆银月楼的华贵马车,此刻竟停在院门前。
院子里传出男人哀嚎惨叫的求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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