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对象?”
几个人都傻了眼。
夏露露张口结舌的看着一脸坦然的夏棠。
谢明辉的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
就连刚刚没说话的秦越,眉也一下子抬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瞪得圆圆的,惊讶的对上夏棠的,仿佛见到了天底下最不可能见到的鬼。
挺有意思。
夏棠心里促狭的想。
上一辈子的秦越,到后来,几乎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以至于她几乎忘了,二十来岁的他有多么的鲜活生动。
如今,能看到他这样生动的表情,真的挺有意思。
她干脆的将手直接插进了秦越的手指缝,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手心,一下子紧缩了起来。
这么害羞……
夏棠心里头有些酸涩,又有着一丝暖意。
谢明辉已经绷不住了。
他的眼神在夏棠和秦越周围逡巡,最后定格在了两个人交握的手心里。
脸色沉得像墨,走到夏棠面前:
“夏棠,你别闹了,赶紧跟我走。”
“她不跟你走。”
秦越主动挡在了夏棠的面前,声音清透敞亮。浓眉却轻轻向上挑了一下,表情居然有些隐然的得意。
夏棠站在秦越身后,探出头来看他。
“我没闹啊。”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神似乎在看现在的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久远之后的那个人:
“我为什么跟你走?我们俩有什么关系吗?”
一旁的服务员也忍不住起哄:
“是啊!你是谁啊就让人小姑娘跟你走!”
还有人认出了谢大才子:
“这不是云大著名的笔杆子吗?居然来咱们厂子讨媳妇来了!咱们厂子也真是出息了!”
“呦,可不能这么说。小秦还没办好退伍手续吧,破坏军婚那可是要作大牢的!”
谢明辉的气简直冒到了嗓子眼里。
可偏偏夏棠说的,他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是,他和夏棠是关系近,近到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
但是这窗户纸一天媒没破,夏棠和他就是没有关系,那夏棠干什么,都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夏棠产生了怨怼。
要不是她家庭条件不好,他也不会一直迟疑着没有确定关系。
可是,他的迟疑是一回事,夏棠怎么能够因为关系没确定,就找别人当对象呢!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秦越!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谢明辉。
谢明辉攥着拳头站在那里,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甘心。
倒是夏露露,狠狠的剜了夏棠一眼,一脸谄媚的对谢明辉说:
“谢大哥,我就说他们有一腿嘛!你看夏棠,不都承认了!”
“要我说,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一定得……”
“走。”
“什么?”
“我说走!”谢明辉用力的喘了几口气,拉起夏露露就要往出走。
夏露露懵懵懂懂的,还是跟着他。
可是,没走几步,就被人给拦住了。
几个身穿灰军绿色工装的人挡住了去路:
“你们谁在招待所闹事?跟我去保卫科走一趟吧!”
*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请”到了机械厂的保卫科。
现场的目击者多,就算夏露露红口白牙的狡辩,也依然抵挡不了众口一词。
要知道,在前几年的那些敏感年代,别的单位的人来厂子里闹事,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分分钟一言不合,当场械斗也是有的。
这几年拨乱反正了,闹事的人没了,但看这恶劣程度,也得严肃处理。
最后,谢明辉的处理办法,是当场写检讨信向秦越和夏棠道歉,并由保卫科科长给云大的人事处去了个电话。
而夏露露因为一口咬定自己是主谋,不单要写检讨信,还罚了50块钱的款,还要通知药材厂亲自来领人。
听到这个处理结果,谢明辉的脸黑的更是能拧墨汁。
要知道,他现在正在升学科副主任的关键时刻。
这种处置虽然没到记过的程度,但要是被人拿来做文章,那他升职的事儿就岌岌可危了。
想到这里,谢明辉主动凑到夏棠面前,想着若是夏棠松口了跟机械厂这边说一说,那自己的这个惩处,说不定能松一些。
可谁知道,刚一过去,居然就见到夏棠和秦越紧紧的凑在一块儿,胳膊和大腿,都要粘一块儿去了!
谢明辉气的吹胡子瞪眼,心里梗得跟什么似的,直接一扭脖子,扭身走了。
夏棠也是没办法。
虽然在别人眼中,小情侣黏糊点也是正常,但只有两个人才知道,彼此之间是什么事儿。
她也不想就这么贴着秦越,可她实在是腰使不上劲儿,一扯动就是酥酥麻麻的酸软,连带着腿根儿都别扭的难受。
正难受的时候,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带着茧子的温热手掌轻轻贴在后腰,隔着衣服慢慢的揉了几下。
随后,秦烈黏糊糊的声音传来:
“是不是,不舒服?”
夏棠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侧脸看过去,却发现男人的眼瞳专注的看着她,鬓角间露出来的耳廓几乎都是红的。
夏棠的腰不自觉的又挺了起来。
“是不怎么得劲儿。”
随后她看到,那耳朵的颜色更深了。
耳朵上红成一片,倒是不耽误手里头用劲儿,那力道倒是揉得夏棠舒服的很。
过了一会儿,保卫科的人过来跟夏棠说,谢明辉和夏露露都已经写好了检讨信了,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夏棠倒没什么意见,只把给她的那两份仔细的收好,揣进了兜里。
谢明辉和夏露露写完检讨信,已经走了。
听说,药材厂人事处的庄主任过来领夏露露的时候,夏露露哭的那叫一个惨烈。
呵。
哪能不惨烈的呢?
夏露露贪玩,只读了个初中毕业,去药材厂也是夏大山和刘妹花钱硬塞进去的,身份也只是个临时工。
这事儿一出,临时工的身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
事情都处理完了。
夏棠和秦越也离开了保卫科。
临走之前,保卫科的科长还笑呵呵的跟秦越打招呼:
“小伙子,我看你身板儿挺好,壮实。等办完退伍手续进厂后,要不要考虑来我这儿啊?”
毕竟,保卫科虽然油水不多,但在厂子里,也是个挺好的清闲单位。
科长有这个自信让眼前的小伙子答应下来。
可是,秦越薄薄的唇抿了一下,认真的回答:
“谢谢科长,我还是想去机械室。”
这话说完,就连科长都忍不住惊讶:
“那……可是个冷衙门啊!而且你别以为机械室平日里就是喝喝茶看看机械,每天裤腰带里别着个扳手就修机器,又忙又脏啊!”
秦越浓黑的眼睛微微垂着,看上去老实,但言语中却透着无比的坚决:
“嗯,我有心理准备了。”
而夏棠则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他说话,温润的杏眼微微弯了弯。
夏棠并没有直接回家。
那是她大伯的家。
之前她在家待着都一直受挤兑,如今夏露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肯定在家里头大吵大闹。
她现在回去,岂不是直接撞枪口上。
左右家里回不去了,还不如去招待所待一待,好歹把身子弄的舒服干净。
刚刚醒来就……那样了,好不容易停止了,她只简单收拾了一下身子,便拉着秦越躲到了其他的房间。
接下来,又是闹嚷嚷的一出好戏。
等终于停下来,她只觉得周身都不爽利。
秦越也知道她的不舒服,回到招待所的房间,便在自己的行李里给她找东西洗漱。
他是退伍军人,生活习惯在部队被锻炼的相当好。
衣服毛巾都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军绿色的包裹里,让人一目了然。
就是……背着身子也能感觉到夏棠在看他,这让他浑身都不得劲儿。
他动作僵硬的翻找完,将手中的递给夏棠。
夏棠拿过来一看,一块灰蓝色的毛巾,折叠线都十分清晰,还有一件……白衬衫?
夏棠的双眼不由得移向他,却看到秦越的脸涨的通红,眼神左右移动着,就是不看她:
“你……不舒服的话,先穿上我这件。等我出去买了,再换上。”
说完,同手同脚的就走出去了。
夏棠的脸不由得也有点烧。
她将脸轻轻的凑近秦越拿的毛巾和衬衫,只闻得到一阵干净的洗衣粉味儿。
*
秦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要和夏棠对视,便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放。
看着夏棠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停留在他身上,便连说话都变得万分困难。
看到夏棠白皙纤细的手搭在他身上,更是瞬间便想到了那些支离破碎风光旖旎的片段。
他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明明来之前说好了要把夏棠当姐的,就算之前,他也做的很好。
可是一发生了那档子事,他便彻底不是自己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在他心里头,就没有一点儿把夏棠当成自己婆娘的心思?
秦越心里头又是涌起了一阵剧烈的波涛。
其实,在当兵的这几年,他便是想着夏棠过过来的。
记忆中一直有着这个和他结了娃娃亲的“姐姐”,似乎那些枯燥艰苦的日子,也不再难熬。
可是,当战友死了,他收养了水根儿和妞子之后,这种心思,便只能变成埋在心里头的念想。
后来,他退伍了,选择了离她最近的机械厂,又看着她身边多了个风度偏偏前途无量的谢明辉,那念想便更像被严丝合缝的压在心的最里头,再没冒过头。
可是现在……
秦越走出厂区,到对面的百货大楼,给夏棠买了一件最好看的的确良衬衫,还有一条藏蓝色的裤子。
衬衫和裤子加起来花了20,顶他定岗后多半个月的工资,他却觉得一点都不贵。
衬衫是藕荷色的,上面还有黄色的小花,衬衫的料子滑溜溜的,比夏棠身上的那一件更好。
不过,夏棠身上的那件也好,多余的下摆扎在裤子里,细细的腰线便露了出来,看上去也特别好看。
想到这里,秦越忍不住伸出手,在脸上上上下下猛地撸动了好几下。
秦越,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你真是个畜·生。
秦越就这样一边做着深刻的思想检查一边回招待所,脚步不自觉的越走越快。
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发现检讨对象居然就端着个搪瓷盆站在对面,身上还松松垮垮的套着他的那件白衬衫,脸更是腾的一下子全红了。
夏棠原本就生的好。
巴掌大的莹白小脸,一双杏眼汪得跟深泉一样,就算平日里打扮得朴素,依然掩盖不了相貌的优越。
此时刚刚洗完澡,皮肤更是又白又柔润。
还有她身上的那件白衬衫……
看着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虽然扣子从下面一直系到最顶上,细长的脖颈和下面的肌肤仍若隐若现的露出来,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血脉偾张。
“你回来了?这么快?”
夏棠没看出来什么,只惊讶的看了一眼秦越,便拐进了小房间。
她身上穿着秦越的白衬衫,感觉也怪不好意思的,不愿意在外头多逗留。
秦越闷闷的“嗯”了一声,将手里头的衣服裤子递给了夏棠:
“给你买的,穿着吧。”
说完,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夏棠哭笑不得的接过来。
手指触碰到那溜滑细致的触感,心里头也不由得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