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能回家啦,”源纯拆了一块从泉奈那儿顺来的糖果,塞进板间嘴里,安抚道,“你就当睡了一觉,再次睁开眼,就能见到家人了。”
甜蜜的味道在口腔里慢慢化开,板间用舌头抵住糖块,借着这个动作积蓄了一些勇气,“我相信姐姐,来吧!”
源纯盯着板间打量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怕黑吗?”
“不、不怕!”板间结结巴巴地说,“我是男子汉——”
“我懂了。”源纯叹了口气。
“姐姐你别拆穿我,”板间耷拉着脑袋,发出一声呜咽,“对不起,是我太弱了……”
源纯把板间扛回来的时候用了写轮眼幻术小孩直接昏迷了,没体会到被关进封闭空间、剥夺感官的恐怖之处。可中幻术也不足什么偷快的经历,他因此连续失眠好几天生怕睡着后再次梦见吓人的事差
点儿形成心理阴影。
但源纯不能直接领着板间走出宇智波的营地,他既然是俘虏,明面上好歹该有个俘虏的样子,否则对其他宇智波没法交代。
“姐姐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板间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这点困难我可以克服!”
源纯思索片刻,抖开麻袋,把板间套进去,“这样吧,我稍微修改一下封印,保留你的听觉,你假装没这回事就行,千万别露馅啊!”板间要是有条尾巴,这时候已经疯狂摇晃起来了。他扒着麻袋边缘探出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源纯,“姐姐……”小孩笨拙卖萌的样子令源纯忍俊不禁,她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评价道:“这个表情跟你哥一模一样。”板间心念一动,小心询问:“……哪个?”
源纯挑了挑眉,把板间的脑袋按下去,“你说呢?”
千手扉间常年板着一张严肃小脸装大人,撒娇这个词跟他半点不沾边。明明长得那么可爱,配色也时髦,却一点儿都不懂得充分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简直浪费!
板间抱着腿蹲在麻袋里小声叨咕:“二哥只是表面严肃,其实他人很好的,大哥把我的鸡腿吃了,他就把他的鸡腿让给我……”源纯给麻袋封口,贴上封印符咒。
板间的声音顿时被隔绝,帐篷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源纯搂玩具熊似的把麻袋抱进怀里,慢慢拍打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我知道。”
时间差不多了,源纯扛起麻袋,去找宇智波田岛汇合。
路上她遇到了不少远远围观的宇智波,他们三三两两凑堆,热情地跟她挥手打招呼。
大部分宇智波拼命打仗是为了赚钱养家,他们搞不明白羽衣突然加入忘味着贵族的打压,也懒得去思考那些弯弯绕统的东西,只觉得战争终于结束了,大家不仅活着,还取得了胜利,没有比这更完美的
结果了,所以都对直接促成了停战的源纯态度良好。
直到一个人突然出现,打破了宁静而祥和的一切。
宇智波朝阳挡在源纯前进的路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她扛在肩膀上的麻袋。他抬起手,掌心紧攥的苦无闪烁着摄人的寒光。“把他给我。”宇智波朝阳声音沙哑地说。
源纯的目光扫过宇智波朝阳惨白泛青的脸、浓郁的黑眼圈以及下巴上冒尖的胡茬,感觉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儿。板间安安稳稳地在她那儿住了挺长一段时间,始终没人上门找麻烦。宇智波朝阳挑在今天爆发,明显是受了刺激。“你想做什么?”源纯不动声色地问。
“别装傻,你觉得呢?”宇智波朝阳嗤笑一声,“当然是杀他了。”
其他宇智波见势不妙,一部分赶紧凑过来劝架,一部分跑去报信。源纯轻轻抽了抽鼻子,嗅到一丝极其细微的隔夜的酒味。【这小子还醉着,】红A嫌弃地吐槽,【出门前至少洗把脸呢?】
宇智波有一条战时禁止饮酒的规定,但现在是停战前夕,宇智波又是明面上的胜者,大家私底下以庆祝的名义喝点小酒不算罪过。当然,前提是不闹出事来。
“你杀了他,我们拿什么去跟千手谈?”源纯问。
她提示得相当直白,就差直接说“你别被人当枪使,宇智波苍空不满意,让他自己来找我。”但宇智波朝阳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在乎,反正他不接茬,非常暴躁地怼了回去:“随便你,那跟我有什
么关系?把他给我!我哥哥死在千手手里,我跟千手不共戴天!凭什么这个千手能活着离开这儿?!"
醉宿的症状依次出现,眩晕的感觉海潮般一阵阵涌来,脑袋痛得像是要爆炸,耳边时不时响起鬼魅的蛊惑 这些都令宇智波朝阳神情恍惚,一时分不清现在究竟什么时间、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看你这些天一直不太高兴,来喝点呗?
——行了行了别喝了,你醉了,耀哥以前很照顾我的,我不能看着你作践自己……——是啊,她根本就不想杀那个千手。费那么大劲儿保人,反而能说明她动机不纯。——那千手真幸运啊,遇上了她,怎么别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呢?
—-……
劝架的宇智波们被宇智波朝阳的诘问震住了,看着情绪濒临崩溃的年轻同族,他们忍不住心生怜爱,顺着他的思路想:是啊,凭什么我的家人遇到千手只有死路 条,这个千手却能活下来?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
“停战跟你没关系?”源纯皱眉,“你想好了再说,确定跟你没关系吗?”
行,就算没关系,”她暗搓搓往宁智波朝阳脑袋上扣了个破坏家族和谐稳定的大帽子,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话锋 转,叹道,“那么…你哥哥是我杀的吗?他的死亡,是我造成的吗?”“我很遗憾你哥哥当时没有遇到一个像我一样的千手,”她认真道,“但这并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
"怎么不能?”宇智波朝阳的呼吸越发急促,他口不择言地嘲讽道,“我可不像你一样 理智,父母都死在千手手里,却一点儿不想着为他们报仇,反倒包庇仇人—"“朝阳,够了!”有宇智波看不下去,大声喝止,“你昏头了,别胡说!”
就算对源纯的出身再不满意,私底下悄悄议论也就得了,哪能摆在台面上大声嚷嚷?
别忘了这儿还有个千手,虽然被下了封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让他听了不该听的话,比如源纯的母亲是千手之类的,那就只能遗憾灭口了….等等,朝阳不会打的就是这主意吧?几个脑子转得很快的宇智波已经意识到问题了,他们面面相觑,目光乱飞。
我很清醒,昏头的是你们,还有她!”宇智波朝阳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他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得隐隐发麻,“什么赎金,什么价值,什么停战,都是借口!她就是不想杀那个千手!”周围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源纯没有反驳半个字,她静静地直视宇智波朝阳,眼睛里既不见惊慌失措,也看不出惭愧内疚,只有不忍生命白白逝去的浓烈悲伤。
……烦死了,你倒是说话啊!不是很会吵架吗?沉默算什么!如果理屈词穷了,就老老实实低头认错,总之别这么盯着我,好像你真能看懂什么似的!
宇智波朝阳被看得浑身发毛,忽然记起前段时间源纯的“丰功伟绩”。他当时没在场,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事后街头巷尾路边社传满了闲言碎语,说叁长老根本吵不过源纯,威压恐吓也统统失效了,还
差点儿被气得脑淤血,简直颜面尽失。
私下议论的宇智波们达成一致:千万别轻易招惹那位小祖宗,她是真的无所顾忌,生气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除了族长一家,谁的面子都不给。
莫名的恐慌从心底蔓延开来,直觉告诉宇智波朝阳,必须得想办法让源纯闭嘴,否则她会吐露出一些他不能接受、也不想面对的东西。
好受点了吗?”源纯终于开口了,讲的又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如果发泄出来能让你觉得舒服,那就尽管去做,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人迟早会憋出问题。但首先你得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愤
怒。”
宇智波朝阳有种拳头挥到了棉花上的无力感,他很认真地在找事、在带节奏,但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每一步都走到了他的意料之外。
“当然是因为你!”他激动得亮出写轮眼,两枚勾玉在虹膜上疯狂旋转,图案模糊成一片,“如果没有你——”
“才不是!你选择讨厌我是因为你只敢将负面情绪投射到我身上,”源纯终于露出了生气的模样,她毫不留情地说,“你从始至终都不敢直视自己的心,不敢承认自己其实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就算我帮你把所有千手抓过来,让你一个接一个地杀掉他们,你也无法从这个过程里感受到一丁点儿快乐,因为他们和我都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真正讨厌的、不能原谅的人是你自己!”
宇智波朝阳,没有突出的长处,也没有显眼的短板,水平在同龄人中一直处于中等偏上的位置,获得的评价是“稳重”。
但他曾经也是个活泼淘气的小孩,整天跟着哥哥上房揭瓦,招猫逗狗,街坊四邻提起他,个个摇头叹息。
第一次上战场,他兴奋得睡不着觉,拉着哥哥说个不停,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自己大发神威,把千手杀得片甲不留,从此之后带领宇智波走上忍界巅峰……诸如此类的。哥哥没有嘲笑他,也没有鼓励他,只是用悲伤的眼神望着他,一如今日的源纯。“打仗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哥哥摸了摸朝阳的脑袋,“你还是太小了,我多希望这天来得晚一点……”
“我已经长大了!哥哥不要小看我,就由我来守护你的身后!”小朝阳弯起胳膊,向哥哥展示自己的肌肉。
但他食言了。
真正直面血肉横飞的场面时,小朝阳被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别说反击,他连怎么逃跑都忘记了,只能僵硬地戳在原地。最后是哥哥赶来救了他。
哥哥跟千手厮杀,两败俱伤,可他把弟弟保护得很好。
在千手咽气前,小朝阳哆哆嗦嗦地爬过去,举起苦无对着他一阵乱戳,浓稠滚烫的鲜血溅得满身都是。
他杀掉了杀死哥哥的千手,却无论如何都救不回哥哥的命。
压在心上的沉重石块被击碎了,深埋的回忆脱离束缚,纷纷上浮,将一直逃避的宇智波朝阳团团包围。
他不管往哪儿走都躲不开,所有画面都已陈旧泛黄,唯有血迹是那么鲜艳刺眼,股红色铺天盖地,固执地填满整个视野,逼得他不得不看着当初天真思套的自己,一遍遍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被往事追上的宇智波朝阳仿佛回到了从前,伪装的外壳层层剥落,露出藏在里面哭泣的小孩。他失去了一切力量,呆呆地站着,手指松开,苦无“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源纯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继续扛着麻袋往前走。路过宇智波朝阳时,她停顿了一下,踮起脚尖,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森林中“咻咻咻”掠过一道道影子,在宇智波田岛的带领下,谈判小队先一步抵达预定地点。众人四散开来,检查周围是否有千手埋下的陷阱,同时设置一些保险的防御措施。
源纯把扛了一路的麻袋交给宇智波田岛暂时管理,然后解除储物卷轴的封印,从里面倒出了几张叠席、一个矮桌、一扇屏风、一只花瓶……宇智波田岛背着手,站在源纯身后凝视她。
源纯不为所动,迅速将乱七八糟的家具整理完毕,布置出一个简单但不失野趣的谈判场所。
“还缺点什么……”她小声嘀咕着,跑去小溪边,采了一把黄黄红红的野花和绿草,高兴地捧回来,插|进花瓶里。“族长请入座。”源纯像模像样地低头鞠躬。
宇智波田岛:“……”
糙了一辈子,突然风雅起来了。
在他设想里,根本没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双方见面后要么站着,要么席地而坐。
但这样也不错,千手比宇智波还糙,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精致的艺术细胞,如此阵仗说不定能迷惑住他们,令他们摸不着头脑……宇智波田岛给源纯找了十万个借口,说到底不过是偏心。自家宝贝疙瘩,怎么瞧都是好的,做什么事都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宇智波田岛整理了一下衣襟,优雅落座。
源纯把炉子支起来,烧水准备煮茶。在等待的间隙里,她打开香盒,燃起一支香,袅袅白烟在空气中轻盈摇曳,与路过的风缠绵,散开淡淡清甜。“你还会茶道?”宇智波田岛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跟谁学的?”滚水沸腾,源纯拎起小壶,倒水冲茶。她淡定地说:“不会,装装样子。”宇智波田岛嘴角一抽,心想你装得可真像。
“您不喜欢喝茶吗?”源纯问。
宇智波田岛听出了弦外之音,“你还带了什么?”
源纯丢开茶碗,从封印卷轴里摸出一坛酒,“哐当”一声撂在桌上,“还有这个,我自己酿的,很甜。”其实是红A酿的果酒,酒精浓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专门用来哄小孩。宇智波田岛用严肃的表情掩盖内心的愉快,“那我要这个。”等火核带着其他人回来的时候,发现谈判场地已经大变样了。
地上铺着叠席,旁边竖着一盏小型屏风,矮桌上摆着插花瓷瓶,一把折扇,以及一盒与整体气氛格格不入的兔肉干。爷俩正一人捧着一碗酒,喝得很高兴。
所有人:“………”
你们是来野炊的吗?
“族长,周围并无异常。”火核完美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假装无事发生,冷静上前汇报,“千手的大部队都在十里之外,看来他们的确遵守了约定。”
“虽说大家是敌人,可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宇智波田岛慢条斯理地说,“我敢只带你们赴会,千手佛间自然也敢,否则便是输我一头,就他那暴脾气,可忍不了这个。”源纯悄悄打开神乐心眼扫描了一遍,确定火核和宇智波田岛的判断没有错。
千手佛间一行也是十个人,已经进入了她的感知范围,按照他们赶路的速度,最慢五分钟后就能抵达。
在那些人里,源纯唯一感觉查克拉很熟悉的只有扉间,柱间不在其中。
她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期望,但还是稍感遗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宇智波田岛不允许斑出现一样,身为少族长的柱间肯定也不会来。估计出差前没机会再见柱间一面了……唉,没关系,大家如果有缘分,用漂流瓶也能联系。宇智波田岛潇洒地挥了挥手,火核等人会意,迅速闪身,藏在暗处警戒起来。
“尝两口得了,你还上瘾了?”余光瞥见源纯正伸手去够酒坛子,宇智波田島眉头皱,抄起摆在桌角当装饰品的折扇,敲了源纯一下,“没收!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喝醉了到处耍酒。吃你的肉幹
去。”
果酒基本不会醉,这话明显别有深意。果然下一秒,就听宇智波田岛冷哼一声,问道:“路上有人找你麻烦?”源纯遗憾地看了眼酒坛,轻描淡写地回答:“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解决了。”
她没有趁机告宇智波朝阳的状,那小子已经够惨了,先被宇智波苍空当枪使,又被她大力扎心,整个人濒临崩溃,不知道多久才能缓过来。宇智波田岛打量着源纯,发现她确实不怎么在意,远远不如跟三长老吵架时激动。“你倒是看得开。”
“您指的是他说我不想着为妈妈爸爸报仇,反倒包庇仇人吗?”源纯思忖片刻,“唔,怎么说呢……我能相信您吗?”
宇智波田岛挑眉,“小兔患子,你觉得呢?”
源纯垂下眼眸,轻声道:“我父母不是千手杀死的。”
“什么?”宇智波田岛眉头紧锁,“凉介那边给出的调查结果是千手所为。”“我当时被妈妈关在地下室,并不清楚外面的一切经过……”
关于这些内容,源纯刚来宇智波时就对宇智波田岛讲过了,因此没有再详细说明,她只稍微提了一下,就直接跳到先前隐瞒的部分。
事后我仔细检查了现场,没发现任何能指向千手的证据。”源纯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天,周围若隐若现的线香气息逐渐被记忆中浮现的血腥味代替了,“有关凶手的来历,爸爸死前
告诉了我一些线索……他说他们使用的招式很像羽衣秘传的体术。”
宇智波田岛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爸爸不清楚羽衣这么做的用意,他猜测羽衣或许已经跟宇智波闹掰了,让我去找千手寻求庇护。”宇智波田岛:“你没有听他的话。”
源纯:“我没法向千手证明我的身份,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先遇见了哥哥。”
宇智波田岛微微一哂,“少糊弄我,你是觉得宇智波比千手更容易接触羽衣,好调查真相吧。”源纯乖巧地眨眨眼睛,不说话。
“跟你爹一个性子,”宇智波田岛并拢手指,警告地戳了戳源纯的脑袋,“自作主张,倔得要死,难得安静下来,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搞 波大事。”
源纯揉搓着被戳红的额头,好奇问:“您跟我爸爸很熟悉?”
“………他就没跟你提过我?”宇智波田岛看起来很生气,但找不到可以发火的对象,只能自己憋着。
“没”源纯很有眼力劲儿,赶紧给倒毒姑父把酒满上,安抚道,“但他也没提过别人,妈妈也没有。直到他们死前,我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忍者而不是什么退休武土。”“哈哈,何止是熟悉。”宇智波田岛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那小子从小就给我找麻烦,老子没少追在他后面给他收拾烂难子。后来他滚蛋了,本以为终于能消停了,结果又来了一个你。”源纯往嘴里塞了块肉干,垂着脑袋含糊不清地嘀咕:“窝也妹惹过甚么事吧?”
宇智波田岛呵呵:“你还想惹什么事?谁能有你闹腾?你要是我亲闺女,我早就——”
源纯抬起头,一侧脸颊被肉干撑得微微鼓起,眼神委屈而可怜。
宇智波田岛:“……”
坏了,我好像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行了行了,脸转过去,”他一手扶额,一手赶小鸡似的挥了挥,“拿你这套去对付那帮小子们,别来折腾我。”源纯“喔”了一声,继续老老实实啃肉干。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如果真是羽衣所为,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感知到千手佛间一行人出现在不远处,宇智波田岛暂且压下满心的疑惑,将一个空碗摆在小桌对面。他拎起酒坛,正打算倒酒,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等等,”他抽了口气,怀疑地盯着源纯,“你该不会是故意惹怒庄司,就等着被我送出去避风头,再趁机做点什么吧?”
“这倒没有,”源纯用帕子擦了擦指尖,挺起胸膛,笔直端坐,假装自己从始至终都很优雅,“我哪能料到这个,我当时就是非常纯粹地想跟三长老吵架。”宇智波田岛:“……”
见宇智波田岛身边仅有一个小姑娘,千手佛间冷哼一声,果如死对头预料的那般不甘示弱,当场下令其他人分散隐蔽,只带着扉间走上前去。“你搞什么名堂?”他的视线从屏风绕到矮桌,从花瓶绕到酒坛,这些跟打仗和绑票怎么瞧怎么不搭调的元素令他倍感怀疑,分外警惕。宇智波田岛示意千手佛间赶紧坐下,别傻站着丢人。他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我家小闺女喜欢,这叫风雅,你个没品的玩意儿。”千手佛间:“……”
隐忍!
他深吸一口气,在宇智波田岛对面落座,一把抄起搪瓷碗,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速度快得扉间甚至没来得及阻止,只能担忧地注视着父亲。“甜叽叽的,你们就喝这些玩意儿?”千手佛间咂咂舌,嘲讽道。
宇智波田岛的微笑简直是焊在脸上了,连弧度都没变过,“少废话,这可是我家小闺女亲手酿的,招待你我还觉得糟蹋了呢。”千手佛间:“……”
隐忍……
可恶啊!他头一次被宇智波田岛连续嘲讽但还不了嘴,实在是不想忍啦!“我儿子呢?”千手佛间闷声问道,“都这时候了,也该让我见见了吧?”宇智波田岛给源纯递了个眼色。
源纯会意,起身绕去屏风后面,折腾一番,拖出来一个麻袋。
麻袋口已经被打开了,露出板间标志性配色的脑袋。他泪眼汪汪地望着父亲和二哥,被塞住的嘴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直到刚刚解开麻袋上的封印,源纯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把板间绑住了,幸亏有屏风挡着,好多没露馅。她赶紧扯了段绳子将人捆起来,又从兜里抓出用过的手帕塞进板间嘴里,勉强糊弄过去。板间咬着手帕:……好香的味道,姐你偷偷啃了多少烤肉干啊?
他真的很佩服她姐这种松弛的态度,不管什么时候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哪怕下一秒双方就要生死相搏,也不妨碍她快乐地吃东西,特别有高手藐视一切的风范。“喏,没骗你吧?”宇智波田岛揣着手,朝板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仔细瞧瞧是不是你儿子,别到时候货不对板,又来找我们的麻烦。”用不着宇智波田岛提醒,千手佛间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板间身上,一寸一寸地从上往下挪,细细打量着这个差点儿永远失去的儿子。
哦我可怜的板间……
嗯?等等……
几秒之后,千手佛间产生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这孩子是不是……稍微长胖了一点点啊?肯定是错觉,都成了宇智波的俘虏了,能有什么好待遇?活着就是奇迹!可板间实在不像受过虐待的模样,他甚至比普通千手看起来还要面色红润有精神。
千手佛间一时陷入了可疑的沉默,某个离谱的念头再次从心底悄悄冒头。
这小子该不会真成了宇智波的赘婿吧?哪个姑娘眼瞎看上他了?!
鉴于这里只有一个姑娘,再加上宇智波田岛先前老是张口闭口“我家小闺女”,千手佛间不知不觉就被洗脑了,注意力十分自然地落在了源纯身上。
他先看到的,是源纯别在脑袋上的两只蝴蝶结,并由此一下子想到去年用巨大的稻草人耍了扉间和千手友江的神秘人,以及勒索信的绘画落款。
原来就是你啊,他眯起眼睛,平静审视的目光陡然变得锋锐。
“啧,干什么,收收你的眼神,吓唬谁呢?”宇智波田岛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不满地警告道,“如果不是她,你儿子活不到现在,对你们家的恩人放尊重点。”他边说边把扇子递给源纯。
源纯“咔”地一声推开折扇,挡住小半张脸,对千手佛间挑衅地眨了眨眼睛,“千手族长之前还下过针对我的追杀令呢。如此看来,我真是个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的好人啊。”宇智波田岛危险地笑了,“哦?还有这回事?”
千手佛间理直气壮地说:“她把我们家孩子挨个往死里打,但一个都没打死,听上去就很可疑!”
宇智波田岛沉默几秒,向死对头发出了亲切问候:“你脑子肯定有毛病,赶紧去治治吧!”
源纯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没笑得太嚣张,举起扇子稍微遮了遮,却还是被千手佛间看到了。
他瞬间神情恍惚,心想这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某位糟心的故人……
只一个眨眼,千手佛间就恢复了正常,没被瞧出半点破绽。他示意扉间把酒满上,然后端起搪瓷碗,主动跟宇智波田岛碰杯。
“你女儿?”他看似随意地问,“以前没见过,藏得挺严实啊。”
宇智波田岛没否认,但也没承认,只是意味深长地说:“宝贝当然得藏好。”
千手佛间:"那怎么现在放出来了?"
宇智波田岛:“是金子总会发光。”
两人边喝酒边你来我往地互怼一番,话说得一句比一句谜语人,充分展现了何为死对头之间没用的默契。源纯懒洋洋地听了一会儿,目光忍不住飘向被摆在桌角、还剩下小半盒的肉干。光看戏不能喝酒也就算了,至少得让我吃点肉吧?要不然太没趣了。
这样想着,她悄悄抬起本来规规矩矩搭在腿上的右手,分开食指和中指,模拟小人走路的姿态,一步步接近木盒。几秒钟后,手指终于翻上盒边,紧接着“嗖”地一下,抓走了一大块肉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嘴里。
坐在正对面、全程看得清清楚楚的扉间:“….”
待在源纯背后,全程看得清清楚楚的板间:“……”
余光一直盯着源纯的宇智波田岛和千手佛间:"……"两个大人骂架的声音诡异地卡壳了一下。千手佛间忍不住用眼神询问:你饿着她了?宇智波田岛:…怎么可能!以及关你什么事!
一块肉干根本没法满足,源纯很快又馋了,她犹豫要不要继续偷。
不对,怎么能叫偷呢?那明明就是我的肉干,被我吃掉天经地义!
源纯迅速说服了自己,正当她挽起袖子,准备再拿一块的时候,宇智波田岛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把盒子端到她面前。
姑父真好!源纯用星星眼向宇智波田岛发射了感谢,快乐开炫。
她炫了两块肉干后,习惯性地挑了一块,打算塞进板间嘴里。
板间从源纯熟悉的抬手动作中意识到了什么,这一个月来,他已经被投喂出条件反射了,差点儿跟着一起张嘴,幸亏嘴里的手帕阻止了这个行为,同时也令他反应过来,惊恐地睁圆了眼睛。姐,我的亲姐!你清醒一点!千万别往我这儿递东西!
【等等!】红A赶紧出声提醒,【现在可不能顺手啊!】比他俩反应更快的是扉间,他一把抓住源纯的手腕,按在桌上。这回大人们骂架的声音彻底停下了。
宇智波田岛眯起眼睛,目光在源纯和扉间身上来回转悠,“几个意思?”“扉间?”千手佛间迅速紧张起来,以为儿子感知到了宇智波的异动。源纯彻底清醒了,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把放空的大脑切换成满功率运转的模式,紧急思索补救方法。
“干嘛一惊一乍的?”她缓缓抬头,今天第一次直视扉间,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就算我揍过你,也不至于这么防备我吧?”
扉间深深地凝视了源纯一眼,把手收回去,沉默着对父亲摇了摇头。
“老是一副哑巴的模样,真无趣。”源纯一手托腮,一手把木盒往前推了推,“你想吃就直接说嘛,我们宇智波还不至于连这点儿待客之道都不懂。”千手佛间满腹疑团,宇智波田岛若有所思。
但经过源纯的打岔,两人总算不再专注吵架了,转而谈论起正事。
“人你已经见过了,钱呢?”宇智波田岛勾勾手指,不怀好意地提醒道,“不给钱休想把人带走。”
千手佛间取下背在身后的巨大卷轴,随手扔给扉间。他幽幽地问:“如果我就是不给钱,但非要把人带走呢?”
听到父亲的话,扉间解除封印的动作突然停下。
宇智波田岛不为所动,仍是笑眯眯的模样,“那正好,你们都可以留下来了。”
“为什么不是你们留下来呢?难道我会亳无准备,直接跑过来见你?”千手佛间嫌弃地咂咂嘴,“你个老混蛋也就算了,我看这小姑娘倒是很不错,不如——”宇智波田岛勃然大怒,“你个***!我特么就知道你对我家小闺女不怀好意!”
“你故意胡搅蛮缠想掩饰什么?”千手佛间眉头紧皱,猛拍桌子,“真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吗?”
宇智波田岛冷笑:“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眼瞅着两个大人即将动手,扉间整个人都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被调整成蓄势待发的状态,随时可以反击。他一手用力按着卷轴,一手下意识摸向腰间,握紧刀柄。
可源纯还是那副慵懒放松的模样,周围的环境变化完全影响不到她,她只是把板间往背后那了挪,甚至还有闲心朝房间招手:“快让我看看我的钱,我今年能不能躺平,就看这-笔了。”扉间:“….”
源纯得不到回应,把不满的目光投向了千手佛间,她拍案而起,怒道:“不是吧,堂堂千手一族的族长,要赖我一个小姑娘的账?传出去你还混不混了?”
千手佛间:“……”
他满身的气势顿时卸了一半,某种熟悉但久违了的无力感迅速涌上心头。
“啧,这不是赖不赖帐的问题,”千手佛间忍不住辩解,“你根本就是漫天要价!”
“我已经精确计算过了,这个价格属于你们会感觉肉疼,但咬咬牙也能负担得起的程度。”源纯双手叉腰,铿锵有力地说,“买一条人命,要多少都不算高,他可是你亲儿子,你不会舍不得吧?”要说没有一丝犹豫,那是不可能的。钱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因素,是“绑架”板间的人姓宇智波,对千手而言,但凡事涉死对头,无论多小心都不为过。
“确实舍不得,可有时候该舍还得舍。”千手佛间颇为爽快地承认了,他示意扉间把钱给源纯,“你说得没错,买一条人命,要多少都不算高。”
“但是,”他突然话锋一转,“小姑娘,别把事情做得太绝,小心以后轮到自己倒霉。”
“你想绑架我?”源纯瞬间明白了千手佛间的意思,她眨眨眼睛,眉宇间流露出一股狡黠的神态,“可以,尽管试试,真能成功也是干手的本事。”宇智波田岛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想得美,做梦去吧!”
千手佛间笑而不语。
扉间从卷轴里提出两个手提箱,放在桌上依次打开,露出了一摞摞黄澄澄的、码得整整齐齐的小判金。
“点一下?”他把箱子推向源纯。
源纯直接合拢箱子,提在手里掂了掂,确认重量没错,“不用了,我相信千手家的信誉。”
她把箱子收进卷轴里,彻底解除贴在麻袋上的封印,将板间提溜出来,一把推给扉间。
扉间抓着板间的肩膀,带他一起退至父亲背后。他用苦无挑开捆住弟弟双手双腿的绳子,在他身上不住摸索着,“板间!你有没有事?!”
板间摇了摇头,把嘴里的手帕拽出来,塞进兜里。他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一遍遍叫着“父亲”和“二哥”。
扉间安抚地抱住弟弟,千手佛间轻轻拍了拍小儿子的脑袋,“活着就行。”
宇智波田岛不想看死对头在他面前表演家庭和睦,他眼珠一转,突然吐槽:“我都不知道千手还有信誉。”
本着宇智波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思,千手佛间又喝光了一碗酒,他似笑非笑地问:“这话说的,你宇智波难道就没有信誉吗?”宇智波田岛盯着已经见底的酒坛子,冷不丁来了一句:“没有。”
千手佛间微微一愣,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宇智波田岛感慨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信任我….…你真的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千手佛间嘴角一抽,“你下|毒了?”宇智波田岛点点头,肯定道:“我下了。”源纯、扉间和板间:“……”
扉间又紧张起来,他忍不住偷偷瞄了源纯一眼。
源纯满脸无奈,悄悄摆了摆手,表示没这回事,姑父在故意谁人。扉间将信将疑,抱紧弟弟的同时盯住父亲,完全不敢松懈。千手佛间看起来很冷静,"可是你也喝了。"宇智波田岛耸耸肩膀,“我可以提前喝解药。”
“…少来!”千手佛间把碗一撂,冷笑道,“你下没下|毒老子难道尝不出来?别小瞧我千手一族的医疗忍术!”
“就是你真下了,老子也不怕!”他大声补充道。宇智波田岛微笑,“但是你犹豫了,你信了。”“胡扯!”千手佛间哐哐拍桌子,“我没信!”宇智波田岛:“你就是信了,你害怕了哈哈哈!”
千手佛间:"...…"
他差点儿把鼻子气歪,心想要不然还是打一架算了,他实在受不了宇智波田岛这突然阴阳怪气的德行。
“走了,不跟你废话!”千手佛间一把将小儿子扛到肩膀上,“下次再见面,可就没这么好的气氛了。”
宇智波田岛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慢悠悠地说:“你似乎很遗憾。”
“怎么会?”千手佛间哈哈大笑,“等着吧老混蛋,总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
宇智波田岛举起酒碗,礼貌地送了一下宿敌,“你也一样。”
埋伏在周围的宇智波们一直没有收到族长的信号,只能遗憾地放走了千手一行人。
宇智波田岛喝完最后一滴酒,突然问道:“你认识他儿子?”
认识两个,算上千手板间是三个。”源纯爽快地承认了,她掰着手指数道,“我眼柱间打过一架,跟底间打过好多架,但后来泉奈哥哥成了扉间的对手,我的对手就换成了桃华。”“嗯……”宇智波田岛沉默了一会儿,露出担忧的神色,“以后当心点,别真被绑架了。”
源纯哭笑不得,“您放心,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