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风雨已经停了。
丹尼尔浑身湿透的跌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利亚姆看的直皱眉,他踹了一脚狼狈的丹尼尔道。
"不要表现得她好像死了一样,废物。"
丹尼尔没有反驳。
在他看来,没能保护好主人的自己,确实是个废物。
然而即使现在他不断地在水里拼命的寻找,视线内外内除了海洋,早已空无一物。
找不到了…..
丹尼尔茫然无措的像个孩子,心脏一阵阵的绞痛着。
整个人几乎被撕裂开来,在没有比当着一个骑士的面,夺走他的君主,他的信仰,更能令他心痛的事情了。
丹尼尔曾发疯似的在海中寻找秋白露的踪迹。
但没有就是没有。
海洋冲刷掉一切的气味。
该死的人鱼在短时间内,就能带着秋白露彻底离开船和人类能够搜寻的范围。丹尼尔最后是被利亚姆用绳子从海里给拽回来的。拽回来后,他就一直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到利亚姆说死。他才哑着声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开口:“你说得对,她不会死。”丹尼尔这么说着,更像是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不能放弃,不能只陷于绝望之中。不同于自责、痛苦的丹尼尔,利亚姆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冷静、理智还能做出具体的分析。
他道:“那只人鱼应该就是之前白露说的要带来拜访的家伙,我早该想到,那股鱼腥味,除了人鱼不会有别的,恐怕他从我们上船起,就一直在我们周围游荡。”说着,利亚姆转动手中的匕首,手臂和额头上鼓起一条条青筋,很明显他其实也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镇定。
怒火已然充斥了他的心间。
毫无疑问阿诺斯若是胆敢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立即与那条人鱼展开厮杀。
但现在敌人还没影,秋白露下落不明的情况下,愤怒和低落是最无用的情绪,利亚姆作为一个暗杀专家,他很清楚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去计划下一步该做什么。"我会先去港口。"
利亚姆不容置疑的说道:“那儿有个擅长占卜的专家。”
在茫茫大海中漫无目的的找人,找一辈子都找不到任何东西。
利亚姆需要方位,需要关于秋白露具体的信息。
他说完又道:“你想怎么做随便你,哭生哭死还是要死要活都给我滚远点,别待在甲板上,让人看笑话,还恶心。”
其实没有人在看笑话。
虽然最开始大家都很惧怕利亚姆,对秋白露一行人不是很熟悉。
但在经过利未坦的战斗后,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就算没人说安慰或者帮忙搜救一类的话,也没人绝情变态到去嘲讽丹尼尔的状态。
全船唯一骂了丹尼尔,说他恶心的只有利亚姆。
曾被秋白露箭矢帮助,被丹尼尔组织一起杀敌的人,还好心的给丹尼尔送给饭,帮忙一起下水搜寻。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徒劳无功。
“听他的吧,兽人小哥,虽然话很难听,但拜耳码头确实有个擅长占卜的法师。”说话的人是一位经验老练的冒险者,他比丹尼尔他们更早来到尼斯波,‘经常’往返于两地之间。对于南大陆的拜耳港口有什么还是略知一二。
他说让丹尼尔占卜,其实也不是给对方希望的意思,只是想让他暂时振作一点。人活着总要有些盼头。至于秋白露是不是还活着。克利特觉得希望渺茫,他在秋白露开始对敌前,就见过她。
那时她还保持着被迷惑的状态,他曾尝试阻拦过对方。
但完全叫不醒不说,他还被人鱼认为是妨碍者,人鱼用尖利刺耳的叫声把他连同周围的人刺得头昏脑涨。他几乎可以肯定,秋白露在一开始就被人鱼盯上了。而且他们还交换了名字,不然人鱼的歌声不会独独被她一个人听见。本来见秋白露在最后摆脱了落水的命运,他还庆幸过对方庆幸的及时。结果……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局。克利特唏嘘不已。
秋白露的光系魔法净化术,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厉害的了。她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少年英才就这么没了。克利特也能明白她兽人伙伴的心痛。
诶….
被船上人猜没了的,秋白露活得好好的,阿诺斯说了带她上去住,没有故意拖延着含糊。在秋白露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时,他很乐意满足秋白露的任何愿望。很快他拿来一颗早就准备好的水蓝色珠子,交给秋白露。"亲爱的,在海里你要一直带着它。"
那是一颗避水珠,握着它的人,能在海里自由的呼吸并隔绝寒冷。这玩意来源于龙族。人鱼是海洋的霸主用不上。
这是阿诺斯从他的‘朋友′黑龙欧姆尼西亚手中抢来的。他为此尾巴还受了不轻的伤。
毕竟要从龙的手中掏出东西,那是难之又难的事情,哪怕最开始巨龙答应了将宝藏交给你,那也不要轻易相信。
因为巨龙随时都会反悔。
正是由于和巨龙战斗导致的伤口,使得阿诺斯在利未坦卷走秋白露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跟上。
如果他身上完全无伤,在海中,他怎么可能会需要暗精灵打断利未坦的动作,才来得及撕碎利未坦的触手。
早在秋白露被卷下海时,他就已经得到她。
这颗珠子也是阿诺斯从利未坦手中救下秋白露后,能把她带进深海的重要道具,不然以人类躯体的承受能力,进入如此深的海域,她早就没气了。不需要阿诺斯做特殊叮嘱,当他介绍完这颗珠子的用途时,秋白露就知道,她想要离开就必须依靠这东西。
她绝对不能弄丢它,就像不能弄丢养母的灵魂一样。
说到灵魂,秋白露在被卷走的时候,魔法袋有戴在身上,西尔芙也因此没有被落在船上。往常秋白露睡觉都会紧贴着魔法袋一起睡,将放置身旁。方便一起来就能立刻发现,也防止被小偷偷盗。不过这样的举动还是防不住阿诺斯的魅惑,他第一次呼唤秋白露时,没有意识的秋白露就没能来得及拿上魔法袋。
好在他的呼唤没有成功。
秋白露最终清醒过来并拿走了魔法袋,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养母的灵魂要是遗失,找不回来,那简直比杀了秋白露还要痛苦。握着水蓝色的珠子,这一次被阿诺斯带着离开洞穴,进入海水之中。秋白露没有感觉很冷,会令人感到窒息的海水此刻也变得温驯。
激流的海洋对阿诺斯来说是如此的温顺,他摆动着尾巴,很快秋白露就看不见原先的洞穴了。
世界除了手中散发着淡淡蓝光的水珠,整体变为昏暗的黑色。
在这片漆黑的海域中,能看清一切的只有阿诺斯。
他的夜视能力不比暗精灵要差,即使在昏暗的深海中也能来去自如。
他游得太快了,昏暗的海水没什么好看的,秋白露闭上眼睛将头靠在阿诺斯的胸膛上避开海流的冲击。
在她不需要的时候,之前围绕着她的荧光就像从没出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感受到秋白露的靠近,阿诺斯很兴奋,他游动得更加卖力。几乎是眨眼之间,世界开始出现色彩,黯淡的蓝光开始照亮着世界。深海待久了,被光照到秋白露还有些不适应,眼睛溢出生理性的泪水。这点泪水在周围全是海水的世界,瞬间就被冲淡了,快到连秋白露自己都没能察觉。
然而……
阿诺斯停了下来,他看向秋白露问道:“亲爱的,你在哭吗?”
哭,人类的生理现象只之一,据说是在难过的时候才会出现。
阿诺斯从来不哭,他也没见过其他人鱼哭过。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秋白露的眼角,咸的,周围都是海水,他不可能尝出别的味道。
被蛇一样的信子划过眼角,比起被舔的羞涩,秋白露更多有种可能会被咬的感觉,她果断道:"没有哭,只是眼睛突然见光,带来的生理性泪水。"阿诺斯茫然的歪歪头。
显然长期生活在水里,脑子真的‘浸水'的人鱼理解不了人类的哭和生理性泪水的区分。
他只能更快的带秋白露来到自己距离海面只有3~4百米的一个洞穴内,在轻轻舔掉她脸上的水渍道:“现在没有泪水了。”
“是啊。”秋白露麻木的附和着。
现在没有泪水了,全都是口水。
用衣服擦了把脸,秋白露对现状在绝望和还能撑加油的状态中来回浮动。
最终求生欲和没死就算爬也要爬到养母家,送养母回去的美妙精神状态,战胜了绝望。
面对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阿诺斯,秋白露试探性的道:“我需要干燥的衣服和干净的水清洁身体,湿漉漉的很难受。”"海水很干净。"
阿诺斯不解的开口,人鱼在淡水海水中都能生存,他们鳞片在洋流地冲洗下闪闪发亮,从来不会像人类一样沾了海水,干后就结盐巴的现象,自然也不会觉得黏腻。而海水是流动的,对于人鱼来说,没有那里的海水脏污,被利未坦污染过的地方除外。
想到秋白露之前也沾过利未坦的血,阿诺斯用求夸奖的语气开口:“没事的,我已经把血溅到,残留有污臭气味的地方都舔干净了。”虽然利未坦的血污臭又难以下咽,但对人鱼来说是无害的,仅仅只是难吃而已。
秋白露当时脸颊和手臂等地方都粘上了血,担心她被利未坦的血腐蚀,在把她带回洞穴后,阿诺斯着重的清理了还黏在她身上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