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软趴趴的八爪鱼，十分不熟练地挪动着挪触手。它尝试着同时抬起四条爪子，又尝试依次弯曲爪尖。
它比市场里卖的儿八爪鱼要大上许多，几条触手盖在她的大腿上，还能垂下去半截身上的粘液浸适了露西娅的袍子，触手折腾了一番后，将布料搅得皱皱巴巴。有些份量地盘在她的大腿上，内质又软又
弹….
‘别想失礼的事，我能感受到。'
“抱歉神主大人。”露西娅提心吊胆地将手护在两边，生怕它从腿上滑下来摔到地上。
最后它当然驯服了几条不听话的爪子，操控着八条触手，在露西娅跪坐着的大腿上转了半圈，用头顶上其中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着它的信徒，朝她举起两条触手。
露西娅用激动到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这只八爪鱼举起来，高举过头顶。
怎么能让神主大人仰视她呢，如果不是太突然了，她就该在全王城最高的高塔上，迎接神灵的降临才对。只是神主大人有点重，举起来后，她的胳膊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连带着神主大人也跟着一起抖。
……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八爪鱼形态的斯莫利特趴到露西娅怀里，用触手勾住她的手臂，配合地减轻自己的重量。‘连只海鲜都举不动，你实在该锻炼了。'
“那是因为神主大人在我心中重若千斤。”露西娅小声拍袍的马屁。“不过八爪鱼不是河鲜吗?”
是吗。斯莫利特没反驳信徒的话，毕竞他是个睡了不知多久的神了，只是心想时代变化得真快，就连海鲜都能肥上岸了，说不定这八爪鱼是被贝尔卡纳那家伙改造过的生物之一。好了，我亲爱的信徒，把我送到神殿门口，'斯莫利特在她怀里指挥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地方是怎么回事。”但她的新守护骑士还在神殿外面监视她……露西娅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把守护骑士抛在脑后。守护骑士算什么,城主府算什么,学院算什么,这可是神主大人的指示。还差一步就能跨出神殿时，斯莫利特出声制止了她：'停下，就在这里。'
“神主大人?”露西娅听话地停下脚步，看着怀里的八爪鱼探出一根触手，小心翼翼地往神殿门口外伸展。
‘再往前一点点。′斯莫利特指挥她：我不能在现世过多停留，气息泄漏的太多，容易引起神灵的集体复苏。尤其是在这里。'它的触手尖微微探出神殿，又立刻缩了回去。
露西娅有种不合时宜的错觉：她怎么觉得神主大人偷偷摸摸的……不不不，神主大人这么做一定有袍的道理。
我不得不这么做，亲爱的信徒，’怀里的八爪鱼察觉到了信徒的想法，用触手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返回神殿，“大张旗鼓地在其他神灵的神土中现身，是对神灵的挑衅。
“其他神灵的神土?您是说这里?”露西娅在课本上学到过相关的知识。神土也被称为圣土，是神灵在现世中的领地，也是信徒们朝思暮想的朝圣之所。
只是神土一般不会现世，普通人想要寻找也很难找到，它是离神灵最近的地方，传说神国与人类世界的大门就在神土中。唯一现世过的神土，只出现在一千年前光明神殿的记载中，据说藏在一片古老的森林里，但由于战乱的发生，后来的光明神信徒再也没能找到那片地方。
'是的，这里是一位神灵的神土，'斯莫利特晃动触手。
有趣的是，我没有感受到神灵的气息。如果袍还活着或者清醒着，就该第一时间感应到我的存在。但袍没有。'虽然没有感受到神土归属者的气息，但袍刚才伸向神殿之外的触手，感应到了不少杂乱的神性。
袍还从未见识过能聚集这么多神性聚合物的地方，所以袍很快收回了触手，省得其他神灵顺着触手上的神性气息，跑来找他的麻烦。
‘现在王城里的大祭司，是由哪所神殿担任?'斯莫利特询问信徒。在没有搞清楚现状之前，袍暂时不打算出去暴露自己。避免全世界和袍唯一的信徒为敌。
“应该算是共同担任，城内每位神灵都有大祭司。”露西娅垂下头，虔诚地说，“等到我毕业后，我也会直接晋升为您的大祭司。”还是比那些神殿祭司们更名副其实的大祭司。
‘那么哪所神殿的大祭司掌管的权力最高?'斯莫利特接着问。对于信徒毕业就能晋升这件事，袍不发表评价。谁让袍醒得太迟，时代变了。袍能理解的，就凭这小信徒天真无知的模样就能感受到，这早就不是祭司们为了等级和体面，打得血流成河的时代了。
“四大神殿的地位都是平等的，按理说应该是 样高，”露西娅仔细回忆，“丰收神殿的大祭司是城主的妹妹，但其他神殿的大祭司背后也有强大富裕的家族，地位也不低。神权被贵族和四大神段掌
握，除了丧葬祭司，大家的地位都挺高。"
“神权能被四个神殿平分?睡得久了真是什么新鲜事都能见到。”斯莫利特感慨：“那王权和军权呢?难道也是分开的?”
"王城里没有王族了，管理我们的是城主大人和城主府，军权大概是远征军和城防军负责。"怕自己笨口拙舌的解释不明白，露西娅抓着神主八爪鱼的触手，贴到脑门上，“您可以像刚才那样搜寻我的记忆……”
冰凉柔软的触手从露西娅手里滑走了。
'你是我唯一的信徒，我相信你的判断。'斯莫利特语气温和地安慰她。
虽然他习惯打架挑事，擅长闯邻居的空门，勾搭了邻居的祭品，但袍可不是动不动就玩弄信徒记忆的坏神。“也就是说，你们的神权，王权和军权，分成了……”袍的触手动了动，“分成了至少八份?”
"或许要少一点，一般情况下城主大人和城主府是一体的，除非会议投票反对城主的人更多。"
露西娅记得，好几年前有一位贵族似乎触犯了什么法律惹到了城主，东城区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人开始赌他什么时候会被城主处死。但开了几场会议后，那位贵族被释放了，当时的传言是他拿着大量的财产，贿赂了城主府的议员们。
哪怕是被分成了七分，也够碎了。
斯莫利特的触手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怜的无知的信徒啊，这小姑娘还不知道，她的王城很快就要完蛋了。
作为神灵，斯莫利特经历过就算是对于神灵来说也有些漫长的时光，看见过无数王朝在人类的世界兴起衰亡。各种各样的人都曾是袍的信徒，有过国王，有过乞丐，有过残忍的杀手，也有过连蚊子都不舍得打死的苦修士。神知道，所有的改朝换代都是相似的，只有一个王国发出一种声音的时候，才是它最强盛的时期。当王权和神权相互争斗时，高层就会发生动荡，当权利再次分裂，帝国就会走向衰亡。
但像这样把权利分裂得稀碎，甚至连神灵都分不清主次的王城，就连见多识广的斯莫利特都得称赞句实属罕见。再加上根据信徒脑子里的那点记忆显示，全王城人都希望孩子去当光荣的远征
军，而不是贵族或者大商人……
袍只在人类的战乱时期，见过怀着这样的信念向袍祈祷的信徒。
按照经验，这里的和平最多能苟延残喘个五十年，最少的话，说不定明天，这地方就没了。
好吧，你的神主大人没什么问题要问的，’斯莫利特意兴阑珊地蜷缩着触手，‘你把这具没用的载体处理了吧。'话音刚落，露西娅手里的八爪鱼突然弹了一下，紧接着，八条触手猛地一松，软趴趴地垂了下去。“!神主大人?!”露西娅震惊又难过地抓着八爪鱼摇了摇，几条触手软趴趴地跟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这是……就这么突然死了?
她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抱着死八爪鱼来到祭坛旁边，恭敬地寻求神灵的意见。
"伟大的，尊贵的混沌之神啊，请您教导卑微的信徒，该如何处理您的神躯?"
或许是神主大人没走远的原因，斯莫利特的声音又在露西娅耳边响起了，只是这次既模糊又有杂音，露西娅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清。……用火……均匀烤制，激发香味之后再撒上香料。'
露西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神主大人的载体自然只有名贵的香料才配得上。
“好的神主大人，我会好好处理它的，它会待在圣堂最尊贵的位置。”露西娅看着原来放‘腹肌神像’的地方。'别放了，趁热吃吧，我从附近挑了只肥的抓来的。记得烤好了分一半放到祭坛上送过来。'神国里，斯莫利特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回复信徒。袍可怜的信徒估计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多吃点好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