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这些名字有的陌生,有的熟悉。王城里四大神殿就有三家在神主大人的邪神名单目录里。露西娅小心地揣测着神主大人的想法。“您是说，那些神灵都是邪神?”
水波晃动间，神主大人回到原来摆放神像的台子，那座一天要被露西娅恭恭敬敬擦拭两次的神像，被真正的神灵抢夺了地盘,只能光秃秃地立在地上。“邪神是你们起的称号，不是我起的。我想我大概睡了几百年?”斯莫利特用手托着下巴，“看你这副表情，在我们沉睡的时间里，那群.....邪神信徒没有继续作恶?”“抱歉神主大人，生命之神，光明之神和丰收之神的神殿，在我出生前就在这座王城里了。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露西娅垂下眼睛，她琢磨着如果神主大人要与三大神殿为敌的话，她是要站在神主大人这边，还是..哦天啊，她在想什么，难道她还有的选吗?“没关系我亲爱的信徒,过去发生的事情就让它埋在历史的尘埃里吧，现在已经是新的时代了。”斯莫利特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身后，露西娅一愣，一种冰凉的触感，带着一丝压力，从背后蔓延到胸前，可当她低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实体。她能感受那东西从背后滑到肩头，又慢慢圈住自己的手臂。
......神主大人，这是什么?"露西娅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她不应该害怕自己信仰的神灵，但这种冰冷光滑的位置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是我的一部分，我在和你拥抱，亲爱的。这是你们人类表示亲近的行为。”
斯莫利特一边用自己的一部分和信徒拥抱，一边用两只手拨弄信徒垂在肩膀上的头发，两头都不耽误。"难道现在不流行这种表达方式了吗?我也只在我的信徒之间看到他们做过。”
“谢谢您神主大人，我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平易近人。”露西娅诚惶诚恐地交叉双臂，试图表现出和神主拥抱的模样，但她的双臂扑了个空--她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虽然她能感觉到。
神主大人的一部分，似乎和神殿里的水一样，感受得到，但看不见摸不着。
“你没有办法观测到你不能理解的东西，所以你看不到它。”斯莫利特发现了她的行动，温柔地为她解释，"如果用你能理解的语言解释，现在拥抱你的，也是我的手.....话音刚落，几条冰冷的石雕手臂出现在露西娅身上，像是蜘蛛用丝网缠绕猎物一样，相互交错着，拥抱着她。“.....”露西娅慢慢转头，顺着石雕手臂看过去，发现神主大人下半身的布料被掀开一块，一些手臂伸出来缠在她身上，一些手臂撑在地上，支撑神主大人的重量。还有一些手臂翘在空中晃来晃去，察觉到露西娅的视线后，像是突然找准了目标一般，同时抬起来冲她挥手。斯莫利特也跟着看向自己新鲜冒出来的‘肢体’。"信徒，你的想象力不错，但我的手不是这个形状....至少末端没有分出来五个叉。”
露西娅眼前的手臂模糊了一瞬，很快又变成一条条黑色光滑的触手。
“这次倒是有点像了。”斯莫利特控制着一根触手，在露西娅腰上缠了几圈，又松开她。"不过为什么你想象出来的会是八爪鱼的触手?”
"因为，因为我喜欢它们。"露西娅用一根手指，轻轻触碰着其中一根触手。
光滑，冰冷，紧致有弹性，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她没忍住，用手掌仔细沿着那条光滑的弧度来回抚摸:
她也是和神灵亲密接触过的人了。
“喜欢?”
一条更细更柔软的触手忽然蹭了蹭她的脸颊，紧接着，斯莫利特点点头。
“哦是的，你喜欢，尤其喜欢沾芥末酱和碎辣椒的。很遗憾我的神国里没有这两种植物。”露西娅猛地转过身，心脏害怕地砰砰跳个不停。这神怎么还会读心啊。
“抱歉神主大人，我没有想要吃您的意思。我说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
"别紧张，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我亲爱的信徒。"斯莫利特用双手捧起她的脸。"看着我。”露西娅悄悄抬起眼皮，只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容。“如果你曾经听说过混沌之神的名号，你就知道，我是所有神灵中最温和，最友好，最宽容，最喜欢人类，最热爱和平的神灵。"
这一次斯莫利特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她脑子里，像是要把这句话刻在她的记忆深处一样。
“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听说过我的事迹吗?”露西娅愧疚地摇摇头，“抱歉神主大人，我从未听说过。除了光明之神、丰收之神、生命之神，其他神灵的记载都已经消失了。”
"诶呀，那可真是太--太遗憾了。真是残酷的时光啊。”斯莫利特的触手遗憾地从她的身上垂落到地面上。并在地面上相互纠缠扭动起来。
幅度还挺大。
"您刚才说，您沉睡了几百年，"露西娅还记得神主大人之前的话，"其他的神灵也和您一样陷入了沉睡吗?”“没错，我想我应该是醒得最早的神，”斯莫利特把头扭向神殿大门的方向，似乎在透过那白茫茫的光亮计算着时光。
“.....没错，我没有感应到其他神灵苏醒的气息，他们肯定还在睡着呢。深度沉睡，一时半会醒不了的那种。"斯莫利特说着，身下的触手在地板上扭动的幅度更大了。"所以啊，亲爱的信徒，"祂猛地转过身，面向露西娅，“你挑选了一个很幸运的时间呢。如果他们都醒着......那些神灵可不像我一样温柔好说话，免不了要来几场神战。""不是我挑选了幸运的时间，而是您慷慨大方地垂怜了我。"露西娅立刻恭维上去，"是您降临在我身边，让我见证了神迹，照亮了我人生的方向.....斯莫利特的触手尖翘了起来，像潮水拍打湖岸一般，啪啪啪地拍在地面上。
露西娅猜测这是神灵在用他的方式鼓掌。“这么说，你会为了你的神，去做任何事?”"当然，神主大人。"露西娅心想，说是这么说的，但她只是个人类，如果神主大人要去干掉其他神灵，作为他的大祭司，自己能做的顶多跑去放火少几个神殿。神主大人总不能指望她去干掉光明之神和丰收之神吧?“......你真是一个可爱的信徒，就和你的祭品一样讨神喜欢。”斯莫利特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从上到下捋了好几遍。露西娅立刻双手奉上那本破破烂烂的爱情小说，"您是喜欢这本书吗?如果您喜欢，我来想办法找几本更干净更新的书。”
不是她不舍得献出来，而是这本书实在太旧了，配不上神主大人神灵的身份。
这么想着，露西娅往周围扫了一眼，越看越觉得不舒坦。这单调空旷的神殿、光秃秃的祭坛、一点花纹都没有的立柱、甚至只有她一位信徒.....神灵降临在这里真是受委屈了。
“载体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
一条触手卷起露西娅手里的书，递给斯莫利特本尊。“很久没有见到我的老朋友了，猛地看到他的名字，真是熟悉又感动。"
他苍白的手指翻过书页的时候，那本书突然变了。原本发黄脆弱，破损了好几块的书页，突然褪去了黄色，变成了一本新书。
仿佛时间从未停留在这本书上，或者说，斯莫利特这位伟大的神灵，将时间从书本上夺走了。“黑暗之神奥利斯.....哈，每次见到他，我心中就非常愉悦，他可是诸神的快乐源泉。”斯莫利特一边翻动书页，一边对露西娅说。"信徒，你想听故事吗?"不等露西娅回应，斯莫利特接着说，"你就算不想听我也会说的，这个不算秘密的历史在我心中藏了太久，我实在太想让我的信徒听到了。”
露西娅微笑地看着他，做足了倾听者的模样。“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你们人类还没有确定给诸位神灵的称号的那个年代.....也就是你们人类刚刚从初始大陆中诞生的时候。
“那时你们意识到世界上存在着比人类更强大的一种生命，一种随时可以毁灭世界、拥有强大力量、不能被人类理解的生命。你们将他们称为神灵，并用能够理解的概念，表示他们展现出来的一部分特性。因此在你们口中，那些神灵便是光明之神、丰收之神、生命之神.....”斯莫利特边说边演示，祂的身体忽然变成一股模糊不清的黑雾，又忽然凝成了实体。
露西娅明白了，这就是‘混沌’。
"但神名不是人类取的，那是神灵用的语言，代表着神灵的本质。你们人类只能听到后，音译过来。人类的祭司第一次沟通到神灵的时候，从世界中感受到神灵的‘本质'，并把这当作神灵的名字。"
斯莫利特顿了顿，伸出一条触手戳了戳露西娅的脸:“我介绍的有点多，但只有让你理解神名是什么，你才能理解神灵的快乐。”
“您继续说吧，神主大人。"露西娅低着头认真说，“我会努力理解的。"
"总之，那是一个神灵非常活跃的时代，当时我们都没有陷入沉睡，尤其是贝尔卡纳和埃格罗斯，他们折腾得到处不得安宁一一当然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一向爱好和平，从不惹是生非，”斯莫利特认真强调道。“不过卡尔洛特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不太聪明的神灵，哦，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黑暗神，他就是那种没什么本事，还想要挑起神战的家伙。”
斯莫利特随手抓住一条抽动的触手，接着讲述。“在他第一次响应祭司呼唤的时候，他做足了准备，特意躲在自己的神国里，但他还是被一位强大尊贵的神灵发现，遭到迎头痛击。”
斯莫利特快乐的语气已经掩饰不住了。"当时整个神界都能听到祂那气急败坏的嚎叫，那位连接到他的人类祭司当场被震出他的神国。因此.....那位高傲冷漠，从不降下神谕，从不回应信徒的黑暗之神，一直被你们称为奥利斯。”
露西娅的嘴唇忍不住动了动。
原来黑暗之神的现用名是拟声词。
如果她是黑暗之神，她也不愿意回应信徒的呼唤。“原来是这样，神主大人，您真是博学多识，"她一脸崇拜地恭维他:“难道那位黑暗之神一直没能改名吗?”"哈，他能叫出来一次，就能叫出来第二次，他可没办法清除所有神灵和人类的记忆。"斯莫利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些都和我无关，都是我的神灵朋友告诉我的。"
"您的神灵朋友真厉害。"露西娅违心地说，她不太相信神主大人有什么‘强大尊贵’的朋友，但神主既然这么说，一定有道理吧。
“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下次进来的时候，给我带些更有意思的祭品。"
斯莫利特微微抬起手里的书本，瞬间，咕噜咕噜的水声出现在露西娅耳边。
窒息感重新回到露西娅的身体里，她感觉到冰冷的水流涌进口鼻里，搅得她的大脑又冷又混乱。"不过下次来就不要用这种方式了，点亮圣坛呼唤我的名字.....就像你平时做的那样。”
最后的声音出现在露西娅的脑子里。她没反应过来神主大人是在说什么，就被窒息感呛得睁开双眼。
强烈的阳光猛地出现在眼前，又白又亮，刺激得她赶紧闭上眼睛，歪头吐出一口水。
水?哪来的水?
露西娅迷迷糊糊地想，她刚才不是在神殿里....“您醒了?”
没有感情的熟悉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是露西娅的守护骑士。
露西娅连忙睁开眼睛看过去，她的守护骑士单膝跪在她旁边，戴着铁甲手套的双手按在她胸口，见露西娅看向她，才把手从她的胸口处拿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