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荷不是没见过世面,先前收到曹寅给的一万两银票,她都没纠结成这样。被她宝贝似的搁在臂弯的木盒,外表看只是普通的酸枝木,甚至还有岁月留下的细小裂纹,显得很穷酸。
那是打开之前。
方荷记性很好,只要见过的宫人和太监,哪怕不知道叫什么,再次看见必定眼熟。在御前出现过的宫人能走到配房那边,以康熙名义请她过来,所以她来了。
可一个从未在御前露过面的小太监,以她伺候好的名义送赏给她……咋,康师傅嘴瘸了?办出这事儿的背后之人,智商估计有点着急。
不夸张地说,小太监递木盒过来的一瞬,方荷脑子里闪过的刺杀大片不下十部,每一部都有如她一般无辜的炮灰。可小太监身上有御前的腰牌,木盒上也带着内务府造办印鉴,方荷只能将信将疑接过来。
她倒也不麻爪,不动声色仔细多看小太监几眼。只要将木盒带回去,交给梁九功,说清楚小太监的样子,这小太监亵裤什么颜色,梁大总管保证都能给他查明白咯。
在小太监离开后,她捧着盒子,毫不犹豫转身往外走,打算找她梁谙达去。但人都有那么点好奇心,瓜猹的好奇心就更叫她忍不住分析。
这时候能炸开的东西木盒子盛不下,小太监以手拿了一路,木盒密封性没那么好,也不可能有挥发性的毒物,只要不碰到就没事。
要不……先看一眼?
方荷发誓,这一刻她心里全是为半爹尽孝的热忱,绝对没有为赏赐心动的意思。她理直气壮地掀开木盒的一角。
刹那间,格外纯粹柔和的光芒,在迷雾中稍稍泄出一丝,闪瞎了方荷的眼。一眼误终身,不外如是。
她倒吸口凉气,心跳瞬间飙升一百八。木盒里面竟然是黄金内层……不,黄金盒子居然套了个木罩子!!
里头盛满龙眼大小的珍珠,凝聚着柔和又神秘的色泽,甚至不止一个颜色!方荷在五星级酒店见识不少,立刻认出是海珍珠,在这个时候叫南珠!
这世道,除了皇家和宗亲才能用的东珠,最贵的就是南珠,无数权贵女眷都用其美白养肤。后世南珠都不便宜,大清海禁刚开,想要得到品质如此高又这么大的南珠,一颗怕得几百两银子!
这个盒子里装满了啊!她往低了粗算一下,相当于捧着几百万在手里!!
方荷瞪圆的鹿眼儿渐渐泛红,是哪个天使这么简单粗暴送她这样的宝贝?!她不感动,她心痛。
上辈子她的存款都没这么多,够买不知道多少个爱马仕了谁懂啊?四舍五入这就是她不知道多少条命!
叫她还怎么愉快地交给梁九功……可……方荷抽了抽鼻子,心里嗷呜出了滂沱大雨。
一万两她都不敢自个儿拿着,这么珍贵的东西,她更没胆子不明不白收下,越想方荷越心痛得喘不过气。她感觉回御前的每一步都重若泰山,偏她不是愚公转世,她是葛朗台呜呜呜……
心窝子里滴着血,方荷走两步,忍不住再看看这与自己无缘的宝贝,血滴得更凶,不行,她再缓缓。走两步,再缓缓……这盒子宝贝实在是太动人心弦,叫她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离出口越来越远。
她只想靠近温暖的地方,暖一暖自己流血流到快凉透的心脏,渐渐竟离蒸腾着热气的温泉池越来越近。就在她深吸了不知道第多少次气,咬牙,跺脚,下定决心要走的当头,她背后传来一道如冷玉般的熟悉声音。
“什么地方你都敢闯,你要实在嫌自己命长,朕可以成全你。”
方荷心下一惊,猛地回头,眸底映出站在几步外的康熙和梁九功。方荷跟见了鬼似的。
这特娘不是晚膳时候吗?不然她也不敢在这里迟疑啊!哪个好人家的皇帝饭点儿来泡温泉,他不怕泡晕了吗?
因太过震惊,先前受的刺激也不小,方荷又被敲打过不少次,尊本能僵着身体,欲蹲身请安。只是腿一后退,脚下打滑没站稳,胳膊弯儿里的宝贝突然掉进温泉池中。
方荷想都不想,飞快扑出去接盒子。'噗通——'噗通——'人,盒子,全落入温泉池。
溅起的水花,甚至打到同样下意识上前一步的康熙脸上。
空气一瞬间安静。康熙面无表情抹掉脸上的水渍,额角青筋又一次欢快蹦起来。
他深吸口气,紧绷着下颚后退,避开汤池里接二连三扑腾出的水花,面色越来越冷。一旁梁九功心窝子都抽了抽。
他冷眼瞧着,主子爷这会子瞧方荷的眼神,怕是把这小祖宗剥皮抽筋的冲动都有了。
方荷习惯了在麻烦来临时保持安静,倒没喊出声,落入汤池里以后,也被水呛得倏然清醒过来。她甚至都顾不得去捡盒子,狼狈扒住汤泉池的玉石台阶稳住身形,恨不能再来个酒瓶子给她一下,也就不必面临这样的修罗场。
呜呜爱财不是错,可冲动是魔鬼!要是再来一杯毒酒,再多宝贝也都是别人的,她怎么就魔怔了呢!
她脸色僵硬地站起身,在温暖的汤池里哆嗦得帕金森一样,抬起头,冲康熙笑得比哭还难看。“万,万岁爷,奴婢要是说是被人叫过来,不是有意闯入的,您信吗?”
康熙表情平静颔首,“你先出来,慢慢说。”方荷心口拔凉。
慢慢说?说啥?说毒酒口味吗?
她感觉得出康熙平静下压抑的怒意,丝毫不敢再捋虎须,抹了把脸,臊眉耷眼往上爬。“等等!”康熙温润的嗓音突然添了股子震惊,“你——”
方荷不解地抬头看,立马听到梁九功一声抽气。康熙和梁九功都在看她,震惊中带了那么点子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中好像又有些恍惚。
方荷正满头雾水,低头一看手上的黑,心窝子猛地紧缩,大惊失色。完犊子,古法水粉防水能力肯定比不过后世的粉底,冷水稍沾一点还无碍,可这里是温泉啊!
沾了水以后,她刚才抹脸,刘海都拨到了两边,她不会暴露自己刚养好的脸了吧?她在心里嗷嗷喊妈,康师傅的眼神为什么如此震惊?
梁九功在恍惚什么?
她的美貌是不是藏不住了?
老天爷,方荷心里慌得不得了,还在宫里,她真不想靠脸吃饭啊!如她所料,康熙和梁九功确实见到了一张……鬼斧神工般的容颜。
他们在宫里,什么样儿的绝代佳人没见过?
但像方荷这样,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白得格外透彻,衬得黑更不均匀,全抹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配上惊慌失措的一双圆眼——主仆俩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尤其是康熙,他身为真龙天子,百邪不侵,从未见过鬼,但自此后,他大概知道什么叫鬼样子了。
见方荷不知所措的惊慌模样,康熙是又想笑又气得想打她一顿,没好气地踹梁九功一脚。"去将朕的披风拿过来,别叫这鬼东西吓着人!"
方荷:“……”鬼东西?
哦,她略有点尴尬,晕了妆的女人,这位爷怕是头回开眼,真是老天保佑!
她这算是暴露了,但暴露了个寂寞,估计靠脸吃饭的可能更接近负值。如此一来,她反倒松了口气,被吓到魂飞天外的理智回来更多,脑子紧着转起来。
披着皇上的披风从温泉里走出去……估计都过不了夜,她被临幸的流言就能传遍行宫。等传回宫里,指不定她都身怀龙胎了。
她哆哆嗦嗦从汤池中爬出来,小心跪在玉石阶上。“万岁爷恕罪,奴婢实在不敢用您的披风,要是叫人知道,奴婢往后怕是没法儿出宫给您办差了。”
康熙见她抖得厉害,眉心微蹙。
“谁叫你出来的?回去!”
方荷愣了下,又怂哒哒地滑进池子里,拖着越来越重的衣裳,干脆坐在里头。穿棉袄泡温泉,估摸着古往今来她也能数得着了。康熙站在温泉边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湿漉漉的脑袋。那高大又冷冽的压迫感,叫方荷心窝子又有些失序的迹象。
"万岁爷……"
“朕身边得用的人不止你一个,若不能出宫,你便好好在御前伺候,朕跟前自不会缺了你的前程。”康熙冷冷道。“把你那些胡思乱想都打住,你不如先告诉朕,到底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叫你连性命安危都不顾!”京城里女子会凫水的就少,方荷又是扑进池子里的,万一撞到玉石上,这汤泉池他怕是再用不得了。方荷心窝子揪得厉害,黄金和珍珠泡水没事儿吧……不是,什么叫不能出宫?她使劲儿咬了咬唇内侧,靠疼痛保持清醒。
“回万岁爷,奴婢在配房习顾太监交代的大字,在懋勤殿伺候的一个小宫女来,说您有东西要叫奴婢来温泉取……”康熙面容轮廓更加冷冽,“你脑子叫狗吃了?一般官人都不得靠近御前,朕何曾叫眼生的宫人办过差!”方荷嗫嚅:“奴婢这不是怕您是为了吓……咳咳,怕您有其他深意么….…”
康熙冷笑,“然后呢?眼生的太监给你东西你也敢接,若里面是害人的东西,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方荷缩了缩脖子,“奴婢知道有问题,只是那太监有御前腰牌,这盒子上的印记也是您才能用的,奴婢怕会伤着您,提前打开看了的。”"比你的命还值钱?"
方荷下意识点头,那可不,值老鼻子钱了!
但头点到一半,她讪讪顿住,“回万岁爷,里头是黄金盒子和一盒子南珠,奴婢一辈子怕是都领不了这么多月例……所以,值不值的,就看您给不给升职了。康熙运了运气,算了,跟这么个混账计较实在没必要。
他蓦地蹲下身,平静看着方荷的侧脸,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轻轻别回耳后,不动声色顿了下,不待方荷反应便收回手。“皇玛嬷身子骨不好,皇额娘也身娇体贵,朕是皇帝,如果那来历不明东西附了什么毒物的引子,抑或什么慢.性,毒……”“我们任何一个出丁点儿问题,整座行宫的宫人都要为你陪葬,你会被凌迟处死,连扔去乱葬岗的机会都没有。”“方荷,安分活着不好吗?”
方荷被康熙话里引申出的深意惊得虎躯一震,脑海中还没什么真实感的刺杀大片儿,突然就丝滑带入了自己的脸。她不安地欲转身,跪池子请罪,温泉水里好歹还没那么疼。
这不是法治社会,封建土著们狠起来,也许真能突破她的想象,搞出些匪夷所思的毒物来?她可以不接受pua,可该记住的教训她不会死杠。康熙摁住她的肩,不叫她动。
这丫头皮子触感倒还不错,脸蛋儿去掉水粉的部分白皙得仿佛刚剥开的龙眼,不输宫里的妃嫔。可他没有正面见鬼的喜好。
他看着方荷粉嫩的唇角凹进去一点,显然咬得很厉害,唇角微微勾了下。"哑巴了?还是不敢答?"
“你在朕面前不知犯了多少回掉脑袋的罪过,朕也没怎么着你,倒纵得你越来越无法无天。”“就你这性子,若出去了,别提为朕办差,能保住自个儿的小命都得烧高香。”
方荷唇角咬得更紧,不是反省,是怕自己忍不住露出骂骂咧咧的表情。要说一开始她还以为康熙是真指点她要谨慎,这会子她能肯定,这狗东西八成在吓唬她。
你这不好那不好,也就我能容忍你、 就你这样的,跟别人在一起一天能挨八回揍”……这些熟悉的pua话术,说不准是从三百年前的老祖宗这里发扬光大的?
过犹不及,康熙见方荷同样颜色斑驳的细弱脖颈儿渐渐梗起来,便没再说旁的。
梁九功已经捧着披风在一旁伺候着。
他拍拍方荷脑袋,道:"起来,叫梁九功送你回去。"方荷不动,紧抿着唇,揉了揉眼,抬抬头,又揉了揉眼。
康熙:“….…”她这副模样,装可怜真得叫人掌心特别痒。“等朕请你?”
方荷酝酿够了情绪,眼睛被刺激地掉下眼泪来,抽了抽鼻子。“您说过,您相当于奴婢半个阿玛,恳请万岁爷多为奴婢三思一二,若奴婢就这么出去,那不成乱……”
她捂着嘴,眨巴着眼睛,像刚发现自己说错话一样,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康熙脸有点发黑,站起身,似笑非笑垂眸睨她。"朕叫人送你回去,自不会叫人发现。"
"或者朕叫人赏你一顿板子,叫人抬你回去,你这些担忧也就……"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怀疑万岁爷,奴婢再也不敢了!”她手脚并用,赶紧从温泉池里爬出来,往梁九功身边跑。但等穿上披风后,方荷迟疑了下,还是没忍住问。
“万岁爷,那盒子落入了温泉池……”见康熙眸底生出一抹不耐,她轻咳两声,转了话头。"……奴婢是否可以请个医徒来把把脉,若有算计,奴婢能为万岁爷试毒,是奴婢的荣幸,就是不知是谁送来的。"
康熙知道她想问什么。"你先回去,过两日不起烧,再来御前伺候,到时再说!"
方荷遗憾地偷偷看了眼温泉池,垂头丧气跟着梁九功走了刚才康熙来时的那条路。
等看不到方荷的身影,康熙才忍不住笑出来。这小东西到底怎么养成如此爱财的性子的?
这样的性子,也就宫里养得起。
李德全在一旁恭敬问:“主子爷,奴才叫人把水换了……”"不必,去皇额娘那里。"
康熙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用再泡温泉。
他到皇太后所在的延晖殿时,皇太后刚用完晚膳。瞧见康熙,她特别诧异。
"皇帝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用过晚膳?"
康熙笑着打了个千儿,坐在太后身旁。“还没,正好有些事儿想跟皇额娘打听打听,想着过来陪您用膳,只是路上耽搁了会儿。”
太后赶紧吩咐乌云珠:“快,叫人再备些晚膳,刚才我用的素烧鹅还有八珍鸡都不错,叫人再上一份儿。”乌云珠出去后,见太后一脸疑惑,康熙看李德全一眼。
李德全赶忙从提盒里将温泉池捞上来的盒子取出,奉在眉心,小心呈送到桌上。太后一见熟悉的酸木枝盒,脸色僵了下,但也没太紧张。
“怎么在你这儿?”
康熙失笑,无奈冲太后拱拱手。
"皇额娘要以儿子的名义赏人,好歹挑个好看点儿又沉得住气的丫头。""不然回头叫人知道,还以为朕什么人都往后宫里挑,指不定怎么笑话朕呢。"
“方荷不丑,只是黑……还没长开呢。”太后眼神闪了闪,下意识反驳道。她就是发愁方荷瞧着黑不溜秋,才想法子将南地进上来的南珠匀出一盒子,想叫小丫头好好养养。
康熙:“….…”都二十三了,还要怎么长?
太后性子单纯敦厚,却也不是一点心眼子都没有,毕竟就算嫁在蒙古做福晋,也需要扛起一个部落主母的责任。她笑问:“皇帝是想问,我为何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一个小宫女吧?”
康熙含笑点头,"儿子正是过来请皇额娘解惑的。"太后干脆解释,“当年我初入京,你汗阿玛不愿再立博尔济吉特氏为后,与姑姑闹得很僵,孟古青也疯得厉害,你应当听人说过我的处境。”
康熙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世宗之过,其他人可说,他作为儿子却说不得。
但他确实听过,皇玛嬷为废后一事,一度跟汗阿玛闹得非常激烈,‘后宫不得干政’的铁令,至今仍在交泰殿立着。
当年才十三岁的皇额娘,被波及不少,险些在大婚第二日就被怒急的汗阿玛破了相。还有个疯癫的孟古青,当时还没被送回北蒙,皇额娘处境可想而知。
“是乌林珠救了我,不止一次。”太后为人坦率,说话也坦荡。"当年我吓得从宫里跑过,若被人拿来做文章,也许我也会被废掉。"
“只是我不如孟古青,我额吉和阿布身体不好,几个阿哈(哥哥)各有心思,若叫额吉和阿布为我奔波,怕会死在路上。”
“乌林珠以自己的风流韵事替我掩下了行迹,孟古青要烧死我,也是她救我,福临摔碎的茶益,也溅到了她身上……我欠她太多,数不清,她的后人,我是 定要照顾的。”
康熙有些不解,“可据朕所知,那位老福晋在您入宫时,已经二十三……”
太后笑了。
“谁说女子十几岁就得出嫁,乌林珠姐姐值得众星拱月……”实际是为了多忽悠点冤大头上供。
“她当年就跟方荷一般年纪,方荷不也还待字闺中?我瞧她就不错。”便宜她这个儿子,给她做儿媳妇多好。
康熙半垂了眸子,遮住眸底的深邃,语气含笑,“难不成皇额娘要给她指婚?”
太后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只当年乌林珠耀眼,家世也好,偏你汗阿玛不厚道,要利用她来对抗姑姑,逼得乌林珠只能仓促嫁了那么个愚钝的东西。”
"幸好她后来想得开,日子还好过些,没留下什么遗憾。"
康熙:“….…”是,只留下几个父不详的子嗣。
太后说这个,包括在主殿温泉送东西,都为试探康熙的心意。“我先前在姑姑跟前提起乌林珠,姑姑说她不适合在宫里过活,我瞧方荷颇有些乌林珠的风采,你打算何时放她出宫?”
其实太后想在姑姑面前替乌林珠说好话,好为方荷留下做铺垫,也不知姑姑是不是知道什么,直接断了她的后话。姑姑这两年病得愈发厉害,她不敢捅姑姑心窝子,给方荷送个东西都得拐道弯儿,不由得格外心疼方荷。
如果皇帝听姑姑的,也不想留下方荷,她少不得要替方荷多做打算。康熙没回答太后的话,只笑道:“儿子听皇额娘的,您可想叫那丫头出宫?”
嗯?
太后突然抬头看向康熙,她这便宜儿子向来圣心独断,何曾听过旁人的。
她确实不够聪明,但她对旁人的情绪感知却不输康熙。太后脸上突然闪过如同小女孩般的戏谑,见乌云珠带着人提膳进来,难得卖起了关子。
"得看那丫头怎么想,左右我是不许有人委屈她的。"“这事儿不急,你先用膳,往后再说。”
康熙眸底闪过一丝无奈。这会子那混账就快上天了,要叫她知道有人撑腰,宫里还能盛得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