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漫长的电流音。
母亲久久没有说话，只能听见老家那边的惯常开电视的节目声，寂静得有些渗人。
过了一会，母亲才像有些疲惫的说，“不说那个了，妳小时候就性格倔，只是打妳几下手心就大晚上乱跑……別做危险的事情让我们担心，好吗？”
莫婷光是听到前面就生气了。
“什么叫只是打几下手心，那次我是无辜的，是莫雨打碎了我的东西还拼命哭——”
“那也不能骂妹妹呀，她那时候还小，调皮一点不也很正常，妳当姐姐的就不能让让她吗？”
“……”莫婷烦厌到的不想回答。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反正这个家里，妹妹是最重要的。
因为她是最小的孩子，因为她是omega，因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总之，谁都不能让莫雨不开心。
这是铁则一样的共识。
无论莫婷怎样努力，成绩怎样一直名列前茅，家里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体弱多病需要照顾的妹妹身上。
每次她把满分的成绩单拿回家，父母只会微微点头，随即转身为妹妹的每次小发烧焦虑不安，生怕是omega不稳定的情热期到来。
她也试着理解，努力学会照顾妹妹，可是……这公平吗？
她为什么委屈地跑出家门，他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算了，我现在也没心情说这些。”莫婷恹恹地说，反正他们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这时，商场关门的广播传来，“亲爱的顾客朋友，感谢您的光临，本商场即将打烊。请拿好随身物品，如要结帐请到一楼收银台。欢迎下次光临……”
伴隨著刺耳的聲音，她头顶的厕所灯光闪了几下，就断电关掉了，身周顿时笼罩着一片寂静的漆黑。
“妈，我待会再打过来。”莫婷抬头看了一眼说。
“等一下，妳这周末回家吃饭吗？我有话告诉妳……”母亲的声音有些急切起来。
嘟。
莫婷一听到“回家”就飞快地挂掉通话，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微弱的光束照亮了狭小的厕间。
她一解锁手机就看到搜索引擎页面，才反应过来——
对啊，被很多事这样一打岔，她都差点忘记自己之前在搜什么了。
所有受害者的共通点……很多结果弹出来，其中一个是论坛的热帖。
【慎看！】蒙静大学恐怖杀手虐杀三人，现场照片流出！
000001 楼主 325/09/14
朋友传给我的，说他偶尔经过看到尸体发现的现场了，特别血腥，所有人真的要小心。
［图片.jpg］
［图片.jpg］
［图片.jpg］
000002 无名 325/09/14
我看吐了，开膛破肚肠子流出来，尸体都烂光了。
000003 无名 325/09/14
可怕，有人在读这间大学吗？这是真的吗？
000004 无名 325/09/14
>>3
是真的……学校今天都出警示了，让学生不要太晚回宿舍，要锁好门窗什么的
000005 无名 325/09/14
>>3
真的，我在学校当行政，今天高层一整天都在开会，讨论要不要全校宵禁
000006 无名 325/09/14
看完睡不着了，大晚上的刷到血腥图，是我熬夜的报应吧……
000007 无名 325/09/14
>>5
宵禁什么啊，赶紧直接停课抓人啊！这种时候人命关天吧！
000008 无名 325/09/14
那里挺邪门的，我十年前读书的时候已经有omega失踪的案件了，只是那时候资讯不发达，没有传出来
000009 无名 325/09/14
>>8
卧槽！是不是被诅咒了
000010 无名 325/09/14
>>9
不知道，我们一群人毕业很多年都不敢回去
000011 无名 325/09/14
我认识其中一个omega死者，是音乐系的长得很漂亮，出身穷但很努力，太可惜了
000012 无名 325/09/14
这多少是人祸，哪有专挑漂亮的杀的
000013 无名 325/09/14
不止死了三个，还有失踪的很多omega都没有找到，不知道被怎么了，只能祈祷希望他们平安，唉
000014 无名 325/09/14
肯定是连环杀手了吧，有没有人总结一下受害者的特征啊？通常凶手都只挑一个类型来杀
000015 无名 325/09/14
>>14
点了，至少让相同特征的人多防备一下
……
终于看到最在意的部分了。
莫婷一手冲下马桶，屏息静气地滑下去，看到有人整理出不同受害者的照片。
所有人都拥有淡榛色的头发，还有棕色的眼睛，是饱和度很低的、渗杂了琥珀色的虹膜。
也许是内容太过血腥。
她再刷帖子就消失了，显示404不存在。
商场同样已经没有人了，厕所里一片漆黑。
莫婷愣了一下，在手机的反光中看到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颜色，染上了害怕与恐惧。
“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陆骞凡站在远处问。
外面只有他的动静发出巨大的回响，不紧不慢地踱步，犹如巡视自己的森林似的，让人想起深夜觅食的野兽。
她下意识关了手机的闪光灯。
“……你先回去吧。”她歇力掩饰颤抖的声音，但还是透露了一丝不稳的音调。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
滴答。
水龙头的水滴下来。
莫婷被这细微的声响吓得跟着颤了一下。
她迟来的反应过来。
【妳小时候就性格倔，打妳一下手心就大晚上乱跑……】
所以那段诡异的夜晚的记忆是真的，小麻雀没有被放走，而是被抓回去残暴地活活折磨杀了。
外面安静了一会，然后传来陆骞凡体贴的声音，隐隐透出愉悦，“不要紧，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了，我等妳一会吧。”
那一刻，她的本能在尖叫：快逃、快逃！
莫婷惊恐失措地拖着身体站起来，可是久坐的双腿居然一软，差点直接摔到地上。
咣当！
她的手肘撞在金属抽纸箱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妳没事吧？妳在哪个单间？”陆骞凡疑惑又关心的嗓音传来。
“我不需……”莫婷下意识想回答，又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陆骞凡的脚步声正在接近，他居然越过厕所的大门，一步步的缓慢走进来，皮鞋在空旷的厕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通过单间下的缝隙，看到一截裤管和鞋头。
怎么办？
现在推门跑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她焦虑得直打哆嗦，慌忙地站上马桶隐藏起自己的位置。
依吱——
第一个单间被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他在黑暗中的喃喃自语，“不在这里啊……”
莫婷就在第五个单间。
她的眼球拼命在厕间里左张右望，试图找到出逃的方法。
呼啊、呼啊……
她一手死死捂住快要发出尖叫的嘴巴，却无法抑制急促的呼吸，就像她的肺有自己的想法，正在疯狂迫使她换气，与心脏的激烈运动同调。
……
陆骞凡很有耐心地寻找着。
他推开第二扇门、第三扇门、第四扇门……全都是空的。
唯独马桶正在安静地与他对视，他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在哪里啊？”
然后他的视线投向紧闭着的第五扇门，也是最里面的单间，月光照射下来，是最后一间了——
他勾起嘴角，伸手推向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