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眠回到宿舍时,贝蕊蕊已经睡着了。
房间灯光通明。
时眠轻手轻脚带上房门,刚想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再把卧室灯关了,床上的贝蕊蕊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眠眠?你总算回来了。”
贝蕊蕊是真困了,她嘟囔完这一句,没等时眠开口说话翻身又继续睡过去。
时眠赶紧把房间灯关掉,简单洗漱完也上床睡觉。
早上五点半。
时眠被姨妈给提前闹醒了,她的内裤和睡裤都搞脏了。
所幸没睡太死,床单还活着。
时眠看了眼旁边床还在睡觉的贝蕊蕊,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物和内置卫生棉,进了卫生间。
五点多的天才蒙蒙亮。
她们房间的卫生间处于避光死角,必须得开灯才能看得见。
因为要出早操,一般她们都是六点钟准时起床。
贝蕊蕊还能睡半个小时。
昨晚就因为回来得太晚闹了她一次,时眠怎么想都担心水声会吵醒贝蕊蕊,于是把被血弄脏的裤子换下来,就转而去了外头客厅的公共卫生间。
时眠将弄脏的裤子洗干净后,时间还没满六点。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眼看着贝蕊蕊应该差不多醒了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一开门,床上的贝蕊蕊果然已经坐起来了。
她估计刚醒没两秒,还在发睡懵。
还是时眠走到她跟前了,贝蕊蕊才慢腾腾地反应过来:
“眠眠,你大早上去哪儿了?”
“来姨妈搞脏了裤子。”
一提到这个,时眠脸上就有些郁闷。
她就应该昨天提前垫个卫生棉什么的,也不至于早上就起来洗裤子……
贝蕊蕊“啊”了一声,“那你吃了止痛药吗?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吃过了,目前感觉还行。”
“那就好。”
时眠的经期一直比较准也一直会疼,以前刚开始吃止痛药的时候还能有作用,最近这段时间药效差很多了。
吃了都还能感受到疼痛。
她得赶在世锦赛比赛开始前,抽空去局里的医院再看看才行。
“眠眠,你要不吃完早饭回来泡杯红糖水喝吧?”
贝蕊蕊一边走去卫生间洗漱,一边回头和时眠说,“好在今天是周一。我上午去上文化课,眠眠你要是实在撑不住还可以跟谭教说一说。”
“嗯。”
时眠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贝蕊蕊看她不在状态,便也没多说什么。
刚好快到出早操的时间,快速洗漱一番,两人就下楼了。
今早是专项力量训练,专门针对腰腹力量的。
跳水需要连接性的翻腾,为了达到全身肌肉发力均衡的要求,会对她们的腰腹进行专项训练。
时眠做完最后一组快速腰腹,累得整个人瘫倒在垫子上,完全不想再动。
感受着腰腹部隐约传来的疼痛感和不适。
时眠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看了几秒,咬着牙又坐起来,伸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继续下一组训练。
一个小时后,早操总算结束了。
时眠跟着贝蕊蕊一路去餐厅的路上,连话都不乐意说了。
贝蕊蕊知道时眠经期容易腰疼,状态会比较差,也不像往日般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拉着时眠讲话。
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餐。
约好中午一起吃饭的时间后,时眠出发去跳水馆参加八点半的单人训练,贝蕊蕊则去上文化课。
上午的训练不太如意,时眠好几个动作都没跳标准,挨了谭闵蓉不少骂。
中午,贝蕊蕊再次见到时眠时。
时眠小脸发白,脸色很难看。
贝蕊蕊吓得慌忙前进两步,挽上时眠的手臂搀扶住她。
“眠眠,你肚子还疼吗?”
“没有。”
时眠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止痛药起了点效果,现在已经没感觉了,就是腰酸。”
贝蕊蕊一听眉头立马皱起来,劝道:“那你要不要下午向谭教请个假?你不前段时间旧伤都有点要复发的迹象,还在贴膏药呢嘛。”
“晚点午休完看看。”
这次时眠听进去了。
倒不是别的原因,以她现在的状态再去训练也只有挨骂的份。
还不如躺着好好休息一下午呢。
想通了,时眠情绪都好了些。
她问贝蕊蕊:
“那下午我们的双人训练怎么办?”
双人十米跳台和单人不一样。
双人更考验两位选手的默契和协作能力,所以需要她们花费很多时间,不断在训练中磨合,培养彼此的默契程度,以达到最佳跳水效果。
贝蕊蕊一个人是训练不了的。
“我没事。”贝蕊蕊说,“谭教希望我能参加明年奥运会的单人十米,拿个奖呢。她有得是计划训练我,你不用担心我没训练。”
听着贝蕊蕊话里的哀怨,时眠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清楚贝蕊蕊也就是喜欢嘴上抱怨,平时该有的训练一个不少,一分钟都不含糊,就没说什么。
运动员餐厅。
等她们聊着天慢吞吞地走来时,餐厅的好位置上都坐满了人。
时眠递给贝蕊蕊一个餐盘,低头正忙着打饭菜,身旁的贝蕊蕊惊讶地“咦”了一声。
“谭教今天也在餐厅吃饭诶,眠眠快看。”
循着贝蕊蕊的视线望过去,时眠果然在人海里看到了她们的教练。
谭闵蓉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是隔壁游泳队的教练薛天赋,也是谭闵蓉的表弟。
平时负责带庞亮,而庞亮本人就坐在自家教练对面。
估计那一桌有两个教练的原因,隔壁连着的另外一桌一个人都没有。
“惨了。”贝蕊蕊说,“我们等会儿从那经过肯定免不了要和谭教打招呼,只希望谭教千万别出声叫上我们一起和她吃饭。”
时眠了抿唇,“我上午被谭教臭骂了两顿。蕊蕊你说,我们能不能从那边绕过去?”
“哦豁。”
难得听到时眠被谭闵蓉骂后讲出这样的话,贝蕊蕊不由得惊讶地看向她。
看来,眠眠今天的状态确实不行。
自打贝蕊蕊进队以来,她几乎就没怎么见时眠被教练骂过。
毕竟时眠乖巧听话还勤奋,无论被骂得再凶也不会委屈地哭唧唧掉眼泪。
几乎不怎么让谭闵蓉操心,是典型的优秀学生代表。
要知道就连一向高傲的宣佳艺,都听说早期的时候没少哭。
边哭还要边大声反驳。
气得她的教练指着宣佳艺连连大骂,可气归气,碍于天赋最终不会计较太多。
而时眠做得最离经叛道的事——
就是和于朝谈恋爱。
想到这,贝蕊蕊眼里流露出羡慕。
别人对自己有刻板印象就是好啊!那段时间时眠都那么反常了,谭教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过时眠是因为谈恋爱引起的。
“我觉得可行。”
贝蕊蕊重重地点头,“那边有餐台挡着,应该能混过去!到时候我们……”
话没说完,不远处的谭闵蓉突然在这个时候抬了抬头。
她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精准地落在她们身上。
时眠:“……”
好的。
已经没有到时候了。
时眠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朝谭闵蓉笑了笑,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自顾自地喊了一声“谭教”,身旁反应过来的贝蕊蕊紧随其后。
谭闵蓉点点头,算作回应。
时眠正想拉着贝蕊蕊去找个座位坐下,谭闵蓉对着两人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我这什么乌鸦嘴……”
时眠看着连自己都要吐槽的贝蕊蕊,认命地走到谭教那一桌去。
“教练们好。”
时眠她们打完招呼,刚在隔壁桌坐下,两个教练还没开口说什么话。
对面认真吃饭的庞亮一下抬起脑袋,满脸震惊道:
“时眠?!”
时眠扶着餐盘的手猛地一顿,还算自然地拿过筷子,喊了句:“师兄好。”
庞亮的教练薛天赋好奇地看着两人,“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
时眠知道庞亮和于朝的关系还不错。
以前还没和于朝谈恋爱前,他们回总局训练就时常能看见两个人走在一起。
但她没想到,庞亮也认识她。
“哈哈哈。”庞亮干巴巴地解释,“只是训练的时候见过一两面,时眠不认识我。赋哥你知道的,我记人能力一直比较强嘛。”
时眠听着两人称兄道弟的,不由得多看了庞亮一眼。
她跟庞亮的确不熟。
哪怕有于朝这层关系在,也都没说过两句话。
“你小子。”
薛天赋笑了笑,没纠结下去,转而问旁边的谭闵蓉:
“姐,你这周生日打算怎么过啊?”
“平时怎么样那天就怎么样。”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周日,能有半天假。你别告诉我,你那天上午还打算上班带训练。”
“不行吗?”
谭闵蓉没觉得哪儿有问题。
“别啊。”薛天赋说,“姨妈还盼着你能回家过生日呢,反正家不是特别……”
没等薛天赋把“远”字说出口,谭闵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你要是来当说客的,端上你的盘子给我滚人。”
“……”
两人不避讳的争吵顿时让场面尴尬起来。
时眠她们三连忙低头吃饭,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时眠的教练谭闵蓉也是跳水的。
她当年在跳水界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连难度系数3.7的109C都成功过。
谭闵蓉年轻的时候对她自己的要求就很严格,退役当教练后的训练模式更严厉毒舌了。
薛天赋立马认错,“行行行我不说了。那你总不能一个人过吧,下周就要提前飞国外为世锦赛做准备了,刚好趁着你的生日请你两个学生放松放松也成啊。”
谭闵蓉沉默了,少见地没反驳。
时眠和贝蕊蕊没想到这也能提到她们,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谭闵蓉一眼。发觉谭教正盯着她们看,似乎真的在思考,又迅速低下脑袋。
“再说吧。”
扔下这个回复,谭闵蓉就皱起眉露出一副不乐意再聊的态度,薛天赋只好闭上了嘴,转而看向时眠和贝蕊蕊,和她们聊天。
“你们最近训练得怎么样?我听说时眠你练习307C的动作进步很大?”
“嗯?”
时眠不知道薛天赋从哪儿听说的,反驳道:“没有的,只有一次跳得还行。”
“哈哈哈别谦虚啊,谁不知道跳水队属你最努力呢。”
“对呀!”
贝蕊蕊也附和,“眠眠你就别谦虚了。”
至此,话题被彻底转移。
气氛随着她们之间的话变得欢快起来。
无人在意的桌下。
庞亮正偷偷摸摸给于朝发消息:
【猜猜我现在和谁一起在餐厅吃饭。】
等了好几分钟,于朝的消息才慢悠悠地回过来。
他懒得猜,很敷衍地回了一个字:
【谁。】
庞亮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就忍不住贱兮兮地笑起来。
【你的前女友[捂嘴笑]】
这次,于朝回复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