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邵凡有点懵。
所以他没做错事,廖筠也没惩罚他,这件事到头来竟然怪他自己?
“我后悔了,我承认,我是爱玩,又在乎面子,可我对你还算不错吧,”廖筠丧气似的坐在他腿上,短裤贴着他衬衫的衣摆,“那你呢?你还愿意做我的小狗吗?刚才一看到我就石更了,可以算在乎我的证据对吗?”
她一直都是很主动的,且善于引导。直白的话就像把他的神经撩断了似的,让他面色一红,又变成了那朵纯情可怜的小白花,忍着心口的酸涩,软声回答:“……我当然很在乎你,我愿意做你的小狗。”
廖筠心里想笑。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在发丨情的时候尤其爱摆出一副下贱的深情样。在这种时候,如果能适时地玩一把游戏,绝对会更好地拿捏他,只可惜她现在没兴趣。
敷衍的在他嘴角亲了亲:“作为补偿,待会儿逛街的时候我挑一件礼物送给你,不许拒绝。这是乖乖小狗应得的。”
站起身,她让他去卫生间整理好自己,又指挥他换了件新衬衫,教他重新穿戴好衬衫夹,系上领带,打扮得漂漂亮亮,收拾妥当,外面的气温正好没那么热了。
他们先去吃了点东西,期间廖筠又喝了一瓶酒,没醒的醉意立马涌了上来,走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一瓶,步子晕晕乎乎。
为了多逛一会儿,她穿着T恤短裤和运动鞋,长发高高梳着马尾,戴着粉色墨镜,和慕邵凡站在一起虽然风格不搭,但更像普通的男女朋友,路上一直牵着他的手,有事没事就摸摸他,把他撩得五迷三道,水汪汪的小狗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显然在这种患得患失和自我怀疑中,他已经习惯了被她掌控精神世界的脆弱天平。
越被她玩弄,越对她依赖,越模糊着是非对错的标准,丧失原则。
逛了两个多小时,要送给亲戚们的买得差不多了,廖筠开始给他挑礼物。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复古风装潢小店,她看里面的物件虽然罗列得很杂,但是竟然有些古董好货,于是耐心地转了转。
店主是个白人老头,戴着个金丝圆框老花镜,正在柜台上擦拭什么小玩意儿。
廖筠环顾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店主手边,一条藏蓝色手帕上放着一枚复古的银制戒指。素雅,古朴,嵌着一颗美丽的钻石。
“这个小东西还蛮好看。”
店主瞥她,开口是地道的中文:“这是古董,比我还老,祖传的。你喜欢可以看看,不过不卖。”
廖筠把酒瓶放到一旁,眼睛都有点花了,捏起戒指仔细看了看,保养不错,但并不属于收藏级别,流落在普通人手里,难免有岁月的磨痕。往手上戴了一下,大了好几圈。
店主说:“男款的赫拉克勒斯之结,True Love Knot,你戴不合适。”
廖筠嫌弃:“古希腊神话,乱得就像男人吃错药疯死之前的臆想,确实不合适。”刚要把戒指放下,眼睛一转,又抓起慕邵凡的手,“给你试试。”
慕邵凡下意识拒绝:“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可是真爱之戒啊,”她眨着醉意微醺的眸子调笑他,“小狗戴上戒指会想嫁人吗?”
慕邵凡一愣。
廖筠顺势把戒指从他无名指尖套上,一推到底。
他手指修长,棱骨分明,很适合戴银饰。那点小钻看起来不起眼,却像一颗小星星,点缀作用非凡。
“啊,真好看。逛了这么半天,似乎没有比这枚戒指更适合你的了。”
样式合适,寓意也合适,自以为是地接近她,以为能骗到她,跟发疯的臆想没什么区别。可笑的真爱,就应该配可笑的人。
廖筠捏着他的手指举起来欣赏一番:“你喜欢吗?”
不等慕邵凡回答,店主差点越过柜台上来抢:“都说了不卖!这可是古董,是古董!祖传的!你再看看别的吧。”
廖筠豪气地说:“我就要这个。”说着朝保镖勾手,“给钱。”
店主着急:“姑娘,我说的是中文的‘不卖’!”
“我听见了,我又不聋,你说‘钱不够’,”继续招呼保镖,“再给。”
店主看她打扮普通,又满身酒气,以为她在开玩笑,摇着头看她折腾,可是当她把价格抬到十万美金的时候,店主直接大变脸,眼都快笑没了。戒指虽是真古董,但远不值这个价。连忙改口要帮她包起来,还要把刚才正在擦拭的手工对戒免费赠送他们。
对戒是很简单的素圈银饰,没什么特色,廖筠欣然接受,将男款叠戴在了慕邵凡的手上。
慕邵凡看到内圈有字,刻的是“A Priceless Love”,正想跟她说说,但她却转头把女款的随手扔进了袋子里。就像花重金给狗买了个漂亮的项圈,从没有主人跟着一起戴的道理。
廖筠察觉到他目光黯然,笑着说:“宝贝,我平时不习惯戴戒指,你没发现吗?别多想。”
慕邵凡不好意思道:“嗯,我没多想。我只是想跟你说,他这个里面刻字还挺好看的。”
店主得意:“这是纯手工打造的,全世界仅此一对,无价之宝!”
廖筠撇了撇嘴,拉着慕邵凡边往外走边小声吐槽:“我小时候还叠过全世界仅此一架的纸飞机呢,他真能吹呼。”
慕邵凡忍不住也笑了。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眼睛亮亮的,仿佛独自坠入了爱河。
推开店门,外头天色发暗,光线昏黑。
廖筠醉得步子一歪,让随行保镖开了一瓶新酒,随口闲聊:“我虽然喜欢珠宝,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戒指不感冒。不过你们FROLA每年推出的盛夏系列戒指我倒是有关注,很有收藏价值,而且很漂亮。”
慕邵凡扶住她的手臂:“你最喜欢哪一款?”
“最喜欢……应该是14年那款红钻,根据公开的设计稿,除了戒指还有配套的项链和耳环,可惜竟然不对外展览,也不知道被谁收藏了。”廖筠朝他眨眨眼睛,“怎么,你要帮我走走关系,打听打听?”
慕邵凡正对她心怀感动,听她这么说,满脸认真道:“我可以找人问问。”
“那你只管去问吧,钱不是问题,我一直很想收藏那套首饰,可惜FROLA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你作为黄老师的徒弟,是不是应该有点内部特殊待遇?”
“……是有一点,不过也没什么特殊的。我会想办法去问的。”
敢这么说,他肯定在黄诗灵那里有一定的地位,兴许在FROLA内部也有点作用,只不过很多时候在自谦,或者故意骗人。
廖筠现在对他非常反感,表演信任的代价,就是对他失去了信任。
甚至一想到自己昨晚竟然为了他这个虚伪的狗东西,忽视了过生日的小狐狸,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愧疚。
作为她关系维持最久的伴侣,张洵还是很讨她喜欢的,在她心里的地位就和正宫差不多。无论在外怎么彩旗飘飘,怎么玩得花里胡哨,家里的正宫还是得好好哄着才行。
眼下,廖筠笑着牵起慕邵凡的左手,亲了亲那两枚戒指,趁热打铁地刺激他:“你知道吗,他们说在拉斯维加斯,只要两个人想结婚,全世界都不能阻拦他们。一想到小狗要去帮我找我最喜欢的戒指,突然好期待。如果我们能互送戒指,是不是也算互明心意了?”
上位者画一个结婚的饼,是用来钓傻子最低成本的方法。
慕邵凡果然被她的话搅乱了心神,愣愣地被她牵着走过十字路口,很久都忘了回答。
她太喜欢喝酒了,今天的酒就像在为宰杀慕邵凡这只愚蠢的猎物磨刀助兴,尤为让她兴奋。长发肆意地飘摇在风中,她的背影如同被夕阳扫了一层粉金色的光,漂亮而梦幻,迷得人移不开眼。
慕邵凡痴痴看着她,又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情到深处,几乎难以自己地说:“没有人送给过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也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廖筠嘴角扬起很浅的嘲讽,睨他一眼:“我就知道这枚戒指适合你,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狗点头:“嗯,喜欢,很喜欢。”
蠢货。
这么容易被骗,今晚再睡他一下估计就能套出话来了。她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小狗计划败露时慌张痛哭的惨样。
廖筠又喝了一口酒。
记忆的最后,他们背对着夕阳余晖,沉醉在拉斯维加斯微风撩人的傍晚。那条他们一同牵手走过的长街,尽头盛放着一片赤红的火。
赌城如昼的灯影交相辉映,割裂着这个即将被黑暗完全笼罩的世界,就像从天堂遗落了一场纸醉金迷的黄粱梦,天旋地转,让人沦陷。
……
廖筠断片了。
睁眼时,记忆的两端突兀衔接,她正躺在酒店的床上。
生物钟错乱,也不知道是几点,屋里窗帘拉得很死,一片漆黑。她伸手摸了摸,打开床头灯。刺目的灯光猛地晃了她一下,闭眼时有一抹红光一闪而过。
努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抬起刚才开灯的左手,无名指赫然有一枚红色戒指。
准确地来说,是红钻戒指。
空白的大脑忽然应景地浮现起那条余霞成绮的长街。
满眼深情的慕邵凡跟在她身边,傻乎乎地表忠心:“你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你喜欢的那套首饰我一定会为你找来的。”
所以……
他还真找来了?
廖筠犹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耳朵,果然,昨晚是戴着饰品睡的。
她记得他说,14年推出的那款盛夏系列首饰名字叫OGNI COSA,和他唱的那首歌名一样,意为“一切”。
其中戒指是红钻,1.9克拉,项链和耳环则是莫桑鸽血红,9.9克拉。
连夜从洛杉矶空运过来,他把它们全都戴在了她身上。尤其是在戴戒指的时候,他把指环抵在她的无名指尖,明知道她已经醉了,还是固执地向她确认:“要戴吗?”
就像在勾引她似的。
诱饵还是她喜欢了很久的首饰。
在那种时候,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她财产的不尊重,所以她直接自信地把手指伸了进去。
然后……
然后他们做了什么?
她酒量很好,正常喝酒后发生的事情不会完全忘记,像芳州那种失忆现象纯属意外中的意外。
努力回想着昨晚更多的画面,零零星星想起一些,但可惜刚睡醒的大脑还没完全启动,越用力回忆反而越有点罢工的意思。
她爬起来,打算先去洗个澡清醒清醒,结果刚下床,腿竟然发软,跌坐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她从文善商,并不热衷运动,为了身体健康每周锻炼一次就很不容易了,昨晚这一断片,身体就像跑了好几个八百米,浑身肌肉疼痛酸丨胀,感觉就没有一块儿好地方。
低头看着身上的吊带睡裙,暴露在外的手腕,胸前,甚至大腿,吻丨痕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