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盈盈?”温跃没得到回应,奇怪地叫了她一声。
廖筠回过神来,以为温跃还想挣扎挽留,叹着气劝他: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说,以后退休了,要一起拖家带口去旅游。那时候咱们才十几岁,我都忘了,贺召妹还留着长头发呢。你们都在想象以后会有一个怎样幸福的家庭,连我弟也说,他以后的老婆肯定特别善良,一定能包容他的智商。但是你知道的,我没想象过。你一直都知道我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更不会为了所谓的家庭浪费人生。”
“我知道……”
“所以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让朋友们尴尬。我们就让这个错误翻篇不好吗,永远只做朋友不好吗?”
温跃苦笑:“好啊,当然好。”
廖筠半信半疑:“这可是你说的,答应了,就别再给我打电话说你忘了。”
“嗯。”
“下次回来也不要买站票了,对自己好点。”
“……嗯。”
“拜拜。”
通话结束,廖筠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
逼得她连怀旧感情牌都打出来了,真是麻烦。她知道温跃肯定会难受一阵,但她没那闲工夫去在乎每一个人的心情,搞什么情情爱爱,吃苦还不是自找的。
把主号的SIM卡换到新手机,她复制了一条莫寻查到的号码拨了出去,没等几秒,步行街吵吵闹闹的动静便穿透这短暂的阻碍,伴随着对面温柔的声音一涌而来——
“喂你好,哪位?”
她不自觉勾起嘴角:“敏敏,猜猜我是谁?”
慕邵凡直接在原地愣住,欣喜与错愕交织着差点没咬到舌头:“廖……你?……不是,我,不是不能打电话吗?”
廖筠忍不住笑:“现在是我给你打的。”
“……哦对,我忘记了。”
“看到你的微信好友申请了,还没走吗?”
“本来要走的,”慕邵凡的语气总是透着一种呆萌的坚定,“可是我迷路了。”
廖筠按了按眉心,一个步行街而已,这狗怎么是个路痴。
“五分钟,过来开车,我带你出去玩。”
……
从夜市转战高楼。
廖筠把慕邵凡叫回去打扮了一番,换上西装,做了发型,还喷了香水。
这朵小白花手段了得,把饲养费如数归还的行为无疑就像一道钩子,又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想的是,既然他真的不要钱,只让她撑腰,那就带他出去转转好了,反正只要她心情好,宠着他也不是难事。
乘坐电梯直上几十米,廖筠拉着他的领带,穿过迷宫似的长廊,来到了一处面积巨大、布置华丽的露台,人很多,是什么party现场。
她一露面,立刻有人毕恭毕敬地迎接:“廖总,您可算来了,小张总一直在等您。”
“等我?”廖筠随意看了一圈,“在哪儿快活呢,影都找不着。”
“您跟我来,在玫瑰沁园,还没吹蜡烛呢。”
廖筠不紧不慢地跟上,吩咐慕邵凡:“你今晚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帮我挡掉讨厌的酒,另一个是乖乖跟在我身边,做好全场最漂亮的花瓶,知道吗?我们去露个面就走。”
慕邵凡听见“小张总”三个字的时候顿感不妙,心不在焉地四处看:“哦,好。”
穿过一片玫瑰花园,这边人少一些,但依然很热闹。
眼看着小张总就在前面,一群人簇拥在旁,桌子上还有个半米高的生日蛋糕,廖筠突然被身后人拉了一下,步子稍顿。以为他害怕,反手抓住他:“慌什么,很紧张?”
慕邵凡像见了鬼似的,竟然别扭地低下了头,好像在躲谁:“……人太多了,我,我不太适应,可以先不过去吗?”
廖筠奇怪:“还真紧张上了?又不让你来相亲。有我在,你怕什么。”
“廖筠!”
那边的小张总眼尖地发现了他们。
廖筠察觉到慕邵凡确实在退缩,手都快抽走了,没在开玩笑,顿时冷下脸把他甩开:“不适应就滚远点,别给寿星惹晦气。”
转过身,小张总已经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她面前。身后就跟站了排闪光灯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转移。
一身高定西装穿得潇洒又贵气,小张总梳着背头,嘴角噙着抹很浅的笑。眉目深邃,双眸狭长,漂亮深情的狐狸眼并不影响他的俊朗清贵,反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和慵懒。
他就像一个天生的主人公,就算是不喜欢他的人也没法否认他长得很帅。
“我说廖筠啊,还记得我过生日呢,芳州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一个发小就把你迷得不想回来了。”
廖筠环抱着胳膊,空着手给寿星甩出一句:“生日快乐。”
小张总笑了,学她抱着胳膊:“礼物呢?纯祝福也太生硬了点。”
“我来还不算礼物?”廖筠下巴一扬,绕过他往前走。
旁边围着的人们一个赛一个的光鲜亮丽,全都是来自不同阶层的少爷小姐,岁数小,廖筠又是近几年刚冒出来的,没有家族世交的背景,很多人不认识她也正常,都怕给错反应。
小张总看见这群人就烦,骂骂咧咧:“一群蠢货,不打招呼看什么呢?廖总好不容易给我面子来一趟,赶紧来两个帅的,嘴甜的,哄廖总开心一下。”
廖筠找了张沙发落座:“神经,你拉皮条呢,胡说什么。”
小张总的助理赶忙上前来给她开了瓶好酒,态度极其谄媚。小张总更是顺势坐在她身边,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自然地朝她倾斜:“那我也只给你啊,旁人哪有这待遇。”
这时,不知道谁家的少爷主动出面,双手抢过助理的活开始倒酒,笑嘻嘻地说:“廖总,小张总,我敬您二位!”
助理一阵惶恐,来不及阻拦。
这人未免太不了解小张总的脾性,廖筠那可是他的心头好,哪能真让别人往上贴。
小张总见状果然当场变脸,一个凌厉的眼神飞过去:“要长得帅的,你过来干什么,自己心里没数还没照过镜子吗?滚!”
抬腿一脚踹倒了桌上的酒瓶,“哐啷”碎裂地上的同时,周围炸开了一片哄笑。
敬酒的少爷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成了个丢人的大热闹。
廖筠摆摆手让那人赶紧走:“过生日都不老实,你能不能善良点,别整天为难人。”
“我怎么不善良了?就你爱数落我。”小张总一脸无辜,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有几缕发丝自额前垂落,他毫不在意,压着声音凑近她,“听说你昨天去我楼上开房,睡了我们酒吧的服务员,就刚才那小子?一般啊,怎么不带过来?”
廖筠没有斗嘴的兴致:“都说‘一般’了,还带过来干什么。”
“怎么,不高兴?谁又招你了,”小张总开了瓶新酒,亲自给她倒上,“咱俩半个月没见,也不说想想我。”
“天生臭脸,没人招我。想你个鬼。”
小张总是世家子弟,云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身份地位不是普通有钱人能比的。如果廖筠只是牵着狗来招摇过市,他顶多调侃两句就罢了,可要是让他知道狗没有当狗的自觉,还敢驳上位者的面子,那他绝对会发火。
回头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训狗,没必要在人家生日宴上闹大。
小张总笑着把酒给她:“我都听小李说了,WRing有个姓骆的坏了你的规矩。你要是因为他,无论想怎么处置,只管开口就是了,我照办,怎么样?”
廖筠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那个助理,话里有话:“手下人办事不周,我干嘛迁怒你。不过你既然提了,我还正想问问,你的WRing是不是已经不管了?服务那么差,员工还整天想着做兼职。”
“兼职?”
“是啊,兼职帮老板找小白脸啊,金丝雀的,敢不同意就设局做套,威逼利诱,再下药强迫,得手率很高啊。”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很短的一瞬。
小李脸色精彩地变了几变,赶紧招呼众人:“来!我们先来这边玩,待会儿再陪小张总切蛋糕,大家先来喝酒吧!”
一群人乌泱泱转移阵地。
小张总松了松领口,敞开两颗扣子,跟个大爷似的倚着靠背,不悦地耷拉着眼皮:“怎么个意思,开玩笑说我拉皮条就算了,真以为我搞那种东西?你今天要是专门来给我添堵,那你成功了,慢走不送。”
廖筠直接用高跟鞋尖往他西装裤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少在这不识好人心啊张洵,我可是专门赶过来找你的,你敢撵我?”
张洵冷哼,不说话。
廖筠随手拿起手边的空酒杯,示意他倒酒。
他不理,她“叮”的一声撞上去,颇有剑拔弩张的意味:“姓骆的手段不干净,最近在你的场子里弄什么药,你不知道吧?昨天我跟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吧?小李有消息都敢瞒着你了,把你当宝宝哄,你还把这些麻烦留在身边。”
张洵的目光垂落在两人的杯子上。
手腕微抬,就这么把自己的酒倒给了她:“尝尝,从我妈那儿顺来的,整个云州可就那么两瓶,另一瓶在地上呢。”
“你听我说话没?”
“听见了,”张洵拖着腔调蹙了蹙眉,接着却弯起嘴角,像个臭屁的小孩,“你关心我么。”
廖筠直接白眼,抿了口酒。
张洵笑着往她跟前凑,好像刚才的冷脸不存在似的。他们俩聊天就好爱这样,一会儿像是要打起来,一会儿又好得不行。
“WRing我的确很久没管了,没想着你那么喜欢,拿我的地方当猎场?”
廖筠不否认:“随便逛逛,欣赏一下帅哥,纯属个人爱好。”
“哦,那我明白了,”张洵几乎要贴到她耳朵上,“莫非那个服务员是你从姓骆的手里救下来的?难怪,为了新欢讨伐旧情人,还不给我准备礼物,真无情。”
廖筠知道他放浪轻浮,又疯得很,听说他未婚妻今天回云州了,估计就在附近,不想让旁人看热闹,无奈伸出一根手指头抵在他额头,把他推远了些:“谁说我没准备礼物,我带着正经事来的,你听不听?”
张洵摆出一副虚伪的乖巧样:“听啊,廖总说话我哪敢不听。”
“好消息,坏消息,听哪个?”
“好的。”
“你差的那几吨材料,我有人帮你解决,云港区仓库的存货够你先用一批了,成本可以压到你的理想价。”
云州靠海,进出口业务繁茂,云港区是港口贸易重地。张洵眼中的意外一闪而过,接着便放下酒杯,拢住她的手,左摸右摸:“那坏的呢?”
“月底之前付全款。”
“……这两天不就是月底了。”
“是啊。所以赶紧考虑。”
张洵一双狐狸眼醉意朦胧,眼底却透着清醒的精明,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蹭:“可是我的钱都砸进去了,新办公室还装了一半没管呢,拿不出款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