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她。”
眼前的女子模样清婉,一双柔情似水含情目落在叶珣身上,不说一言,只这么欲语泪先流地先看上一眼,就很容易衬得叶珣不是个好人。
但…也是遇上了对手。
叶南徽又瞧了瞧叶珣。
双目清润,一副唇红齿白的清隽公子模样,眉眼间带着疏离,肃肃如松下风「1」,不笑的时候,冷冷淡淡的模样,和庙中的神像差别不大。
两人相对而坐,若只是这么看着,倒真看不出是什么关系。
“叶师兄说得对。” 女子揉了揉眼睛,“叶师兄应当不认得我,是我曾在乾坤山有幸见过叶师兄一面。”
“白姑娘你别怕啊,认识就是认识,有什么好避讳的,有什么隐情你尽可说出来!若是遇上什么负心汉,我们也会为你做主的。” 人话还没说完,贾轩就先插了话。
他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叶南徽懒得搭理他,目光忍不住在这位白姑娘,白见月身上流连。
拜命书所赐,她现在确实似那惊弓之鸟。
叶珣身上的疑影还未彻底散去,又来个姓白的姑娘。
叶南徽还记得白清枝的长相。
鹅蛋脸远山眉,圆眼朱唇,生得花容月貌。
眼前的这位虽然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但却与白清枝并无半分相似之处。
至于是否易容——
叶南徽悄无声息地打量着白见月周身,好像也没有异样的灵力波动。
不过有些助人易容的法器,光看是看不出来的,要想确认,还是上手摸摸更好。
叶南徽盯着白见月的脸想得出神。
而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叶南徽的一举一动的叶珣,目光顺着她的眼神也归到白见月哪里,悄无声息地皱了皱眉。
一桌四人,各怀心思。
“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叶珣对白见月发问。
白见月瞟了眼同坐的叶南徽和贾轩,支支吾吾地不愿开口。
有点眼力的,此刻就该告辞离开了。
偏偏贾轩是个想看热闹的,看懂了也装作没有看懂,自然不会离桌。
而叶南徽此刻满心满眼地想摸一摸白见月的小脸,也没太在意这微妙的气氛。
白见月支支吾吾半天,咳嗽咳得嗓子都干了,桌上四人还是坐得整整齐齐。
叶珣也一副没什么不能说的模样。
白见月心一横便声音打着颤说了出来。
“…一月前,仙山锁妖塔异动,好些
妖魔逃了出来……仙山准备重加封印,重新加封需将锁妖塔放回它炼化之地——陵阳城,我们师门正好在陵阳,便承担了照看之责。”
“只是……锁妖塔不知为何突然失踪……叶师兄,你手里的法器捆妖绳与锁妖塔所用材质同源,师门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才遣弟子下山来寻你,说找到后,带你回去,试着用捆妖绳来寻锁妖塔。”
“我运气好,先找到你了。”
嚯哟,意外之喜。叶南徽挑了挑眉,这正打瞌睡呢,就有人来递枕头。
锁妖塔一直由仙山保管,其中关押了不少穷凶极恶的妖魔。
数量虽没九幽的多,但论起质量来却也是不遑多让。
因而仙山一直看管得很是严密,反正叶南徽入仙山数百年,也不知道这锁妖塔被置于何处。
据那狐妖所说,自己的肉身就放置在锁妖塔内,如今锁妖塔出事,可不正是自己重获肉身的机会吗?
哪怕叶珣身上有旧人残影,这位见月姑娘的姓氏也让她有些猜疑。
但终究还是没影儿的事,总不能就此因噎废食,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
“你的师门令牌。”
听了白见月所说,叶珣开口询问。
白见月连忙从腰间将令牌取下,递了过去。
叶珣看过后没有作声。叶南徽思忖着,大概就是真的了。
好戏没看成的贾轩本来都已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打起了哈欠,一见叶珣要走,就又来了精神。
“哎呀呀,这听着可是大事儿,叶道长得早日回山才行,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我就替你收拾行李?”
叶珣没有争辩,他手腕上的捆妖绳不能离开他太久,如此一来,他必得走一趟。
只是……
他抬眼看向叶南徽:“……你可愿意与我同去?”
这话问得正中叶南徽下怀,她当然愿意去,只是面上还得装一装。
“你们似乎是去干正事儿,我……就是个凡人,会拖你们后腿的吧?也不太妥当。”
“不会。”叶珣话接得很快,“陵阳城很大,风土人情与此地也大不相同,若你愿意,可以当做只是去游玩。”
“……那就劳烦叶珣道长和见月道长了。” 叶南徽面上露出些微不好意思的神色。
见状,白见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就这么定了下来。
叶南徽暗自庆幸,多亏叶珣将她认作转世初恋,才能这般顺利同去,摆脱命书控制以后,她连运道也好了不少呢。
*
这件事准备得快。
四人次日便上了路。
贾轩要死要活地非要跟着一起去,振振有词说家里有人看着阿娘,他不用非要留下。
叶南徽怕他当着白见月的面说漏狐妖娘子的事,便迅速答应下来,左右到时候她办正事儿的时候,将他打晕就是。
四人御剑而行。
白见月带着叶南徽,叶珣带着贾轩。
不过一日的功夫就到了陵阳城。
“见月道长,你头发乱了。” 落地时,叶南徽瞅准机会,为白见月抚去被风吹乱,而贴在面上的发丝,趁机也摸了摸白见月的脸。
没有易容的法器。
叶南徽彻底放下了心。
“谢…谢谢姑娘。” 白见月似乎不太习惯这般亲密的接触,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却一不小心撞上了刚落地的贾轩。
这下更局促了。
叶南徽瞧着她的模样,想起自己以前曾养过的兔子,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避免和人和妖有多余的接触,还挺可爱的。
看了会儿,刚移开目光,就和叶珣对上了眼神 。
一种熟悉的,被死盯着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好在这次叶珣盯得不算久,很快便恢复正常,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客栈落脚。
奔波一日,贾蓉的身体多少有些撑不住,睡意如潮水涌来,明日一早叶珣才会动身入阵寻镇妖塔,叶南徽便也没多撑着,顺着贾蓉身体里的睡意沉沉睡去。
*
“叶师兄。”
陵阳城外,白见月已经等了一会儿,见到叶珣,雀跃地迎了上来。
“你不是乾坤山的人。”相比于白见月,叶珣显得冷漠许多,开门见山戳破了白见月的身份。
乾坤山弟子三百,他几乎都认识,从未见过白见月。
之所以随她一起出来,是因为那枚师门令牌。
那是仙山内门弟子中极少数几个人才会有的东西。
这三百年来,乾坤山来来往往妄图救他的人中,就有他们。
他想要的答案,白见月或许知道。
自从从物妖阵中逃出以后,三百年来那些他曾梦见过模糊场景和他在南徽梦境中看到的东西交织,压得他几欲发疯。
南徽梦里那个持剑杀了她的人,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脸倒映在南徽的眼睛里,他看得一清二楚,绝无错处。
暗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爬了上来,手腕上捆妖绳也发出异动,月色之下,叶珣双眸之中泛出暗红之色,原本潜藏悲悯的目光,此刻只余寒凉的杀意。
宛若堕落的神佛。
白见月的心骤然缩紧。
“只有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勉强还维持着平和。
“我…是楼砚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