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深知自己不讨猫喜欢,甚至被这种生物恐惧着,并没有接过猫,而是在看了很久之后,才惋惜地移开眼睛。
“暂时留在这里没关系,”他对盯着那只猫说,双手拢在袖子里,“养猫的东西买到了吗?”
藤江水月摇头,“还没有,打算之后回家的时候去买,而且,还要看看有没有医院……虽然它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但以防万一还是去检查最好。”
“是吗。”
她看着社长在说完这话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包鱼干,放到了自己手上,然后转身离开。
“明明很喜欢猫啊?”藤江水月不解地嘀咕了一句,将猫举起来,“你胆子倒是大得很,害怕还要骂人。”
玳瑁紧张地贴了舔嘴,嘴巴里还是漏出一两句骂骂咧咧,被鱼干的气味吸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手里的袋子。
藤江水月将猫放在桌上,一边用手里的袋子逗猫,看着她急得直往自己身上爬,才笑道:“打个商量,你吃了之后乖乖给摸,不要动手行不行?好歹也是社长给你的鱼干。”
玳瑁看了看她,最后视线锁定袋子,一个跳跃直接咬在上面,凭借自身的重量把纸袋扯开了一道大口。
一条不大的鱼干也从里面掉出来落在地上,让机灵的猫迅速啃到嘴里。
藤江水月僵在原地,看到纸袋上的破口,低头看向已经迅速吃掉一半鱼干的猫,瞪大双眼好半天。
“被骗了……完全被骗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野性十足的小猫,“好会骗人的小猫!”
什么亲人,原来是胆大包天!想跟着人类蹭吃蹭喝!
江户川乱步扭头看了一眼,不满地哼哼:“本来就是,坏猫。”
猫舔了舔爪子,乜斜他一眼,桀骜不驯地起身绕开了鱼干的残渣。
——猫是坏猫,但也是讲诚信的猫。
藤江水月疑惑了一瞬,发现它已经迈着谨慎的步伐,一路走走闻闻,委婉且小心地往社长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对于那个令猫感觉很有威胁的人类,猫觉得就算吃人嘴短也要小心起见。
两人看猫消失在转角,都不约而同地跟上去,好奇最后的结果如何。
毕竟按照刚才的情况,就算为了鱼干,最后决定做一场交易,但猫的行动和姿态中依旧透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藤江水月在墙角看着猫花了十几分钟嗅闻和试探,在办公室门口也转悠了半天,终于开始对着关闭的门扉使劲挠。
“哦哦!”她小声欢呼了一下,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会不会拍下关键一幕呢?”
江户川乱步这时候终于离开了座位,从旁边的位置冒出头,刚好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社长询问的声音。
“谁?”
挠门声停下,玳瑁端坐着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尴尬地舔了会毛,见门没开,好像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门在这时候突然开了,反倒把猫吓了一跳,飞机耳毛刺团再度登场。
门口的社长盯着这只毛绒刺猬般的猫,视线一转,自然也注意到了蹲在不远处的两个小孩。
藤江水月不知道怎么提醒社长,指了指猫,拿出纸袋,又做出抚摸的动作,再比了个大拇指,眼神坚定。
——社长,趁现在,挼它!
江户川乱步则直接得多,干脆起身走过去,把地上还紧张的猫拎着托在手里,“给,社长。”
社长和猫双方都很紧张地互相对视。
半分钟过去了,猫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甚至能淡定地舔毛。
不过就在他刚一伸手,手指碰到猫毛的瞬间,猫宛如液体般,丝滑地从江户川乱步手上逃走了。
“啊,逃走了。”
江户川乱步撇撇嘴,“啊——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看向径直扑到藤江水月身上的猫,沉重地叹息一声。
藤江水月挣扎不能,放弃把抓着自己衣服的猫拿下来,对社长笑道:“没事的社长!以后我用它的毛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毛毡,摸起来应该也是一样的感觉!”
毕竟因为气势可怕而被猫恐惧,导致就算喜欢也摸不到猫什么的,实在有点太可怜了。
“算了,我已经习惯了。”社长摇摇头,看着那只罕见地还待能待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猫,“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名字……
藤江水月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很快认真道:“啊,我打算叫它夏目老师,名字是贵志。”
毕竟花纹分布除去脸上那块橘色,很像反色版本的猫咪老师,把人和猫名字对调感觉就很合适。
听到这个名字的另外两人都沉默了,社长忍不住看向江户川乱步,想确认藤江水月是否知道对方的事。
肯定是没有的。
无论是社长还是江户川乱步,都没有告诉她任何侦探社究竟是如何创建,还有背后异能开业许可证的事。
但也不排除是藤江水月在这段时间里,自己知道了什么线索。
按照她的脑回路,江户川乱步很迅速地做出“碰巧”的判断,觉得问题不大。
社长见此,拢着双手谨慎地问她:“为什么你要给它起这个名字?”
而且另一个“夏目老师”……不会有意见吗?
“因为,感觉很适合?是我以前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藤江水月挠了挠脸颊,不知道怎么解释有名的《我是猫》和《○○友人帐》。
于是她看着还在觊觎鱼干的猫,思索道:“诶……真要说的话的确是个人名,可能套在猫身上确实有点怪,要不然叫它小贵?不过寓意对我的钱包好像很不妙……”
确定只是偶然,社长放心地说:“随你。”
最后,由于在宠物医院检查花了三千日元,玳瑁的名字最终定为“三千円”,小名“小贵”。
*
加入侦探社后,藤江水月度过了很闲的半个月,每天不是跟着江户川乱步出去跑一两次委托,就是待在侦探社看书看新闻,终于从最初的气定神闲逐渐有点坐不住了。
“今天也好闲啊。”她站在窗边,抬头看着横滨的天空无意识感慨道。
微风拂面,很好的天气,但自己真的没心情欣赏。
藤江水月至今还记得合同上有关于实习期一个月后要考核的条件,但到现在为止,她似乎没有学到任何工作上的知识和技能。
她转身看了一眼吃着零食自得其乐的江户川乱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侦探社的盈亏不在自己的关心范围内,但继续这样悠闲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藤江水月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冒出了一个疑惑,“我说,乱步,那些在街上穿着黑西装,而且带枪的人……是极/道或者暴力团组织的人没错吧?”
“不能完全这么算,你说的那些人虽然有一部分是,但也有一部分不算是。”江户川乱步回答,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那些人里也有黑手党的存在。”
这个藤江水月倒是知道,偶尔在街上碰到,也感慨过异世界就是不一样,连黑手党都那么大胆。
“嗯……黑手党的占比好像更多。”她接上江户川乱步的话,重新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不远处无法看见的巷子里。
且,他们都来自同一个黑手党组织——港口黑手党,一个目前盘踞在横滨的地头蛇。
藤江水月这段时间总算对这个城市的其他组织构成建立起印象,深刻感觉到横滨的鱼龙混杂,而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属港口黑手党了。
问就是前不久才知道那张扬的五栋大楼是港口黑手党的组织据点。
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完好无损地立在那,甚至成了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她还从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黑恶势力。
更别说行走在路上的那些黑手党了。
而且听说最近因为他们的首领疾病久治未愈,身体状况不太好,行事也更为无理张狂。
之前有几次新闻,报道了一场火拼导致周围居民发生意外,令无辜者产生伤亡。
顺便一提,她现在每天都会固定在楼下的咖啡厅里看一会新闻,反正就算什么也不点,店长也不会赶自己走。
在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的时候,她也还没有买到电脑,甚至为了养猫花掉了不少钱,对于这些时下正在发生的事,就只有通过公共电视或报纸得知。
倒有点像是提前步了入养老阶段。
“真是离谱。”藤江水月嘟囔着,转身收回视线,“对了,乱步,最近真的没有别的工作了吗?”
江户川乱步托着下巴,满不在乎地回答:“急什么,最开始就是这样,我还希望那些无聊的委托少一点呢,最好突然出现一个有意思的大案子!这样的话名侦探的名号就能直接响彻世界!”
“难说。”
藤江水月扯了扯嘴角,却突然看到他桌前堆成一座小山的糖纸,略微挑眉指了指那堆“证据”。
“乱步……那个,是你今天吃的全部糖果了,对吧?”
她直接上前,检查摆在面上的零食箱,里面还没来得及进行伪装,里面空了一大片的位置原本放着一长串口味不一的棒棒糖。
藤江水月沉默地抬头,又看到了江户川乱步脚边藏得十分拙劣的糖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绳子。
“乱步,你知道我被社长委任要注意你的糖分摄入吧?”她笑着将箱子关上,熟练地在锁扣上上锁,“所以,为了你不会因为蛀牙而去看牙医,珍惜你今天这最后一根棒棒糖吧。”
零食箱子——暂时封印!
江户川乱步瞪大了双眼,扑过去护住箱子,欲哭无泪道:“怎么这样?!!有些是昨天和前天和大前天吃的!我根本没有吃多少啊!”
藤江水月抬头,光打在脸上形成了一片深重的阴影。
“乱步,别开玩笑了……你这几天吃的什么我还记得呢,根本不可能是前几天吃的。”她说着,掏出一张牙科诊所的宣传广告,“为了你的牙齿,抱歉了!”
江户川乱步抬头盯着她好一会,表情平静中带着几分嫌弃。
“水月……你,稍微过头了。”
记住他前几天吃的零食种类和数量什么的……看来这段时间确实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