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场校长的帮助下,她在实训对战的课程上顺利获得了“免课权”,只要体能训练结束,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成了她的自习或放风时间。
算算日期,自己已经有近一周没上这节课的后半段了,也不知道他们教到什么程度了。
藤江水月突发奇想,临时决定去附近看一眼,反正这节课的课室全部都设置在一楼的位置,绕过花坛正好能从窗后看到教室内的情况。
她找好了位置,脚踩在花坛树丛的石块边缘,随着里面训练时发出的大喝声,悄悄探出了自己的半个头,眼睛滴溜溜地环顾教室。
此时正好是对战时间,公开课上男女分开组队,她不知道自己找的位置是哪个班级的区域,但是基本都是陌生面孔。
没有任何人发现窗户后这小小的角落里出现了窥探者,都在为中央势均力敌对峙着的同学捏一把汗,不过也有人趁着这会偷偷开小差。
“……话说你之前也没必要……针对江户川吧?”
江户川?是说乱步吗?
这个学校里应该没有另一个人姓江户川了吧?
捕捉到关键词的藤江水月好奇地循声看过去,在不远处发现了缩着谈论无关话题的两个人。
“谁让……他那副样子我就是看不惯!”
“你跟一个小孩气什么……当时也没人看见,不过,那事……真的假的?”
果然是乱步啊。
藤江水月一边听一边蹲下去,挪动脚步藏在了离他们最近的窗户底下,继续偷听到底发生过什么。
距离近了,她清楚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内容。
其实很简单,一人以前举报过某个老师受贿,但那完全是谣传,老师因此差点丢了工作。
当时他很担心,不过因为用的是公共电话亭,就暗中传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的,监控里刚好也有拍摄到对方在电话亭附近经过,然后导致对方被迫退学。
本来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应该在过后就没有任何人深究,但当时江户川乱步直接说出了这种事。
起因则是他答应会给帮忙的江户川乱步的晚归打掩护,却被识破了借口而没有做到,还出卖了对方。
以至于当晚宿舍负责人突击检查,而小小一个宿舍没别的地方能藏,乱步以前安全带进宿舍的零食都被没收了。
藤江水月抽了抽嘴角,很是无奈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乱步的肆意。
都已经被抓了好几次了,结果还是没有放弃从校外带零食进入的心,真是坚持不懈。
平常这种事其实没那么严格,她不是没见女宿有人带进过别的违禁物,但一般来,说负责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特别的检查需要,当晚就突击检查,负责人也绝对存有私心。
但从损失来讲,乱步除了被查收的违禁带入宿舍的零食外,没有别的损失——哦,或许还要算上负责人的好感再创新低。
离开窗后的藤江水月坐在长椅上,对于如何让江户川乱步好好过完这半年警校生活,难得感到几分棘手。
“总觉得……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满脸空茫地嘘声道,“我真的能做到吗?”
明明正常来说,只要遵守校规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放在江户川乱步身上就有些困难呢?
他的人际关系说是四面楚歌也不过如此。
而且对方还没有任何随时可能面临危险的自觉——这里可是一个误会都会变成一个受害者的名柯世界啊!
感觉这人再继续这么下去,以后要是碰上案件,超出自己的视线几分钟就会面临很危险的事了。
藤江水月一想到这种情况就心力交瘁。
毕竟自己现在也没有任何保护他人的能力,无论是武力还是话语权都没有,顶多狐假虎威让别人不凑到乱步面前去欺负他。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治标不治本无论是对于接下来的警校生活还是他个人的人身安全都不是两全之计。
想了半天没想到解决办法,藤江水月大叹一声,“算了!”
她真的不想思考这种改变或者教育他人的事,好麻烦。
明明只是一个可能成为队友的人而已,自己真的有必要这么多管闲事吗……对方说不定很烦自己呢。
虽然是想着,不要再继续关注下去了,别人有别人的生活,但是最后藤江水月还是没忍住来找江户川乱步了。
“想知道我怎么看身边的大人?为什么?”
藤江水月双手合十,满脸透着“我别有用心”的笑容,对江户川乱步说:“没——什么!就是单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正好我也很好奇嘛!”
首先,利用自己现在也是个孩子的事实,引出江户川乱步的真实想法,如果有一点偏向解决的意愿,那么自己就试试。
她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会在周末的时候,特地找上待在宿舍无所事事的江户川乱步。
明明没什么事也差点没叫出来,还是用请他吃东西的借口,才终于让他离开宿舍。
不过藤江水月清楚,要是他真的不想来,就算如此也喊不动,路上还暗自高兴于对方应该还算对自己有好感,并非自己一个人的自说自话。
现在两个人就在校外附近的一个刨冰店外,一人面前摆着一杯刨冰,影子外艳阳高照,夏末的蝉鸣分外刺耳。
虽然自己知道,但对方没有想让自己知道的话还是让他先有一个情绪发泄口才行。
总是抱着对整个环境的不安和讨厌,很难接受自己的认知上的变化。
江户川乱步看着面前来找自己“聊天”的怪女孩,她的语气十分平静,眼里的翠绿透着一抹剔透的红。
“虽然这么说有些大言不惭,但是……”藤江水月不好意思地转开眼睛,“抱歉,问了这种奇怪的问题。”
她在江户川乱步意识到目的前,又将话题扯回自己身上,“我其实还是在好奇……之前你说我没有病,但如果说我不是生病的话,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就为这种事吗?”
“什么叫‘这种事’!”
江户川乱步双手环胸,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也不知道!”
藤江水月闻言,气恼般笑道:“你随口那么一说,结果我放在心上惦记了那么长时间……”
“不,也不是随口一说,只是我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只能确定不是生病而已。”他打断那句话,挖了一勺刨冰,“你的认知没有受到影响,而且那些都是真的,要是假的,那我肯定也生病了,但是我父母都没有这么说。”
什么意思?
藤江水月眨眨眼,茫然间下意识把手里挖了一大勺刨冰放进嘴里,然后被冷得牙齿和脑袋一起发痛。
“嘶——那个,乱步,你能说得再清楚一点吗?我听不明白。”她摁着脸颊含糊地追问。
“之前肯定有人说过类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样的话吧。”江户川乱步好像说的是另一件事。
“嗯,校长是这么说过,但有什么关系吗?”藤江水月疑惑不解,但还是乖乖点头回答。
他晃了晃手里的勺子,微微前倾,“就是这样啊。”
“诶……”藤江水月带着几分不满地拉长音节,“虽然明白了,但是,这个应该不是一个情况吧。”
谁都不知道自己不是原本的那个孩子了。
她低下头又吃了一口冰,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开,毕竟这一趟出来又不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
“嘛,反正我现在有在吃药,有没有用看情况吧,没有就换下一种方法,比起我,乱步你呢?”她说着,抬头去看对面的人的表情,“我之前说你有推理的天赋对吧?所以这次我是来向你证明之前的结论的!”
证明自己没有弄错!
在江户川乱步好奇的注视下,藤江水月搬出了几道以前还记得的推理题,不出几分钟的时间,对方就解开了所有谜题。
“只是这样就能证明了吗?”他看了看答案,又看了看谜题,满脸不明所以地说:“虽然确实有意思啦,不过原理是什么?”
藤江水月听到这话,表情和大脑都空白了一秒。
原理……原理是,什么来着?
深究的话,好像,这是别人出题,目的就用来测试别人而已,自己只是知道答案,不清楚其中到底经过了怎样的判断和思考。
藤江水月张了张口,最后默默地将谜题收起来,失落地吃了一口刨冰。
“抱歉……我也不知道原理,这是我从其他书上看到的逻辑推理题,说是可以测试逻辑思维和推理判断的能力,就是这样。”
江户川乱步见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没有问题。
但是,没有。
对方却一副突然很伤心的样子……哦,又恢复了。
他默默地收回视线,把一些本来还在纠结的话熄灭在脑海里。
恢复的藤江水月其实是如往常一样瞬间想开了。
反正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暂时都没办法想通,在还在学校没有分别期间,江户川乱步应该都不会有问题。
藤江水月算了算时间,距离毕业还有四五个月,而她也已经跟交场校长说过乱步的事,也偷偷观察过那些同学和老师,的确没有再做什么。
而江户川乱步似乎知道自己的行为,也决定继续使用一个人孤立全班的态度,互相之间没有再发生过冲突。
虽然藤江水月觉得这让自己看起来自作主张又多管闲事,但也没有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