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花宫宫主驾到——”
通报声足足响了三遍,在场众人听到“烬花宫”这三字时,无不齐齐变色。
“烬花宫的人真的来了!”
“那妖女还真的敢来?”
“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是真来赴宴,还是又来砸场子的?”
谢无恙在听到通传声时,正捏着杯盏的手蓦地收紧了。
糜月懵了,这搞得又是哪一出?
她起初以为是哪个胆肥的小门派,敢冒充烬花宫的名号招摇撞骗,直到她看见了廖红叶和几位副宫主。
而走在最前方、被众人簇拥着的女子,身子曼妙,随着婀娜的莲步,裙摆如碧波般晃动,发饰和佩环发出悦耳的轻响,脸上带着半个面纱,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眼尾上翘地勾着,妩媚多姿。
乍一看,的确很像她。
像到糜月都开始怀疑,难道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姐妹?
在看到“糜月”款款走近的侧颜时,谢无恙收紧的手指放松下来,双眼有些微凉地眯起,低语一句:“她不是。”
糜月又震惊了,偏头瞅他两眼。
你小子行啊,眼睛这么毒?
但旁人就没有那么毒辣的眼力,俨然被这个假糜月给唬到了。
离火宗宗主率先拍案而起:“好你个妖女,竟然又敢来铸剑大会闹事,这次诸位宗主都在,定不会叫你猖狂!”
“谁说我是来闹事的?我是收到了隐剑宗的请帖,特来赴宴观会的。”
“糜月”莲步款款地走到那空闲的矮桌前,施施然坐下来,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赵宗主好大的火气,看来上次受的内伤养好了?”
“哼,老夫上次是大意了,才着了你的道!”
赵宗主站起来,指着她怒骂:“你若识相的,就快快把我宗法宝归还,否则别怪我赵某人不客气!”
“法宝?什么法宝?”
“糜月”摸着下巴,努力回忆了下,恍然:“哦,是不是那几把破刀,已经被我们宫……宫中的弟子融了,做成了铁锅,那铁锅你还要吗?”
“你!”
赵宗主闻言两眼一黑,那可是他们传宗的宝刀啊,竟然被拿去融了铁锅,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跟这妖女拼了!!
当下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抬手便要祭出随身法宝。
“赵宗主,且慢!”
纪通也没想到“糜月”真的会来,几个长老的脸色也有些惊疑不定,都十分怀疑和警惕她此行前来的目的。
眼见“糜月”从容地在席间坐下,带来的弟子们都安分地站在不远处,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纪通这才迟迟开口,主持大局:“你跟烬花宫的恩怨,我纪某不便插手,不过今日我请大家来是为了铸剑大会,来者皆是客,赵宗主若执意要起冲突,那便是打我们隐剑宗的脸面!”
纪通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他想好好办个铸剑大会,怎么这么难呢,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旁边有和赵宗主相熟的掌门,也在低声劝他:“隐剑宗竟然给烬花宫送请帖,更说明那谣言是真,那妖女如今和东极剑尊有了一腿,我们更吃罪不起啊,还是先忍一忍,等大会结束之后,我同你去找那妖女要说法!”
在场人都没想到烬花宫还真得来了,那谣言的可信度便又可靠了三分。
赵宗主原本听说,糜月已经半个月不曾露面,心里笃定她不会在此处现身,才敢大放厥词,谁能料想这主还真不远千里,带着这么多弟子从西境跑来了东洲。
此时听了友人的话,赵宗主理智回拢,也有些后悔方才的莽撞。
他们离火宗跟烬花宫结下的梁子,实在不宜在隐剑宗的地盘上动手。
赵宗主黑着脸坐回座位,仰头喝酒,不再吭声。
听见那女子有些相熟的声音,糜月确认了,是副宫主薛紫烟。
在十二副宫主里面,只有她的身形和自己最为相似。
糜月看着薛紫烟没骨头似地往椅背上一靠,翘着兰花指轻扶额头,旁边还有副宫主们在帮她扇扇子,撑凉伞,看得她嘴角抽搐。
不是,她平时真的有这么做作吗?
听她方才的话,糜月有些明白薛紫烟为何会假冒自己前来,原来竟是隐剑宗主动给他们发了请帖。
敌宗发来请帖,她身为宫主若不去,便是露了怯,可偏偏她人又不在,便用了这么个冒险的法子……
这怕是副宫主们共同想出来的主意。
在看见副宫主们的第一眼,糜月就十分羞耻地捂住了自己的包子脸,一度都想钻到桌子下面把自己藏起来。
“怎么了?”谢无恙发现她的异样,低声询问。
“没事……荔枝吃多了,有点撑。”
糜月有气无力地闷声道,她把月饼放在桌案上,压低脑袋,试图把脸躲在月饼后面。
她今天就该在屋里睡懒觉,瞎凑什么热闹啊。
“……”
谢无恙将剩下的几颗荔枝拿到月饼跟前,月饼闻见香气,低头狂吃起来。
没人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沉郁之色。
烬花宫竟然能使出找人假扮宫主的馊主意。
看来,她是真的失踪了……
烬花宫的座位恰好就在谢无恙的对面,廖红叶站在“糜月”的身后,看到对面的“小糜月”,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震惊,握着扇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糜月”的目光在扫过那小姑娘时,亦是明显顿了片刻,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没有暴露太多。
糜月自闭了一会儿,觉得此举就像个自欺欺人的鸵鸟。
算了,事已至此,她变成小孩的事是瞒不住他们了,索性坐直了身子,任由她们打量。
此次铸剑大会,其他宗门都是只有掌门、长老们前来,或者带着得力的亲传弟子们过来开眼界,就只有烬花宫浩浩汤汤地带了数百个弟子过来。
乍一看,还真的像来闹事的。
隐剑宗没有准备那么多座位,这些烬花宫弟子如今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和隐剑宗的弟子们站在一块。
隐剑宗弟子们原本正襟危站,正等着掌门宣布铸剑大会开始,没想到来了这么一群不速之客。
烬花宫女子们腰背挺直,安静地站成一长排,一阵阵花香似的脂粉气顺着风飘过来,勾得隐剑宗弟子们心旌神摇。
“真稀奇,这些烬花宫的人当真不是来闹事的?”
“她们身上擦了什么,好香啊。”
“屏住呼吸,别闻,有毒!”
“胡说,哪里有毒了。”
“会乱道心!”
程令飞也在低声同夏沥说话:“那女子就是烬花宫主?小不点的娘亲?看着挺年轻的,可惜怎么戴着面纱,看不见脸啊……”
他早在琼山时,就听店小二吹嘘过,烬花宫主样貌有多么人间绝色,今日好不容易得见,可惜却看不见真容。
“嘶——师姐,你踩我干什么?”
程令飞忽然感觉脚背上一阵剧痛,当下嗷了一嗓子,弯腰揉着左脚,变成了金鸡独立。
夏沥懒懒开口:“哦,刚刚有只苍蝇,太吵了。”
“那你告诉我一声啊,我的脚趾……”
“大会要开始了,别分心。”
夏沥打断他,果然她一说完,纪通便宣布铸剑大会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