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月受谢无恙的荼毒太深,以至晚上做梦都梦到了哪吒闹海的场景。
那哪吒的模样变成了幼年时的谢无恙,正在海里兴风作浪,而她手托一座黄金玲珑宝塔,踏着七彩祥云而来,华丽登场。
“呔,狂妄剑修,拿命来!”
糜月梦见她把谢无恙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暴打,脸上不自觉的洋溢起会心的笑容,忽然感觉脸颊处传来一阵湿漉漉的触感,一下一下,硬生生地把她给舔醒了。
糜月迷惑地睁开眼,一只毛茸茸的肥兔子正蹲在她的胸口处,绒毛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睁着一双清澈又愚蠢的圆眼,撅着屁股,不住地舔她下巴。
哪里来的……
麻辣兔头?
糜月薅起兔子耳朵,把它从自己身上提溜下来,一脸迷茫地擦掉脸上的兔子口水。
谢无恙正坐在大殿里看书,风炉上正煮着一壶热茶,是顶好的白毫灵茶,熏得整个殿内都如幽兰雪松般馥郁的茶香。
他听见侧殿推开门的动静,小姑娘抱着小白兔,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似是心情十分愉悦。
糜月满心欢喜,准备跑去膳堂找大厨。
加餐,加餐!
午膳就吃麻辣兔头和冷吃兔!
“那只兔子……”身后传来的温和嗓音让她脚步一顿。
糜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肥兔子,扭头看了看叫住她的谢无恙:“你认识它?”她想到什么,“这兔子不会是你养的吧?”
这人什么癖好,又养兔子又养蛇的?
谢无恙摇摇头:“给你的。”
“给我养的?”
“不然……”
“哦……”糜月还以为是从哪里跑来的野兔,但仔细看看,这兔子皮毛这么雪白油亮,也不像是山里的野兔子,是她被食欲冲昏了头脑。
她看了看怀里的肥兔子,叹了口气,语气有点遗憾:“可惜了……”
麻辣兔头是吃不上了。
“什么?”谢无恙抬眸。
“咳,没,没什么……”
糜月有点尴尬地坐下来,喝了杯温热的茶,把小胖兔顺手放在了桌上。
《单身男修育儿指南》卷二:宠物,乃稚子良之精神所托也,为彼致乐与伴焉。
孩子喜欢宠物是天性,在无人陪伴他们的时候,宠物能给他们带来很多乐趣。
谢无恙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便从玄机子长老那里抱了一只药兔回来。
那兔子似是害怕谢无恙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安地转向糜月,两腿一蹬,从桌上跳到了她的腿上,埋头往她怀里钻。
“看来它挺喜欢你。”谢无恙眉眼舒展。
它喜欢我有什么用,我又不喜欢它。
感受到腿上传来的毛茸茸暖呼呼的触感,糜月的身子有些僵硬,她重新把兔子放到桌子上。
她从未养过宠物,也没想养过。
她不擅长照顾这些小东西,总觉得麻烦得紧,还会掉毛。
“你不喜欢?”谢无恙发觉她不自然的神色。
“当然……喜欢。”
糜月假惺惺地撸了一把兔子毛,毕竟她的人设是纯洁天真乖巧懂事的幼崽,怎么能吃兔兔呢。
她偷偷瞥了眼谢无恙,这人近日好似过于关心她的生活了,又是带她钓鱼,又是送她宠物养。
她看起来真的这么闲吗?她一天天忙着呢,哪有功夫养这兔子呀。
糜月觉得不是自己无聊,而是谢无恙闲着蛋疼。
她拿过茶盏,尝了一口谢无恙刚泡的茶,这茶闻着香,喝起来有一点苦涩。趁她喝茶的功夫,小兔子在桌上呆了没有片刻功夫,便又跳到了糜月的怀里。
破案了,这兔子不是喜欢她,只是单纯很怕谢无恙。
这人癖好养蛇,肯定身上也有一股蛇味,难怪不招兔子喜欢。
糜月放下茶盏,她可不像他这么有耐心,泡一壶茶能静坐着喝一天,反手捞起兔子,丢下一句:“我出去玩了”,矮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殿门口。
小姑娘头上绑着的发带随风轻晃,刚好和大殿挡风的门帘交映相融成一色。
“……”
谢无恙算是知道她这眼熟的发带是哪来的了。
难怪近日总觉得大殿有点漏风。
……
糜月给那肥兔子起了个名字,叫“月饼”。
随她姓“月”,胖得像个饼,贱名好养活。
月饼有些黏人,糜月还怕它趁自己不在,跑到她床铺上捣乱拉屎,于是白天出门闲逛的时候,糜月也不忘把它带着。
兔子抱在怀里沉甸甸的,糜月抱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胳膊酸,于是把它放在地上,让它跟着自己跑。
自从上次从侍从口中听到野菌子的消息后,糜月有事没事就会拉着那些在各院门口值守的侍从们聊天。
他们都是小道消息和八卦的来源,打好关系,总有用处。
四岁的小姑娘软萌可爱,会甜甜地叫哥哥姐姐,侍从们都很喜欢她,有时候还给她的兜里塞糖。
糜月刚和一个侍从聊了两句话,没想到一转身的功夫,原本蹲在她脚边的月饼却不见了。
“月饼?月饼?”
糜月弯腰扒拉着草丛,她在附近找了两三圈,找得额头和鼻尖都被晒出了汗,都没有找到月饼的身影,顿时有点不耐烦起来。
她心想,找不到就算了,回头跟谢无恙说,是它自己跑丢了。
就当糜月准备放弃寻找回去时,月饼从一个眼熟的狗洞里钻出来,三瓣兔嘴旁还挂着一缕没啃完的菜叶子。
糜月蹲下身子,朝那狗洞里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这家伙竟然跑到人家院子里偷菜吃去了。
糜月把月饼抱起来,没好气地捏了捏它的耳朵,一边往回去的方向走,一边没好气地吐槽:“嘴巴这么馋,也不知道随了谁!”
……
司徒衫给弟子们上完早课,回到府中,前脚刚踏进院落,又不可置信地缩了回来。
这还是他那郁郁葱葱,犹如仙境的小菜园子吗?
简直是满目疮痍,满地都是被糟蹋的烂菜叶子,上面还残留着被啮齿动物啃食过的痕迹。
司徒杉平日里最爱惜他这些花草灵植,旁人碰都碰不得,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当即怒火中烧,手里攥着一把烂菜叶子,就找上了隔壁玄机子的府邸。
“邦邦邦——”
司徒杉怒气冲冲地在外面砸门,玄机子正在屋里炼丹,听见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蒲扇,一脸懵地快步过去开门。
门方一拉开,一把子破菜叶子就丢到了他脸上。
“玄机子,你能不能管好你那一窝畜生,你瞅瞅我那一院子的灵植,都被你霍霍成什么样子了!”司徒杉骂骂咧咧。
玄机子一向好脾气,皱眉道:“司徒长老,说话要讲真凭实据,谁没事去偷你的菜啊?”
司徒杉老脸气得涨红,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玄机子的脸上:“你瞅瞅这菜上面全是兔子牙印,整个宗门只有你府中在养药兔,还说不是你家兔子啃的?!”
玄机子平日里喜爱炼制丹药,所以养了一窝兔子用来试药,两家洞府又离得近,司徒衫压根没怀疑过旁人,直接打上了门。
玄机子被无辜一通骂,伸手抹了一把脸,也来了火气:“那说不定是田鼠啃的,我那些药兔都老老实实地在笼子里关着,绝不可能去偷吃你园子里的菜!”
“再说昨日,悬海阁的那位到我这里来抱走了一只药兔,你怎么就能断定是我的药兔毁了你的园子?”
玄机子虽然愤怒,但仍在好声好气地讲道理,结果又换来司徒杉的一口唾沫。
“呸,你可真是睁眼说瞎话,内院里哪来的田鼠,还攀扯到悬海阁的身上,那兔子还会看人下菜碟不成?绕了半个内院,就为了跑到我家偷吃灵菜?你这老不羞的,敢做不敢当,赔我灵植灵菜!”
“司徒长老,我平日敬你三分,是看在前宗主的面子上,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我蹬鼻子上脸,我看你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糟蹋了我的园子你还有理了?!”
“怎地,你还想动手啊!”
“来啊,老夫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谁怕谁!”
两个长老骂红了眼,当场大打出手,烂菜叶子漫天乱飞。
……
第二天,糜月经过内院,听到两个侍从在低声议论。
“你听说了没,昨日玄机子长老和司徒长老干了一架,打得可凶了,差点掀翻了屋顶,司徒长老的脸上还挂了彩。”
“我说呢,今天司徒长老的眼睛咋成了熊猫眼,他们为何打架啊?”
“听说是玄机子长老养的药兔把司徒长老的菜园给啃秃了皮了。”
“原是如此,难怪……司徒长老最宝贝他的灵植,这不得气疯了?”
“……”
糜月一把将月饼摁进怀里,以袖遮挡,讪讪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