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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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夏揉揉耳朵,提醒庞乐,“小点声。”庞乐立即压低了声音,满是不解的问,“你确定那个人可疑?你怎么跟许年说的?"
关夏将刚才的说词重复了一遍。
庞乐沉默了,片刻后才语气艰涩的开口,“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大吗?我明明就站在你身边,但完全没看出来,我敢打赌,不只是我,石广博和董云承也一定没看出来。”关夏没说话,其实她也没看出来,但谁叫她脑子里有一个外挂。
庞乐感叹,“你这个天赋,确实牛。”关夏心想,牛的不是她,是她脑子里的外挂。庞乐:“不过说起来,咱俩这个体质确实有点神奇哈,爬个山,半天的功夫遇到两个凶手,其中一个还是直面,我琢磨着那个庙真得去拜拜,这频率也太高了。”关夏同意,“不然明天就去?早去早回。”庞乐想了想,说:“再等等,我找朋友打听了一圈,还没确定哪个庙更灵点,咱们永泉市确实有一个,但我周边的朋友都不太建议,其他的都在别的市,你等我再做做攻略。”
关夏点头:“行,那最近咱们都在家窝着吧,分尸案,一听就知道这回案子的凶手比上次的凶残多了,我真怕咱俩这体质出趟门再碰上,等许年他们把案子破了再去也不迟。"
庞乐同意了,“那就这么决定了,你看到了凶手的车牌号,依现在的监控覆盖率,只要那个凶手在永泉市出现过,就一定能摸到他的蛛丝马迹,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破案。”
关夏恍惚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同时心里升出一股莫名的预感,只怕这个案子也没那么简单。许年挂断电话,车也到达目的地。
戚白将车停下,安全带都来不及解,立即转身问许年,"许队,关夏真又看到了?"
许年一连打出去两个电话,让局里留守的技术人员去追踪那个车牌号,才收起手机回答,“看到了,不过这次没看到长相,只看到了车牌号。”
戚白的眼睛顿时亮了,"有车牌号也行啊,那也是一个突破口,只要能找到那辆车,总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的痕迹。”
许年绷了好几天的脸终于露出点笑容,“那个车牌号大概率是个□□,但用来运尸包,哪怕仔细清洗,也一定会留下许多生物痕迹,那个凶手再能藏,也算是被我们摸到尾巴了。”
戚白的表情十分振奋,“感谢关夏,这么棘手的案子给我们送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等这个案子破了,我一定要再请她吃一顿大餐。"
许年下了车,没好气的冷笑一声,"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就这么确定关夏还会答应?你小心把她惹恼了,她现在可是咱们中队的贵人。"戚白也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跟在许年身后嘿嘿笑了一声,"许队你放心,我绝对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一定把她哄的开开心心的,绝对不让她生气。”许年没理他,加快脚步往挖掘尸包的现场走。戚白小跑两步追上,“不过话说起来,许队,这个关夏,是不是有点那什么体质,这半个月的第二回了吧,两次都是直面,还被她察觉到了,不对,还得再加上那天晚上的那个通缉犯,都胖成那样了,关夏看了两眼还认了出来,你说她这脑子怎么长的,人的记性怎么能好成这样,这是内存条成精了吧,那么细的细节再回忆起来都记得。"许年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可能是超忆症?我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
“也或许是对凶手这类异于常人的人群有敏锐的直觉,"戚白想了想说:“毕竟她每次先注意到的是一些很细节的东西,正常人每天出门遇到的人多不胜数,通常会无意识的扫一眼,并不会过于去认真的观察,而关夏提供给我们的线索是什么,凶手袖口微小的像是血迹的污渍,车后备箱上像血痕的污渍,还有更抽象的什么轻微的血腥味,我感觉她应该先是察觉到了这个人不对劲,才会去观察这些细节,不然咱们下次试试,看她对别人是不是也观察的这么细微。”
许年瞪他一眼,"试什么试,她又不是嫌疑人,我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以这种方式去探究她的秘密。”戚白赶紧解释,“我不是探究,我就是好奇,许队,你也觉得她很有天赋吧,要是咱们中队能有这么一员虎将加入,咱们分局那些积案说不定就会有新的突破口。”许年脚步一顿,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明显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但不过几秒就继续往前走去,平静的道:“天赋只是天赋,咱们这一行除了天赋,还要有一定的信念,如果她只有天赋,硬拉她进来只会害了她,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她主动有想法之前,我们不能以任何方式方法去诱导或者引导。”
许年说着不太放心的看了戚白一眼,郑重的开口,“我知道你在说哪个案子,但是不行,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们可以承受的东西,她承受不了,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将关夏的消息透露一个字给陆听枫,你就给我滚出中队。”
戚白低着头没说话,许年眉头顿时一跳,“你已经将消息透露给他了?”
戚白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透露消息,就是前两天跟陆哥聊天来着,跟他说认识了两个有趣的姑娘。”许年的脸色铁青,“你将关夏的特殊也说了?”戚白的头垂的更低了,"不然怎么说明她们有趣。”许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戚白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怒气冲冲的往前走。
戚白追上去,许年咬牙切齿的开口,“你把陆听枫的联系方式全删了,要是再敢透露一个字,我就真让你滚出中队。”
戚白赶紧掏出手机,"我删,我现在就删,许队我错了你别生气。"
许年不再理他,一头扎进树林里往前快走。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许年才远远看到正在忙碌的人群。
汪雨看到人立即迎上来,"许队,戚哥,你们来了。"戚白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许年直接问,"发现几袋了?"
汪雨回答,"现在只搜索到附近两百米,已经三袋了,相互之间埋的离的不远,不算深,但也不浅,可能是前天晚上下过雨的原因,原本被砰实的地面被雨水浇的松软了,所以让山里的野生动物嗅到了血腥味,从土里刨了出来。”
说话间许年走到第一处被发现尸包的位置附近,汪雨赶紧掏出手套递给许年。
许年接过戴上,蹲下身在黑色的塑料袋里用手指拨了拨一块人骨,仔细观察了片刻后开口,"是人的前臂,骨头要比和谐小区发现的尸体纤细,应该不是同一具。”许年站起身环顾了下四周,没找到想找的人,转头问汪雨,"贺法医呢?”
汪雨回答,“在检查第三处尸包,这边。”汪雨在前面带路,翻过一个坡度不大的斜坡看到了另一群人。
矮小精干的法医贺晋在一群高大的刑警中间很显眼,许年走过去问,"什么发现?”
贺晋眼睛还停留在第三袋尸包上,语速极快的说:“截止到目前发现的三袋尸包能确定为同一具尸体,包含左右两边上肢,左右两边下肢,还有部分内脏,能辨认身份的头骨和辨认年龄的骨盆目前没找到。”“这么远抛尸,就抛这么点?"戚白开口:“不能吧?”“也说不定,"汪雨说:“他都有闲心将尸体分的这么碎了,费这么大劲就扔这么点也有可能。"汪雨话音刚落下,更远一点正在寻找新尸包的民警突然高声喊,“许队,有新发现。”
几个人立即冲过去,贺晋个子不高,但跑的很快,冲在最前面率先看到了新尸包,只看了几秒就肯定的开口,“是骨盆,根据形态判断是男性,年龄不大,大约15-16岁。"
还是未成年,在场的警察脸色都越发难看。做了简单的判断,贺晋便蹲下去仔细翻看,片刻后语气低沉的开口,“死者的生殖器也被分了三段。”原本就凝滞的气氛越发沉重。
几个人都探头看向第四袋尸包,汪雨忍不住疑惑,“这具尸体也被切开了生殖器,凶手是仇视男性群体?还是个例。"
"现在说不好,"戚白道:“咱们得先确定死者身份,排查死者的交际圈,才能有一定的方向去推测凶手为什么这么干。”
“那就找头骨吧,"许白往高处站了站,喊了戚白一声,“带几个人,咱们往那个方向找,汪雨,你带上几个去那边。"
将闲着的几个人全分配了,许年拍掉了顺着裤腿往上爬的虫子,往选定好的方向快步走去。一直忙到后半夜,几乎方圆五百米都翻了一遍,大部队才往回返。
刚出山,许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一眼来电,刚接通许年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蒋哥,车找着了吗?"
"找着了,"蒋英耀的语气很兴奋,"技术队已经赶过去了,虽然是个□□,但车最近没洗过,生物痕迹特别多,咱们这次能打回富裕仗了。”
许年听的也忍不住激动起来,"给我定位,我现在赶过去。"
蒋英耀火速发了个定位,然后问,"你们那边呢?有什么发现?"
“发现了第二个死者,”许年说:“只找到了尸体部分尸块,头骨和上半身还有部分内脏没找到。"蒋英耀很会抓重点,“这么说这次有骨盆?那也是个方向啊,至少知道了死者性别和年龄,再根据这个去排查,有很大概率能确定死者的身份。”“死者性别为男,年龄15至16岁,”许年道:“根据这个排查全市的失踪人口,应该能确认身份。”"得嘞,"蒋英耀听懂了,"我现在给队里打电话,让那几个小子别睡了,赶紧去找。"
一个半小时后许年根据定位和蒋英耀汇合,大老远的就看到了蒋英耀脸上兴奋的表情。
戚白困的不停的打哈欠,远远看到蒋英耀精神顿时振奋了,“看来有了好消息。”
戚白兴奋的说:“咱们这一夜没白忙活啊,一会儿回去我得多吃两个包子,看来白天有的忙咯。”许年一下车,蒋英耀就迎上来激动的说:“血迹,大量死者的血迹,还在驾驶位找到了疑似凶手的毛发,这线索多的,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许年接过戚白递过来的手套,一边戴一边问,"都是近期的血迹吗?"
戚白打了个激灵,“许队你这话是想到了什么?”许年径直往车走去,没回答,蒋英耀代为解释,"许队估计是想到了四年前的1129案和七年前的725案,你来队里时间短,可能不知道这两个案子,我是记忆犹新,也是分尸,也是男性,当时局里动用了全部资源去侦破这两个案子,但由于一直没找到死者的头骨,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变成了积案,周五晚上我接到电话赶往队里的时候就想到了,但之前没有侦破方向,所以谈并案太早,可如今咱们有了这辆车,那就能并案了。”"又一起连环杀人案,"戚白忍不住道:"这些凶手真能藏啊,这次可算是又揪住了一只老鼠的尾巴。”“走吧,"蒋英耀拍了拍戚白的肩膀,"干活,这个案子是现案又是积案,这要是破了,咱们分局得加多少分,说不定年底全队还能捞个三等功什么的,最不济也能得个嘉奖。"
戚白快走两步到蒋英耀身边,"真的?这案子破了真能有三等功?”
蒋英耀哭笑不得,"你这小子是故意漏听嘉奖两字是吧,我是说有可能,有可能,不过还真不一定。"蒋英耀凑近了戚白一点,小声道:“七年前咱们任局可还是分局刑侦大队队长,他任上的积案被咱们给破了,你说他高不高兴?"
戚白心领神会,顿时内心充满了动力,一溜小跑跑开了。
在家忙碌了两天,关夏总算将堆在客厅的箱子整理完了。
以后不用再搬家,这些箱子也用不上了,关夏也懒得找地儿卖,干脆收拾收拾全扔到了垃圾箱。今天天气不错,关夏特意穿了双运动鞋,打算去附近菜市场转转,之前和庞乐说好的要暖房,最近反正也不怎么出门,就干脆把庞乐喊过来热闹一下。关夏想了想,觉得还可以叫上石律和董云承。目前看来庞乐依然对石律很感兴趣,通过两次简单的接触,石律除了人严肃点,没什么太明显的缺点,做为庞乐的朋友,方便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帮忙创造一些机会的。董云承人看起来也不错,爬山的时候尽心尽力的帮了她,叫过来一起吃个饭就当感谢了。关夏心里计划了一番,就溜溜达达的往小区门口走,经过7号楼时,一阵争吵声引起了关夏的注意。关夏转过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提着满手的菜面色通红的站在单元门口的空地上,身边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看样子七八岁的样子。
一个秃了顶,身材矮胖看起来比女人大不少的男人吐沫横飞的训斥着,"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小宇要周末才带老婆孩子回来,你这么早买这么多菜干什么,还买了虾和排骨,你要给谁吃?给你吃还是给她吃?"男人厌恶的看了小女孩一眼,不耐烦的说着,"她一个将来要嫁出去的,还不是我的种,给她饭吃就不错了,吃什么虾和排骨。”
说着男人上手将装着虾和排骨的塑料袋抢了过去,“给我,我给小宇送去,刚好他们最近要备孕二胎,给他们吃才不浪费。"
女人不甘心的想抢回来,嘴上嗫喏的说:“这是我自己赚钱给月月买的,她生日快到了,我答应她给她买虾吃。”
“就你在苍蝇馆子洗碗一个月能赚多少钱?”男人轻蔑的开口,“赚的那点钱都不够我房子收房租的,如今让你们白住,你跟我谈钱,以后都要把工资给我,我说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女人还没说话,小女孩不服气的开口了,"凭什么。"小女孩气愤的说:“那是我妈赚的钱,我们凭什么不能花,还有我妈跟你结婚了,是你说以后这也是我们的家,凭什么说我们白住,我妈天天给你洗衣服做饭,她怎么白住了,那是她劳动所得,我妈的钱才不给你。"男人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转瞬间又变的极其难看,恶狠狠的瞪着女人,"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她的?我给她吃给她喝,不是我的种我也养着,你就教她给我顶嘴?"女人下意识挡住女孩,没来的及开口反驳,男人就一个健步给了女人一耳光,“你就是个贱皮子,当初是我看你可怜,带着个孩子天天打零工,交了房子饭都吃不起才拉你一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要不是我,你能住这么好的小区住这么大的房子?果然我就不该对你心软。”男人说完又要扬手去打,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顿时拦了上去。
"哎你怎么还打人呢?"一个小年轻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说话归说话,动手算怎么回事儿?我看那小女孩也没说错啊,既然结了婚就是一家人,而且是你先说的是一家人,如今又算的这么清楚,你这该不会是骗婚吧。""什么骗婚,你别胡说八道,"男人用力推了小年轻一把,“我就是看她可怜,想的一个人是住两个人也是住,再说两个人还能作个伴,这才和她结了个婚,既然结婚了是一家人,钱我管着有什么不对?她以前就是花钱太大手大脚,自己又挣的不多,这才过成这样,我管着钱,不也是为着这个家吗?至少我不会饿着她们冻着她们。""你胡说,"小女孩气愤的尖叫起来,"你就没拿我们当家人,你天天拿我妈当保姆,还打她。"本来平静了点的人群又沸腾起来,纷纷指责男人。男人气的将左手拎着的塑料袋都扔到了地上,"夫妻过日子磕磕绊绊的不是很正常吗?你看她脸上除了那个巴掌印,哪还有印子。"说着瞪了小女孩一眼,"你再胡说八道,你就跟你妈滚出去住去。"
小女孩还想说什么,但被女人拽了一把,只好委屈的低下了头。
女人也没说什么,只默默的捡起男人扔在地上的袋子,头也不回的走进身后的单元门。关夏直到小女孩跟着女人也进了单元门,才收回目光。她懒得看那种男人一眼,虽然嘴上说的冠冕堂皇的,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周围的人都心知肚明。果然等男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单元门后,围着的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下大了。
关夏听了几耳朵,男人和女人确实是二婚,不过不同的是男人是和前面的老婆离婚了,而女人的老公是跑了,听说是跟个女人跑了,跑了六七年杳无音讯,女人报警也没找到,默认死亡后又等了几年,实在过的不好便改了嫁。男人前个老婆是个暴脾气的,从结婚后就将他管的死死的,男人憋屈了半辈子,有一天晚上睡着睡着突然抄起个东西将老婆打了一顿,他老婆从来不吃亏,力气没他大打不过他,但硬是跑到厨房抄起菜刀砍了他一刀。男人受了伤倒是还想过,但他老婆不想过了,硬是逼着离了婚,反正孩子都大学毕业工作了,也不在乎抚养权了,匆匆平分了财产就搬走了。
男人离婚第二年就娶了现老婆,跟前一个比起来,现在这一个就软和多了,男人便自诩终于挺直了腰肝过日子,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说,外面蔫头耷脑的,在家就要当皇帝。
小区里的人都知道女人在家挨打,也劝过帮着报警过,但女人就是面团做的一样,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小区里的人也就渐渐不管了,只要不在小区里被打,大家都装不知道。
关夏听完了前因后果,也没太大的反应,依旧计划着暖房要买什么菜,往小区门口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远远看到一辆三轮车,一个个子中等脸上乐呵呵的男人往下搬着菜,热情的跟每一个搭话的人打招呼。
关夏有些惊讶,这是卖菜跳过中间商直接跑小区门口来卖了啊。
看起来男人跟小区里的不少年纪大的老太太很熟,一边唠着磕一边称重装袋忙的不亦乐乎。关夏也随着人群过去看了看,种类不算多,都是常吃的那些,但确实新鲜,泥土洗的干干净净,还很便宜,按公斤买还能便宜几毛,难怪一停车就这么多人来买。关夏看身边的老太太买的都快抢起来,便也顺手买了一点,打算一会儿去超市再买点豆腐丸子什么搞的麻辣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