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许明阳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经过他一天的宣传，育幼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他在喝奶粉的事情了，同时也知道喝奶粉可以长高长胖的事情了,谁叫他跟冬冬放话了呢?俗话说,不想长高的崽崽不是好崽崽，长高是每个小朋友做梦都想的事情。于是,大院里掀起了一股喝奶粉的风潮。
但凡是在家里受宠的小朋友们都吵着要喝奶。为此,各家的大人是有苦说不出。奶粉哪里是这么好买的?以前只一家两家有需要，还能在大院里换奶粉票，现在那么多家有需要,别人家的奶粉票都不肯换了,这让真正需要奶粉票的人家心里苦,比如许家。许妈妈没有奶水，靠奶粉喂给小儿子，结果被大儿子搅浑了，对此,她是真的又爱又恨。没有奶粉票就买不来奶粉,没有奶粉喝又没有奶水怎么办?那以后只能喝米糊了。许明阳还不知道他的奶粉快要断了,正在做着长得比冬冬高、比冬冬胖的美梦。
秦瞻的假期批的很快，最近正好没有任务,再加上他已经几年没有探亲假了，这一次的探亲假怎么说都给他。探亲假一下来，秦瞻就收拾一下准备回首都了。如果是以前,秦瞻肯定是带一身换洗的衣服就回了，但这次想到秦母的电话,秦瞻心里对冬冬有愧疚,所以在回去之前准备给他带些东西。
秦瞻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喜欢什么,他准备去问问家里有小朋友的战友，他第一个问的就是指导员陈正明。虽然秦瞻现在是副团了，和他有交集的是政委，但陈正明这个指导员是他刚入部队就开始合作的，两人的关系很好。
部队里，指导员负责的是连级干部的相关事宜。而秦瞻是副团长，与之相关联的是政委了。“你小子怎么来了?不是刚申请了假期吗?”陈家人刚吃好晚饭没多久，就见秦瞻来了，这倒是让陈正明好奇，“你可来晚了，我们家晚饭已经吃好了。”还忍不住打趣道。秦瞻也知道他的打趣，但他性格不太会开玩笑，只一板一眼道:“我的探亲假不是批了吗?回去的时候想给冬冬带些东西，但我也不知道四岁的孩子喜欢什么东西，你不是过来人吗?我来问问你。'
噗..
这句过来人听的陈正明笑死，他家的崽子最小的现在都8岁了，4岁和8岁之前相差了4年，他早就忘记四年前他家崽子喜欢什么东西了。
不过，他朝着屋内正在写作业的小女儿大喊一声:"妞妞，你出来一下。
“来了。”陈妞妞从屋子里跑出来，“爸，你找我啥事啊?
陈正明道:“你告诉你秦叔叔，你小时候喜欢什么东西?'
“我最喜欢好看的衣服了。”陈妞妞笑嘻嘻的开口。秦瞻:“....冬冬是男孩子，你得问你家的老大或老“那你不说仔细，老大和老二出去玩了。妞妞，去问问你大哥二哥，他们小时候喜欢什么。“知道啦。”陈妞妞朝着外面跑。
陈正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的冬冬是爱华的那个孩子?‘
秦瞻点点头。
陈正明也不由关心的问:“那个孩子怎么样?三年没回去的秦瞻听见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也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愧疚更深了几分。“这次回去看看，今年9月份开始上育幼园了。陈正明倒是也没有多想:“转眼间过了那么多年了爱华媳妇呢?有好消息吗?'
秦瞻摇摇头:“老样子。”没有消息那自然是老样子。唉....陈正明叹气:“老样子也是好消息，至少还活着，还有醒来的希望。
这话秦瞻也是认同的，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说别的。两人又是聊了一会儿，就见陈妞妞一个人跑回来了:"爸爸，秦叔叔，我大哥二哥说了，他们那个时候喜欢的东西和现在是不一样的，他们那个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而现在的小朋友喜欢玩弹弓、玻璃球、纸飞机什么的。”陈正明和秦瞻一听，还觉得有道理。陈家老二今年12岁了，老二今年也十岁了，他们四岁的时候那得是6年前，1956年那会儿，建国不久，那个时候的玩意儿的确也没有现在的多。
陈正明建议:“你干脆去百货大楼看看得了，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秦瞻听进去了:“我知道了。
大院
今天是冬冬的生日，张晚娘一大早就从菜市场买了一只鸡回来，秦母可说了，冬冬的生日得好好的过。这会点，秦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张晚娘一个人在院子里忙碌的拔鸡毛。突然，她听院子门口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张姨。
张晚娘转过头看去，顿时眼睛都亮了。她激动的站起:“瞻瞻，你回来了啊。”虽然祈姐说瞻瞻答应了会回来，但是也没有想到会回来的这么快。“啊哟，你回来的可正是时候，今天是冬冬的生日，我刚好买了鸡，晚上做红烧鸡块吃。
秦瞻挑了挑眉，他也没有想到回来的这么赶巧，正好碰上了冬冬的生日。不过今天还真是他的生日，60年的今天，还是他亲自在医院等他出生的。现在一想，时间过得还真快。
其实按理来说，冬冬今天才满三周岁，育幼园招生的最小年龄是满三周岁，冬冬能被收进去也是因为只差了几天，不然的话，他要等到明年了。
“那真巧。”秦瞻心想，好在来的时候买了一些东西，不然今天是冬冬的生日，他连像样的生日礼物都拿不出手。“可不是巧合吗?还是你特意算了时间特意赶今天来的?"张晚娘好奇的问。
“不是，凑巧而已。”秦瞻解释着，把行李放一边，来到张晚娘的旁边，“张姨，你和我说说这几年冬冬的成长过程吧。
“那你可是问对人了，冬冬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张晚娘很自豪，冬冬能养的这么好，虽然是秦家出了钱，可她也是出了力的。在她心中，冬冬和亲孙子也没两样了。"冬冬可是咱们大院最乖的小朋友了，他.....张晚娘一说到冬冬的事情，嘴巴就滔滔不绝了起来。秦瞻认真的听着，既知对冬冬有亏欠，他自然该重视。根据张晚娘的话，他在脑海里勾勒出冬冬的样子来，是个有些小机灵的崽崽。听到冬冬和许明阳打架，他又有些心疼。
“对了......”张晚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孩子们也快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了，平时冬冬和家栋自己会回来，你如果没事的话待会儿可以去接他们，冬冬要是见到你去接他，肯定会高兴。‘
冬冬每天都念叨着爸爸，爸爸如果去接他放学，他不得高兴成什么样。
秦瞻一想，觉得也可以，只不过:“我不知道冬冬长什么样子。‘
“家里有照片，我去拿给你看。”张晚娘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起身去拿照片。
秦母会定期给季寡妇寄冬冬的照片，也是为了让季寡妇放心，因此冬冬的照片还是很多的，基本是每半年会去拍几张。
秦瞻拎起行李也跟进了屋内。
张晚娘从大厅的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你看吧，冬冬的从小到现在的照片都有，一年拍两次，每次能拍四五张，到现在有四十多张了。对了，你待会儿去接冬冬的话得洗个澡，不然臭兮兮的会给冬冬丢脸。”把相册给秦瞻，张晚娘又风风火火的去拔鸡毛了。
秦瞻:“....”他竟然被张姨嫌弃了。
拿着相册他也不急着回房间，而是坐在大厅里看了起来。看着原本小小的一团子渐渐的长高了，长成了小胖子，不知道怎么的，他忍不住笑了。小家伙精神很好，照片里每一张都笑的很灿烂，他的眼睛特别清澈、特别明亮，一看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看着这样的冬冬，秦瞻放心了不少。尽管他知道他妈不会对冬冬差的，但能看到冬冬那天真无邪的样子，他还是很感激他妈。
这四十多张照片里，有些是冬冬的单人照，有些是和秦母、张晚娘的合照。到最后，还有和其他小男孩、小女孩子的合照。
秦瞻还不知道秦瞬已经调回来了，所以也不知道照片里的小男孩是秦家栋，小女孩是秦文静，他只以为这是冬冬的朋友。
看完照片，秦瞻把相册放回原位置，拎着行李上了楼去洗澡了。
等秦瞻洗了澡下楼，张晚娘的鸡毛已经拔好了，在做午饭。秦瞻过去打了声招呼:“张姨，我去接人了。“还早，要再等半个小时。”张晚娘道。“没事，去熟悉一下。”秦瞻说着，大步迈出。这会儿是做午饭的时候，秦瞻也没在路上遇见什么熟人。他熟门熟路的来到育幼园门口。育幼园和印象中的一样，他虽然没有在这里上过学，毕竟大院建好的时候他都长大了，但搬进大院的时候，，他
也是来这里探索过的。算是熟悉新环境。育幼园门口有个大妈守着，是大院里的其中一个家属，她看秦瞻站着有一会儿了，还是陌生的面孔，不由的聊了起来:“小伙子，你是来接孩子的?"到这个育幼园门口站着，不是来接孩子的才怪。又看他穿着部队的训练服，那肯定也不是坏人。秦瞻点点头:“嗯。
大妈见过不少来接孩子的大人，但没见过秦瞻，于是又问:“你是哪个孩子家的?
秦瞻倒也很配合:“季冬家的。
大妈一听眼睛一亮;“你是冬冬那个一直给他寄奶粉的爸爸?
秦瞻:
”这是什么形容，“嗯。”想了想，秦瞻又解释，“他出生的时候早产又难产，加上他妈妈又生病，所以一直用奶粉喂养的，身体不如足月的孩子，还请婶子多多照顾。"他不想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大妈:“.....”你是对早产儿有什么误解吗?在她看来，整个育幼园的孩子里，就冬冬最不像早产儿的。不过听到秦瞻的话，大妈还是对冬冬产生了几分心疼，作为一个奶奶辈的人，总是听不得早产这种话，谁不想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你放心，我看着呢。
冬冬从一个早产儿养成一个活泼的小胖子，可见秦家人对他是真的很好。
季冬是秦家养子这件事，大院里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就没有其他人不知道的，对于能把养子养的这么好的秦家，大妈也产生几分好感。
“谢谢。”秦瞻礼貌的道谢。
大妈是个自来熟的人，于是又道:“你不知道，因为你的奶粉，咱们大院里的孩子但凡有条件的，现在都要喝奶粉了，奶粉票都找不到人换了。"秦瞻挑眉:“这是怎么回事?”和他寄奶粉有什么关系了?怎么他才三年没回来，感觉就像离开了三十年似得，大院的风向和以前好像都不一样了。“因为冬冬说喝奶粉能够快快的长高，他又长得比同龄人胖、比同龄人高，小孩子们以为都是奶粉的功劳，大家都想长得比他胖、比他高，所以都吵着要喝奶粉。”大妈无奈的解释。
现在大院里的孩子每天早上遇见的第一声问候就是:你早上喝奶了吗?
他们都以早上能喝到奶粉而骄傲呢。说到这个，大妈又神秘兮兮的问:“所以喝奶粉真的会长高吗?冬冬真的是喝奶粉长高的吗?“如果真的能长高，她也想给家里的孩子喝，希望他们长高一点，个头高了样子也好看。
秦瞻不知道喝奶粉是不是真的能长高，但是:“有营养的东西对身体总是好的，所以对长高应该也有帮助的。‘“这倒也是.....对了，我和你说啊，有一家人没有奶粉票了，买不到奶粉，刚好有个媳妇刚生了孩子，奶水足，于是就把奶水挤出来当奶粉泡的给大孩子喝，你说新奇不新奇?“大妈把大院里的八卦和这个从未见过的冬冬爸爸说。或者说，能和陌生人说话，让大妈满足了一吐为快的快意。谁叫大院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呢，她都没办法找人说。
秦瞻:“.....”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大妈太会说话了，说的还是这种话题，他有种想退场的冲动。不过他还没退场，又见几个大人过来了，大家都在门口等着。
大妈还想说什么，下课的铃声响了。“啊哟，要放学了，你们家冬冬要出来了。”大妈只好停止了八卦，也看向教室门口。
只见在一个大人出来之后没一会儿，几个小朋友从里面跑出来了。他们背着小书包，跑的不快，但个个很灵活。秦瞻在人群中寻找冬冬，非常好找，长得白净胖嘟嘟的那个就是。
只见冬冬和照片里的小男孩走在一起，快速的往门口跑。
小孩子们自顾自的出来了，也没注意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中午放学时间，他们都想着回去干饭呢。秦瞻没有办法，只得走过去几步，在冬冬跑过来的时候开口:“冬冬......’'
随着他的出声，孩子们都停了下来，好奇的打量他。冬冬也停了下来，灵动的大眼睛迷惑的看着眼前的大人。看着有点熟悉，但是冬冬又想不起来。没办法，秦瞻十几岁的大头照就是化成了灰，冬冬也是认识的。但是这是26岁的秦瞻，和照片里的秦瞻相差了十岁，冬冬就认不出了。
所以，冬冬发出了灵魂的一问:“你是谁呀?”奶声奶气的声音，这是秦瞻第一次听到听到他的声音，和三年前会呜呜呜、嗯嗯嗯的声音不一样。秦瞻蹲下身，和小萝卜头冬冬平视，他眼底泛起一抹笑意，低沉的声音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慈爱:“冬冬，我是爸爸。‘
冬冬呆住了，大大的眼睛看着秦瞻，眼前的人和照片的人渐渐融合到了一起。眼神也从迷茫到错愕，再到空洞，他傻愣愣的问:“你.....你打好坏人了吗?”也是对爸爸太思念了，又或者是这些年看着爸爸照片产生的信赖，他没有怀疑秦瞻的话。
秦瞻伸出手，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嗯，我暂时打好坏人了，回来看你了。"
“哦。”冬冬应了一声，原本仰着脸看着他，然后慢慢的低了下去。
秦瞻有些尴尬，孩子的反应有些平淡，他这人性格也不是主动的，那他....秦瞻不知道怎么和冬冬相处的时候，就听见轻声的抽泣声从冬冬的身上传来，然后小孩儿哽咽着声音轻问:“你怎么才回来啊?‘
问出这一句，他的抽泣声突然大了:“你怎么才回来啊?呜呜呜...呜呜呜....’
那一声比一声大的哭声，像是要把育幼园给掀了似的，这哭声越大，就代表着小孩的委屈越大。秦瞻有些手忙脚乱的抱住他:“对不起冬冬，是爸爸来晚了，对不起.....”他也是第一次面对哭的小孩，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把他紧紧的抱住。明明也算是陌生人，不熟悉，但此刻把小孩抱住的时候，又感觉到很熟悉。
可能是这个孩子是他看着出生的，也可能是小孩哭泣中带着委屈的话消除了他的这股陌生感。“我.....我不怪你.....”冬冬在爸爸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善解人意的说。他好想念爸爸，想要爸爸每天回来，但是爸爸要打坏人，他知道不是爸爸的错，是坏人的错。等他长大了也要去打坏人，这样爸爸就不用去打坏人了，可以每天回来了。
年幼的冬冬不知道，如果换他去打坏人，那么不能每天回来的就是他了。到时候，他还是不能每天看见爸爸。听到冬冬说我不怪你，秦瞻嘴角勾了勾，然后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冬冬被吓了一跳，赶忙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一张挂满了泪水的胖脸蛋看着他爸爸。
秦瞻对他笑了笑，虽然很少笑，但是他笑的时候锋利的五官瞬间被柔和了。
见爸爸对自己笑了，冬冬红了脸，含羞的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他心里砰砰砰的跳，他第一次被爸爸抱着，和被爷爷奶奶抱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有些贪婪的吸收着爸爸怀里传来的温暖。
秦瞻抱紧了冬冬，看向下面看着他的一群孩子，想到张姨说的冬冬和小朋友打架的事情，他沉了沉声音道:“你们都是冬冬的同学吧，我是冬冬的爸爸。我没回来，是因为我要打坏人。冬冬的妈妈也没有跑，她生病了，正在医院里看病。我们冬冬是有爸爸、有妈妈的孩子。‘话落，秦瞻又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也就没在意了。
孩子们也是第一次看见冬冬的爸爸，他们现在相信冬冬的话了，他是有爸爸的，他爸爸没有死，去打坏人了。“叔叔，我是冬冬的好朋友。”平安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叔叔，我也是冬冬的好朋友。”陆敏也跟着出来了。虽然他们有些怕这个看上去很高的叔叔，但是他们又信任穿这种衣服的人，而且他是冬冬的爸爸，他们要有礼貌。
秦瞻对他们点点头，很认真的对他们说:“你们好，谢谢你们和冬冬做朋友。‘
他们是第一次被大人这样慎重的说谢谢，两个小朋友顿时觉得很骄傲，异口同声道:“叔叔不用谢，我们和冬冬是好朋友。‘
秦瞻的视线又看向了秦家栋，刚才他上前的时候，这个人拉住了冬冬的衣服，那下意识做出的保护动作他看见了。“你也是冬冬的朋友吧?我见过你和冬冬一起拍的照片。”秦瞻自认为要做一个合格的爸爸，弥补这三年对冬冬的忽略，便主动和秦家栋打了招呼。但是，
秦家栋傻眼了。
在爸爸怀里害羞的冬冬也傻眼的看着他。两小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