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旧幻想07
梁惊水双手提起婚纱,稍稍抬高裙摆,裙尾仍若即若离地贴着地面摆动,好似一只多音白闪蝶振翅低飞。商宗淡扫一眼,停在她身后:“先别动。"身后传来男人俯身的动静。梁惊水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脚步,后背莫名涌上一股轻微的刺痒感。他毫不迟疑地拢起拖地的裙摆,手掌托住轻薄的纱料,动作透着一丝过分的耐性。
“好了,我们走吧。”他轻言。
那刺痒感愈发清晰,沿着脊柱蔓延开来,梁惊水几乎屏息。
商宗托住裙摆,步履平稳地陪着女孩一同向前走。后台的目光被这一幕吸引,画面的浪漫充盈而至,攫住人心最柔软的地方,不少人脸上绽出姨母笑。走到秀场后,梁惊水完全记不起刚刚Tiffany是如何将花束绿叶系在她裙摆前部的,也不记得耳麦与遮目带是何时固定到她头上的。
她只感觉眼前漆黑,对周围的感知被数倍放大。Tiffany在她身边提醒:“待会上场,我会通过耳麦指引你的走位,记住要避免磕绊或摔倒。现在我帮你把手别起来。’
“我来吧。”一道低沉的嗓音接替了Tiffany的话,捎着不易察觉的哑。
梁惊水的手被引导着向后,触碰到一片温热的掌心,手腕被轻扣住。
男人的手掌划过她的手背时,梁惊水感到一股细微的颤意从肌肤渗入骨髓,那根丝带不仅束缚了她的手腕,还仿佛缠住了身体里某根看不见的弦。
每一次拉紧,都带来一种无从抵挡的震颤,如热浪滚过喉间,蔓至四肢百骸。
最后丝带绕过手腕,在他指尖灵巧地收拢成一个大蝴蝶结,余下的尾端自然垂落,柔柔地贴在她指尖。“漂亮。”他的声音贴得很近,耳后的热气拂过肌肤,让她耸肩缩颈,趾端不自觉蜷起。
梁惊水几乎没法行走。
让人心痒的欢愉横蛮地纠缠着一处,熏神染骨,她仍在细品余韵。
一旁响起Tiffany暗昧的咳嗽声,疑似提醒商宗注意分f。
商宗从身后走近,手掌顺着腰线缓缓滑下,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恰巧停在最敏感的弧度,微微施力将她搂向前,扶着她登上后台。
灯光渐次黯淡,帷幕无声拉开。舞台尽头聚光灯精准落在T台的起点,音乐随即响起,模特的裙摆在光影中翻涌,从手工法式刺绣到顶级真丝欧根纱层叠剪裁,每件婚纱都体现了V家对工艺细节的苛求。梁惊水的耳麦紧贴在丝带内侧,自然形成了一层降噪屏障。耳麦中传来的指令清晰可辨,而秀场观众的反应被隔绝在外界,她毫无感知。
轮到她时,她从后台侧方出发,按照指令稳步走向台中三分之一处,一切进展顺畅。
梁惊水稳稳踩着步点,目光落在前方光束中的虚无。就在此刻,耳麦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杂音。她于丝带下微微皱眉,以为设备出了问题,却不敢贸然停步。"注意左侧,稍微靠近中线。"
一道含笑的轻叹不期而至,穿过她耳际,潜藏情意。梁惊水险些崴脚,竭力稳住心态调整步调。怎么会是他。
一想到商宗正站在台下某处,目光紧紧锁住她在人前被束缚的模样,用他那种隐晦的方式纠正她的姿态,梁惊水瞬间如中弹般,面红耳赤,心跳失控。她无法看清前路,接下来的命运被他的手掌牢牢握住,如蝼蚁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他摆布。一瞬间,大脑中十万种化学反应激烈碰撞,唤醒了她基因深处埋藏的兽性潘多拉魔盒,柏拉图的哲思在此刻土崩瓦解。
“在澳洲的这些天,我很想你。你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感到有点想我吗?,
他的声音像轻柔的丝线在她耳边绕了圈,那种宠溺不显山露水,却温暖得无法抗拒,悄然渗入胸腔,掀起心跳狂潮。
“水水,我很嫉妒,那个男人竟曾拥有过你的爱。"但我心底的私欲,是单独而绝对地拥有你。’她几乎情难自抑,忍不住想用一声带着些许嗔怯的低语回应。
“距离定位点还有两步,保持步态一致,目视前方。”“停,调整站姿,核心发力,保持轴线稳定。”他的声音在专业与柔情间切换自如,稳稳地引导着她。梁惊水提着一口气,在台上毫无瑕疵地展现了那件古着婚纱的重塑之美。
谢幕结束,梁惊水回到后台,换下成衣,在镜前卸妆。厚重的粉底随着卸妆油一点点被溶解,露出她本就微红的双颊,宛如醉酒般透着一抹酡红。同场的模特见状,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对化妆品过敏。她笑笑没有解释。
梁惊水已经不记得那天是如何与他交错走出展览中心的。
极致的刺激像洪水般冲刷过她的神经,留下的只有片段化的记忆。
停车场里停着一辆漆黑的四座公司用车,挂着小众的外国车标,梁惊水没认出来,只觉得这辆车算商宗开过的里面,尤为低调的。
联络减少的那半个月,梁惊水以为自己与商宗只会清淡相处,无涉亲密。
不过,那个夜晚,是她先让商宗进的后座。但商宗只专注于展示从澳洲带回来的纪念品:绵羊油、袋鼠皮手套,以及一副蛋白石耳环。他解释蛋白石是澳大利亚的国宝时,态度稀松平常,波澜不兴,像普通好友间的客套。
梁惊水微笑着表达了喜欢和感谢,双腿优雅地交叠,奥赛鞋不经意间滑落。
暗角里,玉色脚踝纤柔可见,悬在他裤腿边轻轻地晃曳。
商宗的目光始终没有飘移,专注于自己的话题,却在她足侧彻底贴近的刹那,声音静下去。梁惊水被当场抓包,却毫无心虚之色,抬眼看向商宗时,眼神轻转,瞬间换成少女般的懵懂,仿佛对情爱毫不知情。
那种介于天真和深沉之间的暗示,比真实的勾引更引人沸腾。
夜色氤氲,商宗眉宇线条一如平日,只是静静看她,他的眼神带着探入感,似能在她肌肤上触抚游弋。梁惊水半眯着眼,眸光透着某种浓稠的情绪,像蜜般缓缓流淌。她抿了抿唇,不知为何胆量激增,话音里夹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嗲气:“商宗,你帮我戴一下耳环嘛。’商宗哭笑不得:“怎么今天这么喜欢撒娇?”"当是回答你刚刚在耳麦里的提问,我一个人的时候
梁惊水的手指勾住他的领带,微微一拉,强行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靠近他耳侧,温声呢喃:“会想你.....商宗,我会好想好想你。
下一秒,她看到男人的目光骤然暗沉如暴雨将至的天空,手掌拖住她的后腰,将她毫不犹豫压向车座的柔软处。梁惊水下意识想偏头,却在他指尖的微微施压下,不得不安分地将脸侧向一边。
耳环冰冷的金属触碰到她的耳垂时,她脸红如熟透的苹果,那细微的凉意非但未能浇醒理智,反而连耳鼓都在跟着心跳共鸣。
商宗手里的动作不急不缓,每一个步骤都似在故意拖延,一下一下磨溃人的心志。
扣环咔哒一声合上时,梁惊水的指尖已不由自主陷进了皮椅边缘。
尔时有另一辆车经过,刺目的车灯透过车窗打进来,照亮了后座的空间。
那一瞬间,她从男人深灰色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耳环的光泽在昏暗中跳动,如同细碎的星光,一点点洒落进他的瞳孔深处。
商宗的目光停驻了一刻,似乎被那抹光芒分了神:“你现在看起来,很合适。’
光线一闪即逝,车内的空间骤然陷入更深的黑暗。梁惊水发现,商宗不喜欢在探索时主动询问,他更倾向通过触碰和感知捕捉她的反应,从中获得独属于雄性的秩序感。
整整一刻钟,她坐他怀里,周身沁着汗,双手虚顿地向后举起,轻轻抚碰他的下颌。
他像渡她欢愉的圣徒,即便忍得难受,眉宇的褶皱全程未退,却在她跃至巅峰后,低下头温柔地浅吻她的后颈。时间像偷来的。
商宗驱车送她回住处,途中没有要求她解释陆承羡的出现,也没有询问为何在他出差的半个月里对他变得冷淡。只是他提及那件事的寥寥几句间,话里透出,他早已知道陆承羡是她的前任。
梁惊水从二楼往下望,那辆轿车仍是在楼下停满五分钟,随后才缓缓倒车离去。
直至尾灯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才恍然回神--她一向没有删朋友圈的习惯,或许是商宗翻她朋友圈时看到了什么。
所以走秀的过程中,他通过耳麦,说他嫉妒陆承羡。梁惊水心怦怦地坐回床上,拿起手机。她翻到2013年的朋友圈,跨年夜的情侣九宫格映入眼帘,只看了几秒,胃里像被狠狠搅动,恶心感层层叠叠地涌上来。
系统提示:[删除该朋友圈?]
梁惊水几乎是急切地戳下[删除]。分手那天,陆承羡气息平和,坦然告知他与她恋爱的真实原因。他通过人脉圈查到她与蒲州单家的血缘关系,随后精心策划了一场长达两年的“跳板”计划。单家长女单雪潼虽私下追求开放式关系,但作为单家唯一有望继承家业的人,她需要一位相貌端正、智商卓越的高智人才延续血脉。
而梁惊水不过是陆承羡与单雪潼联结的跳板,在被蒙蔽的谎言中虚耗了整整两年。
从那以后,梁惊水彻底划清了与陆承羡的界限,不允许他以任何借口再介入自己的生活。而现在,他正在犯她的忌讳。
屏幕的白光映在她脸上,显出笔笔中锋的姿媚眼廓。陆承羡发来的消息没有文字,只有一串谷歌地图地址,点开后,是上海街221号。
她现在的住址。
梁惊水沉默片刻,拿起手机走到楼道尽头,拨通了商宗的电话。
“我应该暂时不能住在这里了。”她低头盯着脚尖,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