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思维缜密。
一个杀心坚定。
这样的两个人组合到一起,把一场连环凶杀案筹划得几乎天衣无缝。
唐仕龙为什么会死在森德堡酒店的总统套房?他要开荤。
胡礼成为什么也死在酒店?他同样要开荤。
在策划谋杀唐仕龙的前七天,伍志浩给了小柴一个地址,告诉对方戴上手套脚套和手术帽,提前三天藏进0548的房间,并给了他详说了具体的动手流程与时间。
小柴很机警,他看准时机,钻进了酒店服务员日常整理房间的推车里。
推车空间巨大,能够完全掩护他进到套房不被发现。
服务员把推车放在门口,小柴接着对方清理套房的机会,躲进了厨房的柜子里,相对于K吧、茶室、卧室,这个位置是客人用得最少的地方,也是服务员打扫得最马虎的地方。
于是小柴凭靠惊人的意志,在厨房里蛰伏了将近三天的时间,只靠一瓶水,维持自己的身体机能。
他很佩服伍思聪,对方就像神。
他说唐仕龙会在第三天中午进这间总统套房。
他说唐仕龙一定会喝掉茶室里的龙井。
他说你要按照我给的流程办,才能保证刑捕无迹可寻。
唐仕龙被处理后,小柴顺着伍思聪从天台上扔下来的绳子,不着痕迹地从窗户逃脱。
在确定小柴离开案发现场之后,伍思聪下了天台,在五楼坐电梯下了楼,临出酒店旋转门的时候,他站在广场前的台阶上,非常刻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监控。
然后,伍思聪告诉小柴,他会在29日下午被刑捕带去警局审问,这一天,胡礼成必须死。
他又给小柴发了一个地址,让对方同样提前三天潜伏进房间。
房间选在二楼,因为胡礼成死后,不会有人来接应,小柴可以直接跳窗逃走。
只要胡礼成在规定时间以内死亡,刑捕方就能够成为他的棋子,帮他摆脱谋杀的嫌疑。
可是,接下来的步骤逐渐变得不可控。
他不知道为什么小柴会这么冲动,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擅自行动,不按照原计划去刺杀邹文强。
原来小柴被盯上了,小柴不得不抓紧时间行动,因为他怕等不到杀掉邹文强的一天。
当小柴被刑捕从铂金大厦带出来的时候,伍思聪隐藏在人海里,尽可能地吸引对方的注意。
他告诉小柴,千万不能招供!
他告诉小柴,要绝对地相信他!
于是这一次,为了帮助小柴摆脱连续杀害唐仕龙、胡礼成嫌疑,他决定自身冒险,化作操刀人,藏匿在鸿锦度假酒店的房间里,亲手解决掉邹文强。
这样,小柴能够坐实的,就只有杀人未遂,就能够尽可能地减轻刑罚。
在柜子里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但是值得。
房门的“滴滴”声中,鱼上饵了。
本来邹文强是要死的,可他碰到了两个劲敌,颜文博和王舸。
看着逐渐被打开的房门,伍思聪只能中止杀害邹文强的计划,跳窗逃跑。
他在国外生活,耳濡目染着外国文化,对马拉松和健身有着很深的执着。幸亏他一直保持着训练的良好习惯,否则就会被身后那个狂追不舍的年轻人抓住,他不可能有机会逃往偃庆去。
但他很后悔。
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逃。
如果当场被王舸抓住,伍志浩一定不会死。
让我们回到伍志浩跳楼的那一天,回到偃庆区的破旧老城。
伍思聪进了偃庆老城区后,并没有完全停下脚步,他一边喘息,一边往人流量大的地方跑,在确定身后的那个疯子没有追上来之后,他才钻进一条并不引人注目的狭窄巷子。
他低头不断喘息着,喉管仿佛断裂一样地难受。
起初伍思聪并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身后的伍志浩,直到对方递给他一根烟。
伍志浩没有喝酒,但是他的身上仍旧弥散着酒气。
“你小子能耐啊,敢杀人了。”他说,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怪。
伍思聪有点惊讶,他没有料想到自己父亲会跟到这里。
“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伍志浩把手里的烟头掸落到地上,然后吞云吐雾般把嘴里的白烟喷出,朦胧的白烟后面,是他洒脱孤寂的眼神。
伍思聪问:“有火吗。”
伍志浩盯着他看了一会了,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材质的打火机,抛给对方:“把手套、帽子、脚套、锤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我找个隐秘点的地方帮你销毁掉。”
伍思聪看着云淡风轻的他。
“还盯着劳资看什么,脱啊!”伍志浩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把伍思聪手递来的东西塞进上衣口袋后,伍志浩把手摊到对方眼前:“火呢?还我。”
打火机是伍思聪大学毕业那年送给他的,用了十年,周身有些掉漆。
他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歌,一边转身朝巷子口走。
在即将走出巷子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抽出烟盒里仅剩的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他用的是马牌的滑轮打火机,总共滑了两次。第一次只冒出来一点火星,第二次才有稳定的火光。
他就用那一缕火光,引燃了生命里的最后一根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