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头上插满了柏树,山的颜色终年长青。
面临大海,空气中夹带着一丝淡淡的海腥气。这里是公墓,整座山头竖立着大大小小的石碑,无数的人在这里长眠。
眼前这座用水泥和大理石板新修葺的坟墓,就是冉燕的。
迪安站在墓碑前,望着石碑上死者的黑白照片出神;顾宇杰将手里的捧花竖到冉燕的墓碑前,低声说道:“妈,那个混蛋死了,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说着说着,顾宇杰哭了,他抱着冉燕的石碑,失声痛哭:“果然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他说过,要亲自把我送到东京留学的……他的话,真的一句都不可信……”
望着眼前的墓碑,迪安的眼睛竟然也湿红了一片。
十四岁那年,少年对母亲说:“妈,我谈恋爱了。”
母亲说:“分了吧,你还太小。”
十八岁那年,这个少年再次对母亲说:“妈,我谈恋爱了。”
母亲说:“分了吧,你应该努力学习。”
二十岁那年,少年成了青年,他对母亲说:“妈,我谈恋爱了。”
母亲说:“分了吧,她的条件太差。”
二十四岁那年,这个青年再次对母亲说:“妈,我谈恋爱了。”
母亲问:“在一起,多久了?”
青年道:“十年。”
十年的时间,少年迪安已经成为青年迪安;当初那个叫做冉燕的小女孩,一晃眼也大学毕业了。
大学毕业后,迪安买好了戒指,订好了婚纱,穿着帅气的西服,手捧着鲜花跪在冉燕面前,冉燕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迪安母亲出现在二人中间,打掉了迪安手中精致的鲜花,并转身扇了冉燕一巴掌。
从此冉燕像人间蒸发一样,迪安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多年后,金融风暴席卷全球,很多中小型企业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消失。迪安的企业也是在这场灾难中受到重创,这时,他收到一笔神秘汇款,汇款金额,500万。
正是这笔恰逢其时的汇款,使迪安的公司得以在金融风暴的夹缝中存活下来。
他四处打听,询问当初寄出这笔汇款的人,最终发现,是冉燕。
她私吞掉顾洪澜公司里的资金,替迪安解决了燃眉之急。
她在迪安的背后默默推了一把,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他找到她说:“我妈前几年死了。”
她笑中带泪:“我几年前结婚了。”
她说,她结婚了。
可冉燕依旧是迪安生命中唯一的女人,就算现在的迪安四十多岁,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结婚。
冯涛负责到顾洪澜家所在的华侨新城提取小区监控录像,同时到其居所采集线索、拍照佐证。
二人把顾洪澜的卧室、卫生间、书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所有可以提供线索的事物,二人都进行了拍照;任何可能将顾洪澜分尸的工具,他们都很仔细地将其装进证物袋,包括顾洪澜平时接触到的日常用品,如牙刷、茶杯、红酒瓶,也进行了指纹取样。
之后冯涛又联系小区物业,调取了初九初十两天的监控录像。
回到刑捕司·之后,二人立马对采集的线索进行检查分析。
结果在二人带回来的一份证物袋中,发现了一根既不属于顾洪澜父子,也不属于冉燕的毛发。
冯涛立马联系医院的陈锋,以及刚从顾洪澜母亲家出来的绺子两组,让他们分别获取自己负责的嫌疑人的毛发,以供比对。
陈锋挂掉冯涛的电话,对萧镇说道:“刑捕方在死者家里,找到了一根嫌疑人的毛发。”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左手边冒着热气的茶杯,喝了一口。
透过蒸腾而上的白汽,陈锋看到萧镇略显慌张的面色,陈锋不打算给对方反映的机会,又问:“说吧,案发当晚,你是不是就在死者家里。”
萧镇有个改不掉的老习惯,他只要一紧张,就会不停地挠自己的头皮。当晚潜匿在顾洪澜书房的书柜里,只要一听到顾洪澜说话,他就会无比焦虑,那根在书柜里发现的毛发,正是他由于焦虑过度,不小心挠掉的。
经过陈锋的逼问,不擅长说谎话的萧镇经过一番挣扎,终于还是坦言了自己当日在顾洪澜书房的所闻所见。
顾宇杰平日里晾好洗干净的衣服,通常没有锁上阳台窗户的觉悟,为此顾洪澜曾说过他无数遍。萧镇偶然间发现这件事,通过阳台,攀进了位于二楼的室内。
原本萧镇只想找到顾洪澜妻子假死、夫妻二人合伙骗保的证据,却不料刚进书房没多久,顾洪澜就进来了,情急之下的萧镇躲进了书柜里。
书柜里黑黢黢,没有光亮,但他能听见对方在桌上放了一个玻璃制的东西,然后在里面倒了一满杯液体。萧镇当时想,应该是酒之类的东西。
昏暗的光线从书柜的夹缝里照射进来,将萧镇的脸分隔成左右两半。
就这样,一个人藏在书柜里;一个人坐在电脑椅上,转眼就是一个多小时。
萧镇蹲在书柜里,腿脚有些麻木,但他不敢做出动静,哪怕一丝丝动静都可能使他暴露。
顾洪澜虽然背对着萧镇,但萧镇能从眼前一条缝的视野中看见,顾洪澜靠在椅子上恍惚的身形。
他喝醉了。
萧镇打算趁机跑出去,一个喝醉的人他根本不用惧怕。
手正打算推开柜门,这时对面进入书房的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被人从外面推开。
萧镇心想,开门的可能是涉嫌装死的冉燕,于是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关掉相机的闪光灯,将书柜的门推开一条缝,按下快门之后,又迅速合上柜门。
他激动地翻开相册,但刚刚抓拍的照片,却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