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这话有些像情话,许颂章感觉胸口里的那颗心脏加速了。
这话也像是一针强心剂,敌人对手的肯定赞美让许颂章更不愿意输。
可看看自己的初版草稿、想想看完后还没有头绪的设计书,她又难得有点泄气,但颓废的情绪向来不会在许颂章身上盘踞太久,就像是以前上学做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一样,虽然难,但理清思路的那一刻比跑完一个五公里还爽吃完晚饭,许颂章打起了精神,转而也好奇起沈知韫这学期的任务书:“你这学期做什么?“废弃建筑再利用,关注地块上的低质量社区住房和社区,通过建筑可持续的方式进行设计重建。”沈知韫说。许颂章蹙眉,心里不平衡:“听起来不难。沈知韫对上许颂章有些小埋怨的表情,情绪平静地像是在宣布别人的事情:“里面有一个一万平的火葬场也要重建,结合国内乡村传统殡葬习俗设计空间。果然别人的痛苦可以给自己带来快乐,许颂章没憋住幸灾乐祸的笑容:“你去过国内的乡村吗?’沈知韫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想了想:“首府郊区算吗?
许颂章听完笑得更开心了:“我已经能预见这学期期末你跪下给我唱征服的画面了。
沈知韫落井下石:“你觉得你的很简单吗?’许颂章笑容凝固了,见她不笑了,笑容转移到了沈知韫脸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今年没了齐穆,我要好好想想怎么从你身上赢得价值最大的赌注。今年齐辉还是周五开组会,半个月过去了,组上还是没有人能拿出像样的东西。气得齐辉拿着他们画着草图的草稿纸破口大骂:“别人是3A大作,你们就稍微比别人差了一点,你们的是2B之作。九月要教师节了,别送贺卡了给我送两瓶降压药,我阿弥陀佛了。
“把你们挂二手网站卖掉都不算贩卖人口,那是垃圾回收。
“你们这群学生弃之可惜,教之要命。“以后你们出社会了去工作,不仅接待客户,还要接收法院传票。
"看看你这个结构,你的脑袋可真神奇啊,你怎么想出来的这么小众的进监狱的办法啊?“原本就没吃饭,现在好了,看了你的图我更不想吃了
“没有了是吧?”齐辉看着最后一个学生结束了汇报,叹了一口气,“又多活了一天,散会。骂完后,组上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齐辉走了后专教-时间很安静,大家都等着一个人主动站起来说“事已至此先吃饭”。
林悦挽着许颂章的胳膊有气无力地朝着食堂走去:"好累啊。
食堂这个点人不少,马上新生就要开学了,到时候等他们军训了人只会更多。
许颂章和林悦在快餐的窗口排队,许颂章看着前面的队伍又看着今天的电子屏上显示的菜单,不知道轮到她的时候鸡翅或者糖醋小排能不能剩一个:“才刚开学,打起精神!‘
“是的,现在才开学所以齐教授还有力气骂人,再骂一个多月他也就累了,到时候我也能叠满抗性变得无坚不摧了。”林悦像是被安慰到了,但假象只持续了三秒就减弱了,她有气无力地靠在许颂章的肩头,“哎,当你考研上岸后发现你不是读研的料子就像是公鸡踩高跷混进火烈鸟鸟群里一样。"
“这么想,多读两年书晚当两年妈。”许颂章安慰。说完,许颂章感觉肩头一轻,林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了身体:“我要继续读博!等会吃完饭不回宿舍休息了,我要建设城市新风貌。"
林悦一瞬间的态度转变逗笑了许颂章,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许颂章点亮屏幕,给她发消息的人是宋河棋。[宋河棋]:我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到首府。[许颂章]:好,中午姐姐请你吃饭。林悦好奇:“谁啊?’
许颂章:“一个以前邻居的弟弟,他爸爸和我爸爸是发小,我和他哥哥以前是同班同学,他初来乍到,我说报道那天请他吃饭。
林悦:“十八岁的年轻弟弟,香啊。
许颂章见她像是要兽性大发提醒她:“差了快六岁了。
林悦不服气:“宝贝,我们现在二十四岁!你知道二十四岁的含金量吗!十八岁的小男生可以谈,三十岁的大叔也能谈!‘
许颂章笑:“那开学那天我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林悦抬手戳她:“我是说你们!
换做以前林悦喜欢自己谈恋爱,但现在她已经是一个被建筑折磨的封心绝爱的毒妇了,心里的老鹿蹒跚,没精力再玩恋爱游戏了。
“谈不动了,我这学期任务书好难。”许颂章嘴上这么说,可困难就像是肾上腺素,越是难等克服后就越是有成就感,况且还有沈知韫那么好的一个对手。“他们交流学习的什么时候回来?”林悦无意间说起,随后一问说完又怕戳中许颂章的伤心事,赶忙转移走话题,“前面还有什么菜?我吃点什么好呢?“糖醋小排好像还有。”许颂章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知道林悦不是有意提起,她也就假装没有听见那个问题。
吃过饭,饭前还说要继续读博的林悦决定回去睡个午觉晚上再去专教。
许颂章了解她,猜她大概率晚上都不一定会去。买了杯咖啡,许颂章趁着走回专教的路上在脑子里打草稿,但仍旧是一片迷茫,早上开组会的时候自己先前半个月的设计几乎都被齐辉推翻了。走到建筑院看见虞又的时候许颂章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这里出现代表着什么。
虞又看见她,没有假装无视而是主动和她打招呼:“许颂章。
许颂章原本有些失焦的目光重新聚集,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看见她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她不是和董子卓分手了吗?
虞又猜到许颂章心里想的:“有时间吗?可以和你稍微聊两句吗?‘
建筑院后面有一片新生上第一节课时会参观的建筑群,它们从文艺复兴到国际主义风格再到后现代主义过渡。许颂章穿的是牛仔裤,耐脏,不太讲究地在长廊的长椅上坐下来。
“我和他复合了,你应该挺看不起我的吧。”说这话的时候虞又全程脸上都带着笑容,那种苦笑看得人很容易心软。
马上就要九月了,夏天在北方难长久。不过十几天,面前绿色的植物就要变成黄色。许颂章盯着靠近建筑院大楼的云杉树,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为你的人生负责,我就没有资格对你的选择指手画脚发表意见。’
“对不起。”虞又道歉。
许颂章还是摇头:“你没有对我做什么,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你也不能代替董子卓和我说对不起。‘许颂章觉得她们之间好像也没有别的话题好聊的,她起身正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虞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虞又:“当然可以。
许颂章表情认真:“是谁告诉你董子卓以前造我黄谣的事情?
虞又没有想到她会自揭伤疤,但既然都说了她可以随便问自己问题,虞又便直说:“是苏嘉航。'明明不意外这个答案,但许颂章听见的时候却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看见董子卓发的那些污蔑自己的朋友圈,一个人怎么可以恶心到这种地步呢。“谢谢。”许颂章强迫自己说出这两个字,和虞又道别后她走回专教。路过费炳勇教授组的时候,许颂章朝里看了一眼,里面没人,苏嘉航也不在。许颂章站在原地拿出手机,可刚点开沈知韫的头像,她打字的手就停住了。
上次苏嘉航举报他的事情自己告诉了他,结果他把苏嘉航打了一顿,这次如果再说他再意气用事动手恐怕加上前两次,这次要被处分。于是想要告知他的想法又生生被许颂章按了下来。
”钱掉了。
许颂章下意识回头,反应过来:“啧。沈知韫脸上挂着笑:“感觉买一本整蛊指南,从第一招开始,十年过去了还没有给我机会用第二招。说完看许颂章表情还不好,沈知韫收了笑容,开口试探:“怎么了?
“我现在很生气。”许颂章直说。
沈知韫:“那我求求你了,别生气。‘许颂章现在的情绪其实也不是生气,只是苏嘉航这件事埋在自己心里,她觉得不告诉沈知韫不好,告诉了也不好。纠结着反倒是自己有一种对不起他的情绪,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干嘛哭别人家的棺材,该寝食难安的人是苏嘉航又不是自己。
暑假打了那一架后,现在都开学半个多月了,许颂章突然好奇起了他和苏嘉航最近的相处方式:“你和苏嘉航现在在一个专教里氛围尴不尴尬?
“他转组了。”沈知韫耸肩,“转到吴教授组上了。’吴教授儿子又越位顶替了他们的名额,许颂章想着之间的联系,气极反笑:“哎,都是阴谋。沈知韫:“那里饭菜难吃,就当他们是去流放的。而且董子卓也在吴教授组,放心吧。许颂章听他这么安慰自己,蹙眉:“你知道是苏嘉航对虞又说的?‘
沈知韫:“搬家的时候你说不是你说的,我就猜到是苏嘉航了,那天董子卓女朋友让我帮忙还电脑充电器给苏嘉航,我猜他们后来见过了,苏嘉航也是那时候和虞又说的。
“我刚还纠结要不要告诉你呢,你千万别冲动打人。许颂章叮嘱。
沈知韫听完,眼睛含笑看着许颂章:“以后跟你谈了就是这种感觉吗?
许颂章见他享受上了,皮笑肉不笑:“我对我男朋友都是拳打脚踢的,所以我前男友跑出国了。"沈知韫:“我抗揍的。
许颂章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既然他都已经知道是苏嘉航在捣鬼,其中还有可能牵扯进来吴教授和吴教授儿子,许颂章现在也懒得想这么多,自己的作业最要紧。她也想到了那些笔记还在自己这里。
许颂章:“对了,周日有空吗?我把笔记还你。沈知韫得去扮演乖巧外孙:“周日我要去外公外婆家吃饭,不过我今天可能在专教通宵,你要不明天早上来的时候带给我?
这下换许颂章没空了:“明天早上和白天我可能都不在专教,我爸爸朋友的小孩考到我们学校来了,我得当半个地主。'
沈知韫也不着急那些笔记:“那先放你那,不着急。‘他既然不着急要,许颂章也不急,朝他挥了挥手:"那我回专教了。"
被全部推到重来的设计让许颂章找不到切入点,在专教耗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做出来才回到宿舍,回宿舍路上遮阳棚已经沿着学校操场外的大路摆了一长列,迎新的准备工作似乎已经做好了。
第二天早上许颂章跑完步时大巴车已经把负责在机场和高铁站迎新的学生老师拉走了。
许颂章买了两份早饭回宿舍,林悦也已经醒了,刷手机听见许颂章回来的动静,坐起身:“学弟什么时候来啊?””德贤路上学生和教授已经就位了,现在才八点,除了一些前一天就在附近酒店住下的学生和家长就算是本地的学生也会堵车堵在路上吧。”许颂章把林悦那份早饭放在她桌上,“快下来洗漱,不然面条就不好吃了。”现在天还不冷,林悦起床还不困难,她从上铺下来:"那你今天要抛弃我和学弟一起去吃中午饭了?学弟念什么系啊?‘
许颂章:“之前系主任和齐教授不是问了有没有人主动报名迎新嘛,这么好奇你怎么没报名?"又不给学分,只有新鲜的肉I体吸引不了我了。而且帅也帅不过沈知韫吧。”林悦把头发扎起来,在牙刷上挤了牙膏,林悦刚把牙刷塞进嘴里,又拿了出来,“我只是在颜值上认同他,但是在学习上我永远站在你这边,BFF!许颂章哭笑不得,她和沈知韫看起来关系有这么差吗?吃完早饭,许颂章也收到了宋河棋的消息,他刚下飞机,学校专门载新生的大巴在半个小时后会发车。学校迎新生的学生会比许颂章专业,能最快带领学生报道、办好校园卡、入住宿舍,许颂章约他办完手续见面。简单化了个妆,许颂章挑了条裙子。林悦吃过早饭又躺回床上了,面条量多,到中午她也不会饿。许颂章往背包里丢了包纸巾和口红:“下午我结束可能直接回专教,走了。'
学校里到处都是新生面孔,宋河棋已经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他和宋源柏来得稍微有点晚。今天只有宋源柏送他来,而这个哥哥在除了经济以外给不了任何帮助,桌子抹了之后还有灰,衣柜没擦就帮他挂衣服进去,床铺铺了半天床上还是皱的,宋河棋跟在他身后重做善后比自己从头到尾单干还觉得费时费力。许颂章看着宋河棋额头上都出汗了,把包里的纸巾递给他:“阿姨和叔叔没来吗?’
“我本来打算一个人来的,但是他们不放心。”宋河棋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宋源柏胳膊搭在宋河棋肩上:“有哥哥在呢。’宋河棋听完也只是嗯了一声,就是听着有些像叹气。宋源柏看着眼前的许颂章,才半个月没见,她好像又变好看了。半个月前她来自己家那次吃饭没有化妆,穿的也是短袖牛仔裤,今天化了妆穿了裙子,让人有点移不开眼睛。
许颂章注意到了宋源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嗤笑了一声:“好看吗?
这笑声让宋源柏反应过来,他有些生硬地移开目光,假装看四周的人:“不好看。’
许颂章瞥他一眼,拉了拉嘴角:“哪里不好看了,比你高中四十分的考卷分数好看多了。‘"你.....”宋源柏有的时候真佩服她反击骂人的反应速度,一时间自己想不到回击的办法只好看向宋河棋,生气地快速深呼吸。
宋河棋看了眼自己哥哥,没帮忙找回场子而是岔开话题:“我们去吃饭吧。
许颂章反正赢了,一点儿也不在意吃瘪的宋源柏;"这附近有一家烤鸭店不错,走吧。来首府自然要吃烤鸭。
学校旁边有一家店很不错,店里装修的古色古香,许颂章提前在手机上买了一个三人套餐,预备不够再单点加菜。
点完餐核对完后,许颂章拿起茶杯:“下午几点集合?'
宋河棋:“一点半。
许颂章闻言看了一下手机:“来得及。’宋源柏看许颂章没有要关心自己几点走的意思,自己开口了:“我四点的机票。
对面的人喝着茶,事不关己,完全没在听。这时店里闹哄哄的,客人们都下意识朝门口看,大约十来个人都拉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看起来却不像是新生。许颂章望过去,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她已经很尽力没有在脸上展露出情绪,但那样子却不像是在看无关的陌生人。
他们人比较多,服务员把好几张桌子都拼接到一起,有人在门口和服务员交流,有人已经率先走了进来。领头的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胸口是白色的品牌英文,衬衫里面是白色的长袖,下身是一条及膝短裤,脚上踩了一双黄色的麝皮马丁靴。
脸上带了一副黑框眼镜,正拿着手机在用英文打电话,声音还不小。
宋源柏早在大学考完四级之后把英语全部都还给了高中英语老师,完全听不懂那个男生在说什么。那人语速快,宋河棋听得觉得很吃力,他那人好像在聊足球,宋河棋隐隐约约听见“man united”和“man city”。本以为他就要这样路过自己这桌走开,那人却拿着手机停在了他们桌边,他垂眸看着喝茶的许颂章主动和她打起了招呼。”真是你啊许颂章。"
“二十四年过去了我还是叫这个名字,不用这么意外。”许颂章没有看他。
那男生热情:“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正好我们和你聊聊这两个月我们在英国都学了一些什么。“不用了吴岱,谢谢。”许颂章当然知道对方是为了恶心自己,否则怎么可能看不见自己对面的宋源柏和宋河棋两个大活人。
被叫吴岱的男生有些失落:“好吧,那你有需要随时来找我,我给你分享我的笔记。‘
把人送走,许颂章感觉桌边的空气都难闻了。宋源柏望了眼离他们桌有些距离的那个叫吴岱的男生,好奇:“你们关系不好?
“他是我们学校一个教授的儿子。”许颂章深吸一口气,他本科的时候和董子卓一个宿舍,那些聊天记录里,吴岱没少和董子卓一起编排自己,因为爸爸是学校教授,所以那件事全部都让董子卓一个人背了,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董子卓才成功去吴教授组上念了研究生。许颂章,“反正我很讨厌他。
许颂章虽然被吴岱稍微影响了心情,但食欲没减,吃完饭后,宋源柏打车去了机场,许颂章和宋河棋一起朝着学校走去。
网约车刚驶离十字路口,他们人行道的绿灯还未跳转,她手机一震。
宋源柏的消息。
点开前许颂章还以为是宋源柏让自己帮忙照顾宋河棋,点开后才发现不是。
[宋源柏]:有事使唤宋河棋,家生子放心用。尤其是那个吴岱再恶心你,尽管招呼我弟弟。许颂章看见消息笑了出来。
[许颂章]:谢谢,恭喜你获得阿炳变身券一张,使用后获得海伦泰勒身份卡,有效期一天。宋河棋看见绿灯亮了,提醒玩手机的许颂章却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绿灯。
许颂章把手机给他看:“你哥。
宋河棋看完也跟着一笑:“有事找我。许颂章想到了以前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样子,那时候小小的人现在已经长得比她高不少:“弟弟真可靠啊。宋河棋被夸却不是很开心:“不是说六岁年龄差可怕吗,那你以后别叫我弟弟了。
“行啊。”许颂章倒是无所谓,毕竟不管怎么叫彼此,六岁的年龄差又不会消失,“宋河棋。宋河棋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她嘴巴里被念出来,应了一声:“许颂章。‘
“好奇怪。”许颂章听罢抖了抖身体,“找得到开班会的教室吗?
宋河棋点头。
许颂章放心他的,毕竟他从小就比他哥哥靠谱太多:"那我回专教了,你有事随时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