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最后抉择
长达十多分钟的接吻,亲的朱伊伊头发晕,唇发麻,浑身战栗,耳边回响得都是啧啧水声。
怎么接吻也这么累。
她果真是素太久了。
贺绅衔着她的唇一寸一寸地、细细密密地亲着,察觉到小姑娘蠕动的唇瓣慢慢停了下来,呼吸的幅度和频率也在减弱,亲吻的动作随之变缓、变轻,最后停止。
放开她,悄声起身,离开房间。
朱女士在厨房忙活,看见贺绅出来,用手指了下卧室:“睡了?”“睡了,给她定了一点多的闹钟。”
“那就好,这丫头还得你来哄。"朱女士舒了口气,接着回厨房炒菜。贺绅出了客厅,下楼,走到车边,坐进驾驶座。封闭的车内只有他一人,面对朱伊伊和朱女士的温润神色褪去,表情冷了下来。
仪表盘“滴答滴答"作响。
回京城的路上,他已知晓一切。
章特助查到贺安清动向后,第一时间跟贺绅汇报,说她结识了一个叫林海福的人,照片和详细资料已发到贺绅工作邮箱。贺绅没听过林海福这个名字,可点开图片看到的那瞬间,记忆仿佛坠入深湖,浮浮沉沉,紧接着就认出了是谁。半年前他与朱伊伊去宣州出差,走前,有一个地痞无赖骚扰她,他出手相护并报了警,被抓起来的人就是林海福。那时他看朱伊伊面色苍白,眼神躲闪,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吓到了,原来不是。
一一那个叫林海福的人,是她父亲。
亲生父亲骚扰亲生女儿,朱伊伊觉得恶心,不齿,难堪又窘迫,所以才故意隐瞒。
就在前几天,林海福找来京城,三番两次骚扰朱伊伊,资料写着他欠债未还,找朱伊伊这个女儿只可能是为了要钱。他没要到,即便他要到了,盯他许久的贺安清同样会在巷子口等他,坐在车内,高高在上,用钱和房子或是任何一和值钱的条件,诱惑林海福为她做事。
今早帖子里的内容全都是蓄意谋之。
对贺安清的恨意像只膨胀的气球,三十年的时间,从拇指大小逐渐涨到一个宛如囚笼的空间,黑暗,吞噬,窒息,头顶时刻都悬着一把名为掌控的利刃。如今那柄利刃的一角驾到了朱伊伊头上。
手伸进兜里,下意识想要摸烟和打火机,扑了个空,他忘了,海边那晚就已经彻底戒了烟。指节往外抽,却碰着另一个圆碌碌的东西,长条形状,掏出来看,是一根橘子汽水味的棒棒糖。
男人怔了怔。
遥远的回忆袭来,那会儿才交往数月,朱伊伊还很害羞,看他工作烦闷时抽烟,想劝又不敢,只会偷偷地往他西装口袋塞了几根棒棒糖。在他面前,小如娘一直都因为二人地位悬殊而自卑,说话都会下意识低头,垂眼,声音慢吞吞的:“抽烟对身体不好。”
“下次不开心的话,可以咬一根棒棒糖。”还有一个原因,她不喜欢烟味,怕他不开心,她没说出口。但贺绅知道,于是在那之后,每次抽烟都会避着她。
这应该是朱伊伊刚才在卧室里,趁他不注意偷偷放进去的。贺绅拆了包装,棒棒糖衔进嘴里,咯蹦一声,汁水爆开,酸涩而甜蜜。嗡嗡震动,手机屏幕亮起。
南尔:[帖子的事你知道吗?」
南尔:[上面说的是不是你跟朱伊伊?那老男人真是她爸?]南尔:[是不是你妈出手了?」
屏幕上方一直都在输入,贺绅静静地盯着,只字未回,等到南尔的消息轰炸结束,才编辑一则消息过去。
[出来见个面,有事拜托你。」
贺绅典型的不信神佛只信自己,贺家也没求人的习惯,南尔看见对面发来的一行字时,愣了半天。
他自己都不清楚能帮贺绅什么。
最近京城风雨交加,哪哪儿都不太平,晚宴的事还没结束又整出这么一遭。南尔心烦意乱地翻开合同,三两下签完字,交给秘书:“待会的例会延后,我有私事。”
“好的,小南总,"秘书接过文件,“那为您延后多久?”这次的事可大可小,他也说不准,正准备说一个小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男人踏进的同一时刻给出回答:“很快,十五分钟。”从贺绅给他发消息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人已经到眼皮子底下了,南尔震惊:"你坐火箭来的?这么快。”
说完,挥手示意秘书出去。
门轻声带上,办公室内只余两人,南尔说话没了顾及,开门见山:“最近时瞬集团不少项目和合作都出了岔子,是你妈干的吧,还有今早,你人在海市忙项目,后脚就爆出帖子,也是你妈在背后指使?”贺绅绕过沙发,走到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是。”“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答,反问:“帖子你看了多少?”
南尔还真没看多少,光着急了。
听贺绅这么一问,立马掏出手机,打开公众号的帖子,热度已经破万了,还有人搬运到其他软件上,热度同样居高不下。不敢想傍晚身份信息全公开,这件事得爆成什么样儿。
往下翻了翻评论,除了开始为林海福打抱不平的一群人,评论又莫名涌现另一批关心“富豪身份”的网友。这群人南尔懂得很,不可怜穷人,单纯仇视富人,但凡有风吹草动,所有的帽子全扣在有钱有权那一方头上。况且做生意的难免树敌,谁又知道里面没有对家公司买水军拱火,南尔在评论里瞅见各种商圈里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物,但万幸一一
还没人猜到眼前这位姓“贺"的人身上。
也算是唯一一件好事了。
“网友们都在瞎猜,暂时没人注意到时瞬集团和你身上。”“知道为什么吗?"贺绅望着鳞次栉比的大厦,淡声说,“因为贺安清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我拉下水。”
南尔晃了下神。
转瞬,明白了他的意思。
帖子中的重要角色有三个,女儿和父亲成为焦点,可京城知名企业家这个人物却鲜少被网友提及。
归根究底,贺安清就没想过把火线往贺绅身上烧。他是她唯一的儿子,是贺家下一任掌权人,更是贺安清掌控贺家唯一的工具,她怎么会动他。“京城知名企业家"在贴内的存在,不过是用来吓唬朱伊伊,也是在警醒贺绅一一
跟朱伊伊在一起,只会让他陷入两难之地。连累自己名声,连累集团,得不偿失。
他如今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尽快与朱伊伊划清界限,跟贺安清这个母亲低头认错,服从她的联姻决定,回归贺家,回归属于他的阶层,从前的一切,就当是黄粱一梦。
帖子也会立即删除,轰轰烈烈的热点新闻转眼就被抹光痕迹,沉寂个几天,没人会记得。
届时皆大欢喜。
“你来之前我就给老爷子打过电话了,问他能不能去跟贺伯母谈谈,长辈们说话分量总要足一些,没想到老爷子不去,还关了书房门不见我…”南尔心有余力不足地叹口气,“你说有事拜托我,我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帮你。”“时瞬集团的公关部有贺安清的眼线,我不能用,你帮我找一个靠谱的公关团队,这忙能帮吗?”
时瞬集团正处于下风口位置,不管事情最后爆没爆发,未雨绸缪准备一个公关团队维护形象倒是必要的,南尔松了口气:“这事容易,一会儿让人联系你,你告诉他们怎么拟集团形象的通稿就行”“不是。"贺绅忽然打断。
背对着落地窗的男人转过身,脸色淡然:“我要他们删除所有关于伊伊的负面评论,将舆论的讨论点引到我身上来。”南尔微微错愕:“你说什么胡话……”
谣言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样一来时瞬集团必遭重创,贺绅的名声也会毁了。
“贺安清怕什么,就越要让她看见什么,"贺绅瞥了眼腕表,十五分钟正好结束,“还记得拍卖会后场你问我的话吗?”他说,这场游戏他玩了,就要赢。
他大步流星往外走,擦肩而过时拍了拍南尔的肩膀:“谢了。”离开南家的公司,贺绅驱车去了一趟时瞬集团。各部门的员工还不知情,都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处理完海市工作的章特助已经赶回了京城,高效率地准备了几套集团公关策划案,在总裁办等着。等到贺绅出现,将手里的策划案递过去。
他接过,掠过几眼便合上,指节点了点桌面,倏地交代另一句:“筹备一下记者招待会。”
章特助面露意外:“那时间?”
“下午。”
…好的。”
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朱伊伊一觉睡到闹钟响。
迷迷糊糊睁开眼,关掉床头柜的闹钟,适应了会儿光线,撑着床坐起来。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静悄悄的,扭头看向时钟,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余光扫到床头柜贴着的一张蓝色便签,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睡醒起来吃饭。是贺绅的笔迹。
睡着的几个小时,帖子的事被短暂遗忘,现在清醒过来,不免重新记起。网络传播速度快到难以企及,短短数小时足够帖子热度由千破万,说不定还被运到其他软件登上热搜,身边熟悉她又直觉敏锐的朋友,没准已经怀疑到了她身上。
偏偏手机不在身边,面对未知的事物,看不见摸不着,整个人都像是一根绷紧的弦,胸口堵着一股郁气。
打开房门,一股饭菜香飘过来。
朱伊伊极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朱女士跟算计好时间似的,端着几盘菜到餐桌上:“醒了,过来吃饭。”
她扭头看几眼:“贺绅呢?”
“他打电话来说公司有事,赶不上吃午饭,晚上来一趟。”这个节骨眼上说公司有事,约好的午饭也不来吃,朱伊伊很难不联想早晨那篇帖子,握着筷子的手一抖,排骨掉进碗里,溅起几滴汤汁,弄脏了胸前的雪白卫衣领。朱女士一看急了眼,赶忙抽来几张纸巾让她擦擦:“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他不在,你还吃不下饭了?”
朱伊伊像丢了魂的木偶,垂下眼:……没,我就是想到手机被他带走了。”“手机?“朱女士指了指,“不在那充电呢嘛。”朱伊伊倏地抬头,侧身,四四方方的板砖安静躺在茶几上,连着数据线充电。
他没把她手机带走。
这是不是意味着帖子的事已经解决了?
无视朱女士的疑惑眼神,朱伊伊蹭地一下站起来,疾步到桌边,数据线都没扯,直接指纹解锁进入主界面。
早晨她留意过公众号的名称,点开微信搜索就能找到。手指戳着屏幕打字,有些紧张,激动地打错好几次,等到输入正确的名称准备摁下"搜索”键的那秒,蓦地停了下来。这一刻她竞有些退缩。
就像一个被老师批改试卷的学生,生怕一不留神,撞见自己不愿看见的差错。
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她伸手,迟疑地点了进去。与朱伊伊设想得差不多,帖子热度早就破万,转发和评论次数也是早晨的几十倍。
事态完全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愈演愈烈。
评论区的风向却是大相径庭。
攻击和猜测她身份信息的评论全部消失,顶上来的全是揣测京城富豪和知名企业家是谁。
而她一眼注意到贺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