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睡睡
男人笑声低沉如夏夜蝉鸣,薄荷般的淡雅气息,谁又想得到他嘴里说得是些什么荒唐浑话。他说的“套”,不会是当初她在书房抽屉拉翻的那七八上十盒吧还没扔?
没准当初她出糗就是他有意为之。
事先把避孕套全放在书房抽屉,故意让她去拉抽屉,让她想起他们之间做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坏事。
男人心海底针。
贺绅的唇还贴着她耳朵,有渐渐往后的趋势,要碰不碰地亲她耳根敏感区:“做不做?”
“不做。”
“不做你难受,"他松开替她按摩的双手,转而去托她笨重的腰腹,掌心顺着睡衣下摆钻入,动作温敦耐心,仿佛只要她不愿他就立刻收回,“尹医生说同房后你会睡得好一点。”
一米九的男人背脊挺括,往下压时像一座山笼罩着,挡住全部光线,雄性荷尔蒙混合着冷杉雪松的男士香水,属于贺绅的味道蛮不讲理地侵袭过来,漫天遍野地将她包裹住,朱伊伊脸憋得通红,呼呼吐息,用手推他:“我不相信尹医生了,她是你的眼线,我说的每个字她都汇报给你,她跟你穿一条裤子!”他笑:“冤枉。”
“冤枉个屁。”
朱伊伊两条腿伸出被子,瑞在他腰腹间,毫不留情地开始乱蹬:“怀孕睡觉质量本来就很一般,跟做不做没关系。而且尹医生说的是适当亲密,亲密,谁说亲密就是要做了?”
她一脚踹过去:“反正我不跟你做。”
贺绅一把圈住她不老实的腿,摁在西装裤前,靠近坚硬而滚烫的热源,她一下子僵住,骨感的脚踝正正抵着它。
以前也用过这个姿势。
那时他出差半月回来,想做,她生理期来了,他便作罢,给她冲了杯红糖水后打算去浴室洗冷水澡,朱伊伊心疼地不让,用脚帮得他,最后弄了她一脚,小腿上也溅得到处都是,后半夜两个人一起洗的澡。贺绅还撑在她上方,四目相对:“不跟我,跟谁?”朱伊伊觉得他在找茬:“反正不跟你。”
“就会气人。”
就气你。
朱伊伊"咻"地一下缩回腿,趁机拢紧睡衣,冷着脸一指:“我现在困了,请贺总左拐出门,顺便把门带上。”
贺绅望了眼墙壁上的钟,已经快到九点半,是她睡觉的点了。穿过朱伊伊的胳膊给她系扣子,没系两粒被她拂开,坚决自己来,他只好捻来被褥给她盖上走前,不放心地叮嘱一句:“难受就喊我。”朱伊伊皮笑肉不笑:“晚安。”
然后果断翻身,用后脑勺和拱起的屁股对他。书房内,南尔撑着脑袋小憩,听见开门响,睁眼,满腹怨气:“不是说去看朱伊伊睡觉没吗,你看现在几点了,十点,都过去一小时了!朱伊伊的房间住在太平洋吧,去看她还得坐个船再搭个飞机。”贺绅松了松领带,解开,随意扔在桌边:“有事耽搁了。”南尔扫他褶皱的衬衫和微松的皮带,立时不痛快,冷哼地撇嘴:“能有什么正经事。”
肯定要流氓去了。
夜半十点,看时间不早了,南尔强撑起精神坐直身子。在做生意这方面,他就服贺绅。
一下午,两个人为了利润点争论不休,他各方好赖话都说尽了,贺绅就是坚决不让,他气得骂他你钱这么多怎么还这么小气?贺绅倒好,气定神闲地说他一个铜臭商人当然爱钱。
看他那样,没准还有耐心和时间耗呢。
南尔打了个哈欠,不爽地点了点文件袋:“怕了你了,那百分之一的点让给你行了吧。你快把合同签了,我回去好跟老爷子交差。”他把密封袋扔了过去。
贺绅接住,摆在桌前,拆开拿出合同,执笔要签字,转瞬又停下。南尔气笑:“不是,我都让给你两个百分点了,你还不满意?抢劫吧你。”这可是单位为亿的合同,再让,南尔保证他一回家就得挨打。这妥妥地给贺绅送钱来。
生意还做不做了?
“贺二,你别太坑了。”
贺绅脸上却没得逞的春风得意,钢笔在指节转了一圈,还是放下,双手交握,仍是谈判姿态:“南家跟时瞬继续贺总,是我的荣幸,让我签合同也可以,不过得先给你打一剂预防针。”
“什么预防针?”
书房内的投屏还在循环播放季度合作报表,贺绅缓慢开口:“时瞬要从贺氏旗下独立出来。”
此话一出,无疑是埋了颗地雷,南尔惊诧地滞在原地。时瞬集团能在京城的地位举足轻重,少不了背后定居纽约的贺氏集团总部的帮衬。一棵直入云霄的参天大树,挖去它植地最深最后的一根,还能如从前那般葳蕤存活吗?
能存活又能保证丝毫不损失吗?
时瞬不是小集团,丁点失误,那也是滔天的代价。“怎么突然要独立?"南尔皱眉,“贺绅,这可不是动动手指的小事,一有纰漏,集团上上下下的人都完了。”
“不算突然。”
贺绅把玩着银灰色钢笔,是朱伊伊赠他的那支,因为常用已经有些磨损,他仍旧爱不释手,不管做什么这支钢笔都是第一首选。他理解南尔的震惊与反对,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
三十年顺风顺水的日子也厌倦了。
总得换换。
他道:“时瞬集团和纽约总部分离是我早先做好的决定,之前只是没在明面上提过。看进度,今年年中时瞬集团就能独立出来,届时,不再属于贺氏旗下。”
贺绅是个沉稳的商人,做起生意来,险中求稳。像这般冲动冒险的事,南尔第一回看他做,还是不留后手不计代价地去做。只能是一个原因。
“因为朱伊伊吗?”
贺绅长腿一迈,转椅调了个方向,他背对着外侧,头仰起,淡淡的嗓音里露出一丝疲倦:“我只是厌倦被谁控制的生活了。”南尔走后,公寓重回安静。
书房灯火通明,直至凌晨两点已过,月明星稀,整座城市陷入沉睡之中。贺绅回了主卧洗漱,忙完,几近三点,躺进床里休息。睡前,隐约听见对面的次卧有声响,是朱伊伊起夜的时间点,她孕后夜晚会上两到三趟厕所。有时候肚子饿,还偷偷摸摸地去厨房啃面包和巧克力饼干,咯吱咯吱地响。
寂静的深夜里,半点风吹草动都格外明显。贺绅躺在床上,胳膊枕在脑后,听着次卧和走廊的脚步声,判断朱伊伊现在在干什么。
咔哒,开门出房间。
咚咚咚,是下楼了。
哒哒哒,是拿了什么东西上楼,不出意外是在吃东西。又饿了。
贺绅眼皮褶出浅浅弧度,翻了个身,屈腕继续枕着侧颈,眼睛望着主卧的门。呼吸清浅均匀时,睡意袭来,就在意识快要消散时,房门突然被拍响。一一砰砰砰!
贺绅觉浅,蓦地掀开眼皮,聚集的睡意在听到拍门声时烟消云散。翻身下床,迅速地走到门边,拉开门。
一眼对上嘴里叼着袋面包的朱伊伊。
左手拉着孕妇枕头,右手摸着肚子,小脸皱得很紧,看到他第一时间松嘴,面包掉在地板上。
她往里走一步,眼神幽怨:“你的种一直踢我,管不管?”说完,把孕妇枕头砸他怀里。
贺绅接住软绵绵的枕头,目光应声下移,落在朱伊伊不停抚摸的小腹上,她舒展开五指,肚皮里细微的动弹带动她的腕肘轻轻抖动。小家伙今晚很不安分。
朱伊伊入睡后被胎动闹醒几回。
第一回侧躺着被踹了肚皮,她迷迷糊糊地抬手抚了抚,困乏地咕哝一句“乖乖”。不出几分钟,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踢了一下,这次是小脚,仿佛一脚揣在肋骨上,疼得她直抽气,梦中惊醒。
“它今晚一直动吗?"贺绅屈膝蹲下,用手背贴了贴肚脐下方的位置,不消片刻工夫,手背隔着鼓胀胀的肚皮被顶了一下。“对。”
“怎么闹得这么厉害?”
朱伊伊吸了吸鼻子,缓解鼻塞:"不知道。”贺绅扫过她单薄的睡衣,敞开房门,将人往怀里带:“先进来,别冻着。”主卧门关紧。
朱伊伊完全进入了属于贺绅的领地,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尽数钻入鼻腔,困倦的大脑终于清醒不少。往里走的步履停住,她坐在外间的沙发里,“你把胎心检测仪拿过来。”
贺绅替她涂好耦合剂。
朱伊伊自己动手检测,耦合剂冰冰凉凉,她嘶了声,探头在肚脐周边位置滑动。这种时候肚皮偶尔也会鼓一下,不知道是小手还是小脚,很不老实,测胎心的探头被迫移到角落位置。
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检测仪。
“我来。”
在探头再次被迫挪歪,冰的朱伊伊纰牙咧嘴时,贺绅眉梢压低,绷着下颌线,冷声训斥:“你今天真的很不听话。”她一僵。
“睡前才看过好孩子要听话的胎教动画,但你现在一点都不乖,你影响了爸爸妈妈夜间休息。"贺绅动怒的时候面无表情,声线比平时沉几倍,“我对你很失望。”
朱伊伊呆滞地眨了眨眼,慢慢看过去。
他是在训小宝吗?
她试探:“它还没成型听不懂吧?”
毕竟五个月连"人"都算不上。
下一秒鼓来鼓去的肚皮陡然安静。
里面的小家伙不知道是真的听懂被吓住,还是闹腾这么久累了歇一歇,总之蓦然偃旗息鼓,风平浪静。
朱伊伊怀疑人生:“它听懂了?”
五个月大的胎儿只是能听见和感知外界声音,怎么可能听懂人话。只是动了太久累了。
也许是他的靠近,安抚了朱伊伊的孕激素,胎动有所缓解。但贺绅什么也没说。
检测完胎心,又拿来一件绒毯盖在朱伊伊身上,唇角扬了扬:“听得懂吧。”
“那为什么能听懂你的,听不懂我的?”
“可能比较喜欢我?"他笑着逗她。
“做你的春秋大梦!"朱伊伊很有危机感地抱紧肚子,这可是她的小宝,以后生出来可是要跟她姓朱的。
“你最好别觊觎小宝,它是我生的,你没有抚养权。”他深深地盯着她。
朱伊伊打个哈欠:“当然了,抚养费你还是要给的。”贺绅胸腔溢出一声笑,气的,一晚上被气了两回。壁钟已经指向三点半,看朱伊伊耷拉眼皮的样子,手臂环住她的双肩,要将人送回次卧睡觉,刚走一步,又听她懒懒地问:“它不会还动吧?”再动就是一个不眠夜了。
男人没有镜片遮挡的双眼,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贺绅握住朱伊伊肩膀的手倏地抓紧,稍微用力,将人往怀里扣,她小小地惊呼一声,他顺势低头:“要不今晚跟我一起睡?”朱伊伊两手环住挺起的肚子,手指在上面叮叮咚咚地敲,耳后还传来男人温热的鼻息,一下又一下地扑过来,痒。
她一瞬间揪紧衣摆。
尹医生说过孕激素不稳,可以适当和贺绅做一些亲密的事。做-爱肯定是不行。
盖着被子纯睡觉应该可以吧?
贺绅也不催,耐心地等,手臂悄悄伸过去,替她托住下腹,减少负重感:“我不做别的。”
朱伊伊斜他一眼:“你的话能信吗?”
“快四点了,你需要休息,我明早七点也有一个跨国会议。”“勉强信你。”
朱伊伊抖落他扶住肚子的手臂,自己极拉着拖鞋去到床边。以前她也常睡这里,习惯性地睡在里侧,躺进去后,又地把孕妇枕摆在床中间,隔出一个三-八线出来:“楚河汉界,谁也不越。”
谁越谁是狗。
贺绅揭开被褥,从另一侧躺进去。
大半年没有同床,朱伊伊早已习惯一个人睡觉。在清醒的时候,身边骤然躺下一个男人,还是让她怀孕的前任,浑身都不自在。她翻过身,背对着,只是这样一来凸起的孕肚又悬空得难受。叹口气,又重新转了回去。
朱伊伊面朝着贺绅,见他看过来,嗫嚅命令:“你转过去睡,没我的允许,不许转过来。”
“朱伊伊,你是霸王吗?”
她咬了咬唇,为自己强盗般的行为理亏。
索性不再说话,默默地把孕妇枕拉过来,垫在腰下,刚调整好睡姿,一道黑影靠了过来。
贺绅大手一揽,越过孕妇枕,直接将人搂进怀里。咫尺距离间,彼此呼吸交错,体温交换,朱伊伊抵在他胸口的手甚至能感受到他搏动有力的心脏,察觉她她有反抗的念头,他又搂紧了些,脸埋进她的肩颈里:“抱着睡,它就不动了。”
“我不做别的,真的。”
他低低地哄:“伊伊乖。”
不知过去多久,就在主卧快要融进寂静浓郁的夜色中时,朱伊伊忽然闷闷地喊:“贺绅。”
他带着睡意"嗯"了一声。
“你明早不要升旗。”
“?〃
“不然会顶到我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