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夹杂着独一无二的威压,
是摒世道人在愤怒。
大殿内大半人都颤颤地趴在地上,痛苦不堪。
剩余的几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倾力抵抗着。
唯有殿中半空,那个被灵气包裹着的少女依旧自若,双眸如幽潭,与对面师尊对视。
真怪,
明明就在不久前心里还恨不得碎其骨,唾其髓。
现在倒是,感觉不到多少了。
不光是师尊,眼前所有人的模样在林遥的眼中都在逐渐变化,
在衰老,在扭曲,最终化为一具具森然白骨,然后,变为尘土消散于世。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此话,不知为何出现在她的脑海,
就和她体内原本澎湃的灵气一样,全都慢慢地走向平息,
平淡,
干涸
流沙一般,从指缝里消失不见,唯留下无尽旷远。
她想,
这算成了吧。
人够多了吧,
那所谓无情道的第一步,她应该算入门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遥再也坚持不住,
倦意如潮,
模糊中,她喃喃道:“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为什么个个都仙风道格,一丝黑气都没有呢”
想不明白
罢了,
懒得纠结。
最后的最后,她看见师尊还有几个师兄面上都带着她看不懂的神色,匆忙的?向她奔来。
为的什么?天知道。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唯一记得的便是昏昏沉沉中,她又做了好些梦。
梦里,是师尊在教她练剑,是谢言澈在教她习字。
她无精打采地学着,被陆长安藏在怀里抱回洞府,
她看见宋闻辞和姐姐正坐在桌炉旁边,熬着冬日必喝的赤豆甜粥,
在旁边是池星明来回踱步手中比划着书中武学。
屋内人在见到她来后,就都笑着张开双臂,那眼眸中则是藏不住的狡黠。
她撇着小嘴:“你们真是,这可恶的游戏怎么还没玩够啊!”挣扎着从二师兄温暖的怀里下来,
小跑着,猫儿一样地钻到姐姐怀里。
几人一瞧,
皆是摇头,无奈,笑骂:“哎!真受不了,遥遥,师兄这一年可没少为你劳苦,你就不能别每次都选聆儿吗。”
“要我说,一开始就不开自取其辱,就该咱几个比。”
”这感情好啊,明年就咱几个比,加上加上,”
“加上咱几个老东西如何啊。”
不等四师兄说完,院门外又来了几人,领头是师尊,还有几个长老。
各自拿着礼物,
几个少年少女自然知道那是留给今年她们守岁的压岁礼。
脸颊红扑扑的,
恭敬跪谢。
“噼里啪啦!”
“轰隆隆!”
同一时间,传来几声巨响,起先人们以为只是普通烟花爆炸声,
直到漫天黑烟弥漫,
号角吹响时,
才知,烈狱降临。
她跌跌撞撞得跑出。
看见战死荒野的同门。
看见宁死不降的长者。
她们都被敲碎骨头,搅烂五脏六腑,被扬尽一切,消失不见。
接着,她爱的人,一个个都死在她怀中。
最后紧拥着的是快要消散的姐姐
梦境沉浮,耳边,心中传来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
它说:
”该死,怎么还不醒,这都烧几天了都,不会真要死吧,不会吧。”
它说:
“裁决天平依旧平稳,她会没事的。”
烧?
没事的?
啊,原来她生病了呀,怪不得,难怪会做那般离奇的梦。
从寒风中苏醒。
白茫茫一片,她认得这个地方,
是寒冰洞,
说是洞,其实是一座极寒雪原。
“呦!大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啊,太好了,本君终于是不用给你打狼打熊啥的,喜哉!”
阴尸鬼依旧还是那副模样,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它的身躯好似变透了些。
“不论你们是何什么目的,昏迷期,多谢你们。”
林遥从雪地爬起,对着俩家伙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你要是真想谢,就赶紧把你那些崽种师兄师尊杀了给我补身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恶值到四,善值俨然到四点七了!”阴尸鬼窜到林遥身侧,
焦急道。
“好快,”
林遥微挑眉,感叹一句后就走到洞外,眯眼,猛地吸气,
寒冽的,
是新生。
她张开双臂,呼啸的寒风遮不住她潜藏在暗地的欣喜,“不急不急,过不了多久一个哦不,是两个人就会过来找我的,到时候,小鬼你后半生的恶值就都有指望了。”
这番话,
巨物不相信,阴尸鬼更不相信。
狭长邪魅的双眸眯起,冷道:“小丫头,你都被那起子人扔到这里了,摆明了是让你自生自灭,一个毫无修为,和凡人没啥区别的你,还剩什么?”
还剩什么?
那当然是身体啊,显而易见不是,
这事,林遥还以为这俩家伙知晓的呢,
不过,她没解释。
“一无所有,那你就当我为自己鼓劲吧,”她转过头望着雪洞上挂满的冰棱锥,指道,“二位大爷行行好,掰一冰棱给我吧,我有大用。”
俩家伙:?
这丫头脑子坏了吧,怎么那么跳脱。
都什么时候了,
竟然还想着玩冰棱,
不该立刻打坐修炼吗?
巨物试探着开口:“丫头,你难不成是打算杀狼?”
“是。”林遥微笑。
“哈?!!!”阴尸鬼率先跳脚,指着林遥鼻子骂:“你脑子烧糊涂了吧,难不成咱俩很像你仆从?难不成你认为咱俩会在你醒来后还帮你做着做那?”
在小丫头昏迷中帮,是因为它打不过对立的那家伙,需要牵制,
现在小丫头醒了,它自然就恢复原样。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小丫头要冰棱有别的用处?
都成凡人了,
要冰棱干嘛,
难不成真准备杀有品阶的妖兽啊。
想屁吃。
接着,被它骂得狗血淋头的林遥就真的来了一番屁话。
“我知道的,所以我只要冰棱去杀狼,我饿了,得吃饭。”
林遥拱手作楫,眸中全无玩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