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防走出黑百合庄园的那一刻，着实是松了一大口气，这种暗中不知道在藏在哪里的眼睛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就算他早就习惯了，也不代表他会喜欢。
他狠狠吸了一口代表着自由的空气，甚至感觉这原本很是腐朽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走到了老康德的摊位前，和之前的无人问津不同，此时这里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不过，这些“人”并不是来照顾老康德的生意的，而是在看热闹。
“你个天杀的老夯货！害死人不偿命的烂心肠！还我的血汗钱！”
尖锐的嗓音穿透力十足，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成防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那日正好和这位苦主擦肩而过的成防如此想着，就听到老康德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他得意洋洋，他面露不屑：“得了吧！憋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个穷鬼！我有没有说过这东西一定管用？没有吧没有吧，是你自己不争气～死了爹妈跑了男人～就连生出的儿子都是个赔钱货！”
成防在最外围听着他们的争吵，并没有挤进去看热闹的意思，主要是，这种时候太靠前，容易被误伤。
“说的好！这样没用的东西不配在城里住下去！”
“没错没错！”
随着观众的呐喊，那位来讨公道的夫人浑身都颤抖起来，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城外的“野蛮人”剁下脑袋，撕开皮肉，被吮吸鲜血，被碾碎骨头，她尖叫一声，两眼一翻，就这么晕倒在地。
“嘘——”
“妈妈！”
除了那个捧着一块破木头，瘦小的、呆楞的孩子之外，无“人”在意她是死还是活。
人群散开了，透过缝隙，成防看到了老康德的表情，冷酷又无情，却又悲悯而包容。
他转身离开了，确认了，想要在城内一直居住下去，要么，拥有极大的财富，要么，拥有高人一等的天赋，要么，拥有宽广的人脉。
而那位夫人，一无所有，到了月底，就要被赶出去了。
老康德似有所察，向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很快，他就又换上那张谄媚的嘴脸，开始招呼来来往往的“平民百姓”了。
咪丽找到成防的时候，他还在街上闲逛，城内的居民大都都知道了他被城主邀请的消息，因此再也没有露出昨日那般探究警惕的眼神，偶有几个消息不灵通的，也都被身边的“亲朋好友”隐晦地提醒，很快就收敛的神情。
“猎人先生！猎人先生！出事了！”
成防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咪丽小姐，这是怎么了？”
咪丽平复了一下因为奔跑有些紊乱的呼吸，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牙不见了。”
成防微笑着重复了一遍：“牙不见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咪丽给予了他肯定的答复：“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咪丽小姐，你是怎么发现他不见的？”
咪丽听到这个问题，表情有些尴尬，她讪讪道：“我这不是，大家伙都催促，问我酒馆什么时候开业，我寻思着，现场也看过了，要不就把尸体挪走，我打扫打扫，别耽误了大家的娱乐，所以……”
成防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咪丽小姐是在打扫的过程中，发现尸体突然不见的？”
咪丽急忙点头，似乎是怕他不信，还补充道：“我正在统计酒馆的损失呢，结果一回头，他，他就不见了，我真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店里的伙计都可以作证的。”
这就奇怪了，他原本以为咪丽是在开门之后就发现牙不见了的，没想到，是在打扫的途中，还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个“幕后黑手”真是有意思，说他低调吧，每次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搞事情，就怕别人发现不了他动了什么手脚，说他高调吧，偏偏又躲在幕后，是半点头也不露。
“带我去看看。”
成防沉下声，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命令的语气，咪丽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竟然还真的不自觉地听从了他的命令。
“猎人先生，到了，你瞧。”
相似的话语，同样的地点，就连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都是那么似曾相识。
酒馆里的狼藉被收拾地差不多了，一群奇形怪状，但是对于这个世界分外常见的员工被咪丽命令着停留在了原地，此时见到成防的到来，七嘴八舌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况。
成防仔细地从他们夸张的描述中剔除那些过于华丽的修饰，终于得出了结论：咪丽没有说谎，牙的消失就像是他出现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哦，还是有不一样的，牙的出现至少有人目击到了，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是这一次，是真的一个看见他消失过程的“目击证人”都没有。
这样诡异的场景吓坏了这些非人类，他们惴惴不安地望着成防，似乎将他视为了救命稻草。
有点可笑。
成防面无表情地想着。
只是一个尸体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城外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互相蚕食的画面，城内却因为这个人心惶惶。如果是他生活着的现实世界也就罢了，坚信科学的人对于这种诡异的事情心生惶恐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里可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而且已经确定了，这是空间魔法搞的鬼，真不明白他们害怕在害怕什么。
哦，大概是在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生活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魔法师破坏了吧。
他极力安抚着受惊的“人群”，径直走向那原本放置着尸体的地方。
然而，还没有等他靠近，他的大脑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穿透一般，晕眩与胀痛瞬间掌控了他的身体，他两眼一黑，就这么直愣愣地跌倒在地。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他听到了周围的混乱的惊呼。
他苦笑一声，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