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润生·第二百一十六回
祥龙渐隐，瑞蛇将临，岁月的长河悠悠流淌，见证着人间的悲欢离合与世事变迁。上回曾述，绍武与子琴姑娘的情意恰似春日繁花，在时光的轻抚下，绽放得愈发娇艳动人。这份纯真之爱，不染纤尘，始终保持着初绽时的青涩与美好，随着朝晖夕阴、寒来暑往，日益深厚，坚如磐石。他们目光交汇的瞬间，恰似星辰碰撞，闪耀着爱的火花；每一次指尖的轻触，都似有电流穿过，让爱意的暖流在心底缓缓蔓延。那些动人心弦的时刻，百灵鸟欢快的歌声仿佛是为他们奏响的爱情乐章，浪漫的青春岁月里，两个年轻的灵魂彼此敞开了心扉，心心相印，共同编织着一幅满是希望与憧憬的未来锦缎。
恋爱之初，绍武的生活亦不平静，家中翻盖宅院、大哥绍文闪电成婚，两次被父母急召回家助力。但他将与子琴姑娘的爱情视作珍宝，深藏于心，守口如瓶，未向家人透露分毫。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绍武与子琴的恋情在岁月的磨砺中走向了成熟。历经春日的懵懂萌动、夏日的炽热浓烈，终于在金秋时节迎来了收获的希望。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对彼此的性格、喜好、品行等皆有了更为深刻、透彻的了解，仿若品茗之士，越品越觉其味悠长。随着相处的时日增多，彼此在对方生活中的分量也日益加重，情感上的依赖恰似藤蔓缠绕，越来越紧密。无论是喜乐之事，还是忧愁之刻，他们都会本能地渴望对方的陪伴，将对方视作心灵的避风港、精神的坚实支柱。这种依赖，如同纽带，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让他们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也让他们开始认真思索两人未来的道路——结为连理，共筑爱巢。
绍武深知，当下正值洋寇肆虐、国家蒙难的艰难时世，国破家亡的惨痛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百姓流离失所，生活苦不堪言。自己一家如今暂居渠阳，同样是在逃难的途中，过着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窘迫日子，家中无田可耕，无地可种，全凭全家人齐心协力，四处奔波找活计，或看青守田，或外出打工，或在家纺线，靠着这些微薄的收入艰难糊口，勉强度日。
赤家前两年靠着父亲在沽海打工挣得的几块银元，在至亲的帮扶下，于赤阳庄买下了一处简陋的草屋宅院，好歹有了个安身之所。今年大哥成婚，有幸被招为女婿，亲家出手慷慨，帮忙扩建了宅院，这才让赤家的日子稍微有了些起色。而子琴姑娘的家庭，此刻的生活更是艰难困苦，犹如深陷泥沼之中。绍武心中暗自忧虑，如此贫困的家境，自己要娶子琴为妻，父母能应允吗？
遥想往昔，子琴家庭与自家祖上皆来自关外，那是满族的发源地，努尔哈赤的故乡，流淌着相同的血脉，承载着特殊历史所赋予的沉重记忆。自努尔哈赤起兵，建立后金，皇太极改国号为清，顺治帝一统天下，历经康熙、雍正、乾隆等朝，曾经辉煌一时的大清王朝，却在短短不到三百年的时间里，被万恶的洋寇肆意欺凌，最终走向了覆灭，怎不让人痛心疾首、扼腕叹息！
回首历史，子琴姑娘一家与自家的命运竟是如此相似，宛如孪生。祖上在康熙盛世之时，皆曾风光无限。子琴姑娘的先祖曾是八阿哥胤禩麾下的护军，而自家先祖则是如日中天的十四阿哥胤禵的心腹侍卫，皆官至四品，荣耀一时。然而，命运无常，九子夺嫡的残酷斗争中，雍正帝登上皇位后，对兄弟痛下杀手，八阿哥被囚身亡，十四阿哥也被圈禁于景山。两家祖上皆受牵连，无辜被贬为旗奴，被迫耕种皇粮，苟且偷生，还要守着皇陵度日。从这几乎相同的祖辈身世追溯根源，两家血脉相通，即便历经磨难，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彼此的灵魂仿佛被命运之绳紧紧缠绕，难以分割。绍武满怀深情地向子琴姑娘倾诉着这些过往，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对历史的感慨，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即便子琴姑娘家庭贫寒，绍武对她的情意却坚如磐石，从未有过丝毫动摇。他凝视着子琴的双眸，目光温柔而坚定，似在无声地诉说着山盟海誓，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前路如何崎岖，他对子琴的爱都将永如初见，至死不渝。子琴亦从绍武的眼神中读懂了这份深情，心中感动不已，犹如春日暖阳融冰化雪。在这动荡不安、充满变数的年月里，他们的爱情宛如秋日高悬的暖阳，虽不炽热，却足以温暖彼此的心灵，驱散生活的阴霾，给予他们面对未来的勇气和力量。
随着龙年的尾声渐近，蛇年的脚步悄然临近，绍武和子琴姑娘的心中既满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许，又隐隐夹杂着一丝不安与急切。毕竟在二十世纪初叶，封建礼教的枷锁仍牢牢禁锢着人们的思想，男婚女嫁的潮流风俗依旧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被视作离经叛道、有伤风化之举，尤其在乡下，更是连想都不敢想。在那个时代，男女之事皆由家中长辈包办，陌生男女成婚，往往只有在入洞房之后，才能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对于女子而言，更是要严格遵守“三从四德”的古训，若胆敢私自选择心仪的配偶，悄悄恋爱物色如意郎君，便会遭到严厉的禁止和斥责，被认为是不贞不洁、不知廉耻之人，将会承受巨大的社会压力和舆论谴责，犹如置身狂风暴雨之中，孤立无援。
彼时，绍文与秀清的喜结良缘，便是在双方父母的讨价还价、斡旋协商中促成的。双方家庭各取所需，心照不宣，通过媒妁之言迅速定下婚事，这在当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绍武深知，新的一年既带来了新的希望，也意味着新的挑战和困难。他暗自下定决心，要在蛇年说服父母，争取早日与子琴结为夫妻，共同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智慧，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创造出独立自主、安稳幸福的崭新生活。为了给自己增添信心和力量，他更加精心地照料着那只百灵鸟，仿佛从这灵动的小生命身上，能够汲取到勇往直前的力量，助他冲破世俗的阻碍，实现自己的爱情梦想。
子琴姑娘同样为了能早日与绍武成婚，默默地努力着。她心灵手巧，凭借着一双巧手，精心制作出一件件精美的绣品，拿到集市上去售卖。尽管收入微薄，犹如涓涓细流，但每一文钱都凝聚着她对美好生活的热切渴望，对未来婚姻生活的甜蜜憧憬，她坚信，只要两人齐心协力，定能迎来幸福的曙光。
龙去蛇来，在这传统农历新旧交替的时刻，绍武和子琴携手并肩，站在空旷的田边，眺望远方。冬日的田野一片萧索，寒风凛冽，吹起他们的衣角，但他们的眼中却闪烁着坚定而明亮的希望之光。他们坚信，在即将到来的蛇年，他们的生活一定会如同春日暖阳下的冰雪消融，越来越好；他们的爱情也会像冬日里熊熊燃烧的炉火，越烧越旺，温暖彼此的一生。
祥龙辞岁，福蛇迎春，转眼间，春节的喜庆氛围便弥漫了整个村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团聚一堂，过大年是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悠久传统。绍文夫妇、绍武、绍宗皆回到家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在屋内回荡，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洋溢着浓浓的亲情和温馨。
除夕之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鞭炮齐鸣，礼花绽放，绍文夫妇与绍宗兴高采烈地跑到宅院中放鞭炮礼花，庆贺新年的到来。绍武瞅准时机，趁着父母脸上洋溢着龙年家中三连跳带来的喜悦之情，鼓起勇气，将父母叫到自己的房舍中，略显紧张地说道：“爹、娘，有件事孩儿想跟二老商量商量。如今大哥已然成家，您二老又为我准备好了婚房，眼瞅着孩儿也二十六岁了，心中焦急万分。这半年来，孩儿在外面结识了一位姑娘，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十分投缘，彼此都心生爱慕。过几日，孩儿想带她回家里来拜年，让二老也见见。”
言罢，绍武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中既有对爱情的期待，又有对父母反应的不安，犹如怀揣小鹿，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父母的回应。父母听了，先是微微一愣，似乎对绍武的这番话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父亲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绍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小子，没想到你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胆子倒不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等着见见这位姑娘吧。”母亲也在一旁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父母询问起女方的家庭状况。绍武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相告尚子琴家境贫寒，甚至比自家还要困难。赤辅铭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不悦地说道：“绍武，你这也太草率了！怎么能不考虑女方的家庭条件呢？这要是娶进门，岂不是要拖咱家的后腿？去年咱家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你大哥娶妻也算是喜事连连，这日子才刚安稳些，你怎么就不能找个家境富裕的姑娘呢？平日里我每次跟你唠叨这些，你都当作耳旁风，如今这事可如何是好？罢了，这姑娘暂且不见了吧，正月里媒婆还要上门给你说媳妇呢！”
绍武见父亲态度坚决，心中焦急万分，连忙又说道：“爹、娘，子琴姑娘虽然家境贫寒，但她心灵手巧，亭亭玉立，品行端正，孝敬长辈，是个过日子的好手，日后定会是孩儿的贤内助，定会把咱家操持得井井有条。”然而，父母此刻心中已有成见，根本听不进去绍武的话。第一次向父母试探自己的恋情，便以失败告终，绍武心中烦闷，一夜未眠。
次日，绍武按照与子琴的约定时间，来到赤各庄的窝棚处相见。两人见面后，互相通报了昨天与长辈透露恋情的结果。子琴告诉绍武，起初父母也是强烈反对，但她整整解释了大半宿，将绍武的优点以及他家的情况说得天花乱坠，又考虑到家中如此艰难，自己也到了成婚的年龄，若是出嫁，既能减轻家中的负担，日后女婿还能助力家庭摆脱贫困，权衡利弊之后，父母便同意了这门婚事，并建议初二就让未来女婿上门拜年，也好见上一面。
子琴又将自己如何说服父母的方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绍武，说道：“要顺着父母感兴趣能致富的观点，多讲婚后对家中能起到的难能可贵的助力以及突出作用，一次不行就说两次，两次不行就天天解释，要苦口婆心，持之以恒，就像打歼灭战一样，直到把他们说动为止，以理服人，方能水到渠成。”
绍武听了子琴的话，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父母，让他们接受子琴。兔年正月初二，绍武带着精心准备的糕点水果，怀着紧张而期待的心情前往子琴家拜年。绍武生得帅气英俊，性格腼腆朴实，初次见面，便给尚家长辈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尚家父母见他彬彬有礼，态度诚恳，心中也希望他俩能够心想事成，送上了真挚的爱情祝福。
1905 年蛇年新春，在绍武生活的渠阳赤家铺赤阳庄赤辅铬宅院中，恋爱成婚的新旧思潮激烈地交织碰撞。26 岁的绍武与 20 岁的子琴在相知相爱的道路上坚定不移地前行着，尽管子琴的家境贫寒，但他们的真爱之花却在困境中绽放得格外绚烂。
在那个父母包办婚姻占据主流的时代，自由恋爱无疑是一种大胆而冒险的行为，犹如逆水行舟，困难重重。绍武深知前路荆棘密布，但他对子琴的深情让他不愿轻易放弃。正月里，他充分发挥自己八年私塾所学的学识，向父母耐心地讲解静与动的辩证关系，列举出娶一个好吃懒做的富家女子将会给家庭带来的种种弊端，而娶一个勤奋好强、会过日子的女子却能兴家致富的诸多好处，并且强调尚子琴就是这样一位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功夫不负有心人，正月十八，绍武终于先将慈母说动了。到了十五元宵节当天，在母亲、绍文夫妇以及绍宗的一致同意下，赤辅铭最终也败下阵来，无奈地同意正月十六见见子琴姑娘。
子琴姑娘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既忐忑又期待。当日，她身着整洁朴素的衣裳，虽无华丽的装饰，但那自然而动人的面容却无需粉黛修饰。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勇敢。一开口，那礼貌而得体的话语便如春风拂面，温暖人心。她的一举一动，都展现出了勤奋努力的品质，仿若一颗璀璨的星辰，在赤家父母面前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赤家父母初见子琴，便被她的端庄俏丽所吸引。那精致的五官，清澈明亮的眼眸，仿佛藏着无数动人的故事，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听着她温柔有礼的问候和真诚质朴的话语，心中满是欢喜。当从绍武的介绍中了解到她为了摆脱家中贫穷所付出的努力和艰辛时，更是对这个姑娘的坚韧与勤劳赞赏有加，皆在心中暗自庆幸，如此优秀的女子，定能与贪玩的绍武相互扶持，携手创造出美好的未来生活。
此后，双方亲家见面，婚事很快便敲定下来。然而，由于家庭条件的限制，再加上赤辅铭生性节俭，甚至有些抠门，舍不得多花一分一毫，使得二儿子绍武的婚礼显得格外寒酸简陋。仅仅摆了五桌酒席，女方的陪嫁也十分微薄，子琴姑娘甚至将自己平日里辛苦攒下的积蓄统统奉献给了公婆，以补贴家用。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绍武和子琴内心的喜悦，他们历经波折，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和坚持，终于实现了自由恋爱的梦想，惬意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新生活，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许久后，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婚礼之上，虽没有奢华的装饰和丰盛的酒席，但绍武和子琴的眼中却闪烁着坚定而幸福的光芒，他们彼此深情凝视，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承诺。绍武暗暗发誓，此生定不负子琴，一定要努力拼搏，让她过上幸福安稳的好日子。子琴也温柔地回望绍武，她相信，只要两人相爱相守，相互扶持，无论未来的道路多么崎岖坎坷，他们都能共同克服，日子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犹如那初升的朝阳，逐渐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婚后，绍武与子琴的生活虽然平淡质朴，但却处处洋溢着温馨和幸福。绍武依旧在地主家辛勤劳作，好在工钱涨了一倍，家中的经济状况也因此稍有改善。子琴则与婆婆一起，每日忙着纺线织布，婆媳二人齐心协力，将家中操持得井井有条。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他们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共同为了美好的未来而努力打拼。在那个昏暗动荡、风雨飘摇的时代，他们的爱情宛如一支微弱却顽强的烛光，在黑暗中闪烁着点点光芒，虽然渺小，却坚定地燃烧着，照亮了彼此前行的道路，温暖了彼此的心灵世界，成为了彼此心中最坚实的依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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