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香旋明显是认识自己的，就像费焰会记得那个契约广场上最耀眼的女孩儿一样。
她径直走过来，目的明确的停在了费焰的摊子前。
费焰认为这一举动的底气来源于她肩上趴着的那只小白虎。
非战斗状态下，这头很少见的精神系战宠个头小小，懒洋洋的趴在少女的肩头，时不时用柔软的尾巴扫过少女白皙的脖颈。
难怪赤道中学的那些小年轻会被她迷的五迷三道。
当相貌、气质和资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她确实有让人迷恋的资本。
但费焰只是压了压帽檐，在心中揣测她的想法。
他听到季香旋说：“你被哪一所学校录取了？”
她的声音不大，至少在能听到她说话的狭小空间内，只有费焰一人。
少年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他和季香旋一点儿也不熟，他不认为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
彼此沉默几秒后，季香旋半蹲了下来。
似乎是想要看看摊子上的“鼻头膏”，但目光却和帽檐下费焰的目光对上了。
这对于季香旋来说是个逾越的举动。
尤其是，接触一个年轻的，和她年龄相仿的男性。
她犹豫了一会儿，肩上的阿云在帮她盯身后的邵家人。
邵君安还没出来。
于是季香旋鼓起勇气，再次问道。
“费焰，你被哪一所学校录取了？”
少年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啊。”
他张了张嘴：“蔚蓝之刃。”
虽然录取通知书还没到他手里，但陈清扬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大概率是没差了。
季香旋点了点头，而后用极快的速度说道：“石闸川是邵君安的人。”
“嗯？”
费焰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大步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就是邵君安。
“香旋，怎么又招呼不打一声的走了？”
费焰怔然。
因为在邵君安用“香旋”称呼季香旋的时候，眼前半蹲着的少女眼神冷了几分。
她捏着鼻头膏盒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直到邵君安走到摊子前，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季香旋放下药膏，背对着邵君安将手指竖到唇边。
嘘。
“嗬，什么东西那么臭？！”
邵君安掩住鼻子。
看来他丢了鼻子却没弄丢嗅觉，真是撞大运了。
“少东家，是鼻头膏。”
邵虎见识多，立刻回答道：“您别看这玩意臭，在黑雾里可是好东西！”
他把用处细细的告诉邵君安，又拿起一盒鼻头膏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嘶，这味道！真够劲！”
邵君安看都没看商贩一眼——他吊儿郎当的站着，双脚岔开，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费焰的帽顶，自然没发现眼前这小商贩就是“害他”丢了战宠，又丢了只鼻子的“罪魁祸首”。
“喂，多少钱这个？”
他冲费焰扬扬下巴。
“三百。”
“一盒？”
“嗯。”
“我都要了，给我包起，刷卡。”
“只收现金。”
“嘶……”
邵君安示意邵虎付钱，自己也不愿意拿那堆臭烘烘的东西，抬腿就往外走：“香旋，走了！”
季香旋沉默的站起来，转身离去。
邵虎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现金，数出三千点丢在了摊子上，拿起鼻头膏跟了上去。
“啧。”
费焰手轻轻一抚，那沓钞票就消失在了他掌心。
早知道要五百一盒了。
四周传来一些鬼祟的觊觎眼神，费焰左右瞥了两眼，心中哂笑，收好东西，慢吞吞的钻进小巷离开了。
三千九百点相当于一个生产区的熟练工一整个月的收入。
虽然不至于让人铤而走险，但敲打敲打小白脸，从中拿走七八成这种事，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去做的。
费焰身影消失在小巷中下一秒，两个蹲守在角落的小年轻拉起领口，跟了过去。
“快点！”
“急什么！这巷子就一条道，他跑不了多远！”
“万一叫别人看着……”
“嘘，闭嘴！”
两个小年轻互相推搡着，顺着小巷往前追去，很快就看到了“小白脸”的背影。
此时已经天黑了，被黑雾笼罩的安全区光线很暗。
没有路灯的小巷就更显得人影绰绰，模糊不清了。
这也是为什么两个地痞流氓敢追上来的原因。
即便勒索失手，他们干脆实施抢劫或拔腿就跑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灰市就是这样，只要别死人——别死御兽师，安全区的那些巡察根本不在乎这些烂人会闹出什么动静。
对他们来说，这地方正合适。
是啊，这地方正合适。
挤在左边，梳着莫西干发型的年轻人伸手去掰费焰的肩膀：“喂，小子——”
他话还没说完，于是也没意料到这个小白脸下手会那么果断。
费焰扭身挣开了他的手，手臂屈起，回身重重一记肘击砸在了莫西干的脖子上！
咕咚。
莫西干连呻吟都没发出一句，干脆利落的摔倒在地上。
直接晕了过去。
“……啊？”
右边的寸头脸色一下子变了，见拳头来到了自己面前，连忙竖起双臂格挡。
费焰意义不明的笑了声，然后一脚踹向寸头的膝盖！
好在他是侧踢，并不是直面硬踹，否则寸头必定要在轮椅上坐上一阵子了。
寸头踉跄着摔在地上，被跟上来的费焰一膝盖顶在胸口，顶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饶了我！”
他连忙认错：“都是他指使我的！”
他立刻察觉到这小白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对付，于是想把罪责推到莫西干的身上。
费焰眯起眼睛，拍了拍他的脸：“不够义气。”
尾随劫财这事费焰也干过，也被揍过，但挨揍的时候只是紧紧咬牙。
谁要是出卖朋友，损人不利己，那是要被整条街上的孩子吐口水的。
费焰的手丝滑地钻进了他们的口袋。
4215块5毛钱。
这是他今天的收入。
不过比起这额外送上门来的315块5毛钱，他更在意的是……
季香旋是什么意思？
以及她说的石闸川又是谁？
前一个问题不好猜，毕竟女孩子家的心思他从来看不破。
但后一个问题……当晚，他就得到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