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几位身体壮硕的叔伯已经合力,把那头年猪给抬到了一个大的木桶上。
木桶形状有点像古代的那种浴桶,不过在农村一般都是专门用来杀猪的,大木桶上面横放一架梯子,那头年猪被放在这梯子上动弹不得。
之后,村里的杀猪匠穿着皮围裙拿着尖刀出场了。
旁边的叔伯连忙让开。
基本上大些的村子,都会有个杀猪匠,就算小一些的村子,几个村子也肯定有一个杀猪匠。
村里的杀猪匠也是贺繁的长辈,按辈分,贺繁得叫一声六叔呢。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大肚子,扫把眉,杀气腾腾,只见他手上的尖刀一闪,照着年猪脖子就是一刀。
手起刀落之下,原本还哼哼唧唧想要挣扎的年猪除了第一下尖声哀嚎之外,之后就渐渐没了声音。
下面,早就刚放了干净的盆用来接猪血。
这猪血也是好东西,用来做菜也是美味,农村人都说这猪血吃到肚子里是打灰的,就是人平时呼吸进去的灰尘,吃了这猪血后都能够给打清洗掉,被称为肠道清道夫,反正贺繁从小就是这么听说的。
等年猪彻底不动弹了,底下也接了满满一大盆猪血。
把梯子撤了,众位叔伯合力把那头年猪给扔进大木桶,然后就有人提来了一桶烧开的开水,就开始往大木桶里的年猪身上浇去。
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
一桶接着一桶,直到大木桶里的
开水没过猪身子,才停了下来。
这开水是为了清洗年猪和褪毛用的了,这年猪身上虽然不像野猪那般有又粗又硬的鬃毛,但还是遍布着毫毛,必须得拔干净。
吃猪肉的时候吃得一嘴猪毛,那就太膈应了。
这时候,杀猪匠又从自己皮围裙的兜里掏出了另外一把专门剃毛的刀,就在年猪身上开始来回刮起猪毛来。
那架势一看就很专业,几十年的杀猪刀法,很快,木桶里的水面上就飘了一层细密的白绒猪毛。
猪毛清干净后,木桶里的水倒掉,又换了一层新水,好好清洗一遍后,才算是完成这一步骤。
之后是开膛破肚了,这过程就有些血腥了,总之,一头三百多斤的大年猪的猪下水都被分离了出来,整只猪也被分成了两扇,被用一个挂钩掉在架起来,靠着院子墙的木梯上。
接下来,就要贺繁老妈和一众农村主妇出马了,把这些猪心猪肝猪肺等内脏还有猪大肠接了过去,用轧井打水反复清洗,待会可以煮一大锅的猪下水汤。
猪下水,指的就是心肝肺还有猪大肠这些东西,因为在古代,这些东西都是没人吃的,全部扔进下水道里,所以被统称为猪下水。
不过现在猪下水那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卤煮过后,成为一锅味道香浓的卤煮,那味道别提了,想想都流口水!
除了猪下水之后,剩下的那一个硕大的猪头也是好东西。
猪
头肉随便炒炒,就鲜嫩好吃的不行,把猪头放在卤汤里去熬煮烂,下酒是最好的,要是豪爽的,甚至可以抱着猪头啃了。
院子里,杀猪匠还在忙活着,两扇吊挂在梯子上的猪身也被分门别类的给割开了来,什么肩颈肉,五花肉之类的,全都给整理了出来。
角落里也架起了好几口大锅,不少叔伯长辈开始往老村长家搬桌子了。
都是自家吃饭的八仙桌,农村办酒席就是这样,一般桌子不够的会到左领右舍家去借桌子来招待客人。
“看这架势,今天这是要把这整头年猪都给下锅,做成杀猪宴啊!”
贺繁心里纳闷:
老村长家也没听说有啥大喜事啊,搞这么大动静,一头三百多斤的年猪,说杀就给杀了。
贺繁疑惑,满院子叔伯婶婶可没停下,忙的是不可开交,整个院子里,估计就只有老村长和贺繁两个坐着的闲人了,搞得贺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面色尴尬。
那边,猪下水煮的卤煮汤已经有香味冒出来了,搞得贺繁馋虫上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接了满满一盆的猪血,放三勺盐,再加点水,静止一会就凝结成血块。
用刀轻轻的划成小块后,放进锅里焖他个半个小时,最后出锅的时候,撒点葱花和辣子,最是鲜嫩不过了。
尤其是这现杀的猪血,那叫一个新鲜!
这一头三百多斤的年猪,光是肉就有好几种做法,红烧爆
炒或者做成粉蒸肉,可以做好几盘子,这在农家主妇手上都不叫事!
一盘一盘不同做法的猪肉,被流水般的端上了桌子。
来吃杀猪宴的村民,也都陆陆续续到齐了。
贺繁一看就是吓了一大跳!
“乖乖,这咋几乎全村子的人都来了!每家每户都是聚集到院子里了。”
清河村虽然人口不算多,但全聚在一起,老村子家的院子已经都站不下了,桌子都被摆到院子外去了。
人声鼎沸形容这场面,一点都不为过。
贺繁越来越搞不清楚,老村长这葫芦里卖的啥药了?
要知道在农村,这一头大年猪可以卖二千多块,尤其现在猪价上涨,得翻倍了。
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宰了全村吃,绝对是大手笔了!
况且,老村长这年猪明显就是花了心思养的,不然也不可能养到三百多斤,这还没过年就给杀了,是谁都会舍不得啊!
可看老村长的样子,还大张旗鼓的搞了这杀猪宴……
贺繁看了看自家老爹老妈都已经在院子里一张桌子旁边坐好了,就等着开席呢,就打算也坐过去,结果就被老村子给拉住了:
“贺繁,你跟我老头子坐一桌吃饭。”
说着,用拐杖指了指自家堂屋里的那张桌子。
堂屋里只有一张八仙桌摆在那,其他人则全都在院子里或是院子外,这显然是留给村里的耆老长辈坐的。
贺繁连忙就说道:
“别了二大爷,我
一个小辈怎么敢坐堂屋啊,我就在院子里吃就得了!”
老村长则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
“这有啥的,你帮咱们村子把水稻田的水源给解决了,还能带领大家赚点钱,谁敢说你没资格坐堂屋?老头子我第一个拿拐杖敲破他的头去!”
说完,就拉着贺繁往堂屋里走。
贺繁只能无奈的跟在老村长身后,在村子里,还没有谁敢不听这老村长的话!
进了堂屋,老村长又拉着贺繁直接上座,按着贺繁就坐了下去。
这贺繁哪敢坐啊,自己进堂屋里坐都已经有点那啥了,还让自己坐上首。
这烫屁股啊……
“你就放心的坐着,没人敢说你什么,怎么着,你嫌弃跟我老头子坐一条板凳?”
老村长都这么说了,贺繁连忙就是“不敢”“不敢”,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一张八仙桌坐八个人,除了贺繁这个年轻人,上首就是老村长了,其他位置都是村里的耆老长辈,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贺繁也一个个的老老实实叫了声大爷,才敢落座。
老村长和其他大爷辈的人物都笑着捋着胡须,老村长大手一挥,就是吩咐道:
“老三媳妇,赶快开席!”
老三媳妇就是贺繁三叔的老婆,贺繁该叫一声三婶,今天的大厨可是她。
三婶应了一声后,立马就有各家各户的主妇把弄好的杀猪宴给端了上来。
第一个上菜的,肯定是堂屋里这一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