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福康公主登基做了官家,如今朝堂上的同僚去了大半,众人皆是心有戚戚。
拥护一个女人登上皇位,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屈辱,只是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下头。
有人甚至暗自揣测,那老官家是不是也已经被这个煞星治死了,只是为了朝堂安稳还秘不发丧。
这种揣测不无道理,大家都是好奇,毕竟弑父乃是畜牲不如的行径,这官家若是当真杀了老官家,那她头上的污点这一辈子都别想洗刷干净了。
“这么好奇我爹爹做甚?他老人家在宫里养着病,倒是不方便来这垂拱殿。”
“官家,老官家病了这么多日子不见好,可要广邀天下名医入宫诊治?”
这种事劳民伤财,若是赵祯想这么干,那朝堂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必然是反对的,必然还要义正言辞的说得他灰溜溜的收回这个想法。
不过如今这女煞星上位,大伙儿也懒得说那些规矩了,根本不适用。
倒是拿这种事来试探,叫元戈看不上。
“不必,爹爹乃是心病,那张淑妃一死,爹爹的心气也都跟着死了,每日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再多的汤药也不过是吊着他的命罢了。”
底下的朝臣忍不住嘴角落下,行尸走肉?
这形容当真是贴切极了。
官家可不就是为了那张氏疯狂,而后一蹶不振被这煞星钻了空子叫大伙儿跟着受苦受难丢了,还为此葬送许多性命吗?
都怪那张氏,当真是个祸水!
心里正想着讨伐张氏祸水,就听到上面坐着的那位道:
“不过尔等既然这般关心爹爹,那朕便允你们前去探望他老人家,也替朕劝劝他,那张淑妃再如何已经魂归离恨天了,他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那张淑妃又看不见,也就只是叫咱们这些不曾离去的人伤心罢了。”
去见老官家?
不会是有诈吧?
众人眼里闪过狐疑,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允了?莫不是官家当真无碍?不过是在宫里伤春悲秋不肯见人?
众人心里猜测,老官家成了什么模样。
而老官家赵祯现在确实已经是心如死灰了。
当日苗贵妃大开杀戒,在他的面前杀死了皇后和张茂则,又是将血溅到他身上,又是将人头扔到他跟前。
自己的那个善解人意温顺体贴的禾儿是个女罗刹,赵祯到现在还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更有徽柔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儿,一夕之间竟是杀得宗室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赵祯以前自然是讨厌这些觊觎自己家业的宗室,觉得他们狼子野心,老是盯着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想要自己的江山,所以不停的生儿子想要送进宫里来。
可是如今听到他们被杀的片甲不留,心里反倒是升起了一丝同情,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亲戚,结果一夜之间全都被那个逆女杀的人头滚滚。
岂有此理!
自己那个天真活泼,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平时都是孝顺模样的女儿,骨子里原来是这么叛逆,弑杀。
李玮跟在老官家赵祯身边贴身服侍,如今见他又开始生气,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徽柔公主当了官家,老官家就经常这样,作为老官家强制塞给徽柔公主的驸马,李玮也是倒了大霉的。
战战兢兢的被人从家里拖了出来,一路拖进了宫里。
那些人说是老官家看重母家抬举母家,新官家又是那般孝心,所以才特意命人请了他来贴身伺候老官家,能贴身侍奉老官家,这也算做是老官家抬举母家了。
不管这逻辑对不对,反正新官家徽柔公主是将李玮关在了宫里和赵祯同处一室。
还特意下令不许后宫的宫女和娘子们近身,说是要将这个机会给了老官家母家的李玮,只能是他一个人沐浴皇恩,谁要是耽误了官家抬举母家,那就是拦着老官家尽孝,是要被砍头的。
李玮一个大男人,哪里会伺候人?
不过徽柔公主登基,她厌恶李家如仇寇,为了自己一家子的安慰,李玮也是硬着头皮在宫里伺候这个昔日的表兄弟,差点就成了的老丈人。
赵祯的日子过得憋屈,以往有张妼晗在,后宫娘子们见都不想见的。
如今那逆女不许这些人靠近,又被李玮这个笨手笨脚的大男人磋磨得去了半条命,这才想起大家的好来。
“你叫人去把那逆女喊来,朕有话要对她说。”
赵祯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些日子又是张妼晗离世悲伤过度损了身,又是苗贵妃徽柔谋反受了惊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个脑生反骨的女儿,赵祯就恨得牙痒痒。
把自己的驸马弄到宫里来做内侍的活,这个逆女,果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李玮老老实实的传话,不过老官家想见的女儿没来,苗贵妃倒是一脸嫌弃来了。
“唉……官家,您这又是何必呢?”
“禾儿,你来了……”
“你告诉徽柔,叫她把驸马送出宫去,这种事若是传了出去,外人会如何看待她?”
“驸马?官家怕是糊涂了,哪里来的驸马?”
“李玮,我替她选的驸马啊!”
“官家,您也说那是选的驸马,徽柔现在又不是公主了,她是官家,她的宫里自然是不能有驸马的,只能是皇夫和侧君,这倒是不必官家操心,待我广召天下美男子,替她选几个得用的,瞧着就赏心悦目的,她定会欢喜。”
赵祯:“?!”
李玮:“???!”
皇夫,侧君?
李玮早就知道徽柔看不上自己,不过那时候自己有表兄撑腰,这桩婚事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如今徽柔既然当了官家,又这样厌恶自己,必然不会再同意这门婚事的。
可如今自己听到了什么?
大娘娘说……要给徽柔公主她……广召天下美男子,选皇夫侧君入宫!
天爷啊,这可如何使得!
眼神不自觉的瞟向表兄,却见他已经气得快背过气去了。
“你!这般大逆不道,她是女子,居然如此不安分,广召天下美男子,传出去,我们赵家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