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萧闻言沉默了,京都那家女眷不是非宴会,敬香不得出门,随时随地出门,更是闻所未闻。
而且他总有种错觉,云溪似乎并非池中之物,一旦放出去,便会如鱼归大海,虎归林一般,一去不回。
但这个要求,是在云溪献出图纸,又被冤枉打了板子之后,提出的唯一补偿,他若回绝了,岂不失信于人。
思索了一会儿,顾南萧说道:“给你一块自由出府的令牌,也并非不可。不过你每次出府,必须带上我的亲随。”
云溪毫不犹豫地点头,立刻转悲为喜,对顾南萧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仿佛毫不介意他派人监管自己。
其实并非云溪不介意,只是她早就想到,就凭顾南萧手下的护卫、暗卫、金吾卫等各路人马。自己平日里哪怕做一点点小事,恐怕都有人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
别看他年纪轻轻,但他的职位若是放在现代,那就是国家特务机构的首席。
而且她将来要对付时清臣,一定会做很多事,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甚至有时还要借助他的势力,所以不如坦诚相见。
顾南萧见她肯听话,心中也满意几分,当下便吩咐漠羽,拿一块令牌过来,再派一个随身护卫,只在云溪出府时,负责随侍左右。
云溪接过令牌,将早已准备好的精铁冶炼方子,交给顾南萧,并给他讲述了各种配料比例,以及对温度的要求。
最后只是要求他,先不要将这个方子传扬出去,尤其不能交给皇上。
顾南萧虽然不知,云溪为何要防着皇上,但他也没有深做追究,因为此刻,他已经完全被这个精铁冶炼方子,给震得回不过神来。
怔愣片刻后,他竟然连一个字都没与她说,便拿着方子,火急火燎地再次出府,直奔军械厂,去找郑叔了。
云溪很满意他的反应,在顾南萧离开王府后,她立刻换了一套,以前惯常穿的鹅黄色衣衫。拿着令牌,揣着早就写好的日记,带着千羽,出了庸王府,直奔时府而去。
云溪给时府门房的小厮,塞了五两银子,让他将一封信交给风寻护卫。然后便带着千羽站到巷子对面去,遥望着时府门口。
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见风寻跌跌撞撞地从府内冲了出来,一眼便锁定了那身鹅黄衣衫的少女。
虽然眼前的少女只有十六岁,相貌也只与主子有三分相似,但那绝无仅有的气质,却是十乘十相同,再加上信封里的字迹,信中的暗语,尽管不敢相信,但他似乎已经确定,这便是主子无疑。
风寻跑到近前后,脚步顿然一收,微红的双眼中泛着点点水光,他嘴唇几次蠕动,也不敢唤出那个名字。
最后还是云溪轻笑了一声说道:“当初花十两银子买了你,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
当年的事,只有主仆二人知晓,风寻闻言再无半点怀疑,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悸动,想要问主子。为什么变成如今这副面孔。
但顾及身边有个不认识的小护卫,便没有把话问出口。只点了点头回道:“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但凡姑娘有所吩咐,风寻必竭尽全力为您达成。”
云溪欣慰地点点头道:“以后我不方便出府传信,便有千羽给你送信,如果你听到院墙外有两短一长的喜鹊声。便跃出院墙外接应。”
风寻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呆头小护卫,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是。
交代好这些后,云溪才将袖带中的那本连夜赶工的日记,递给风寻,并交代道:
“把这个亲手交到时清臣手中,就说这是你主子留在她义妹手中的,如若他再有所追问,便一概答做不知。”
风寻听到时清臣的名字,眼中控制不住的划过恨意,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他不知道主子如今是何心思,只晓得之前,主子的一颗心,都是扑在那人身上的。
风寻接过那本厚厚的日记,贴在胸前衣襟处放好,而后说道:“姑娘放心,些许小事,风寻定能办好。”
云溪满意的点点头,而后从袖中掏出两锭十两的金元宝,放入风寻手中,让他一枚留给自己,一枚交给雀儿。
风寻本意是不想要主子的钱,但自打主仆相随以来,他从不违背主子的意愿,只迟疑了片刻,便接过两锭金元宝,塞入袖袋之中。
云溪见事情已经变妥办妥,便挥手让风浔回府,自己则毫不留恋地带着千羽,转身上了巷子口的马车。
云溪刚回到王府,就听闻顾南萧也回府了。她只微微诧异了一瞬,便毫不在意地准备回房去补觉去。
哪知自己刚退了外衫躺下,便被大步冲进房中的顾南萧,从床榻间捞起来,抱坐在腿上,发狠地吻了上来。
时府
府中一片人仰马翻,此刻正被巨大的哀痛笼罩着,因为少家主刚刚不知为何,突然吐血昏迷了。
这次情况异常凶险,连药都喂不进去,整个石府的下人们,都因时首辅黑沉的脸色,而不敢大声喧哗,来回走动时,脚步也是放得极轻。
其实真正让时首辅恼火的是,时清臣就算昏迷中,还在不断呓语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当时柳家嫡女嫁入府前,户部尚书唯一的要求,便是将时清臣院中,那个不知来历的野女人弄死,如此方可达成两家联姻。
这个提议正合了时首辅的意,因为在他的眼中,时清臣虽为庶出,但三年前陡然展现出的种种才华,愣是将京都所有世家子弟都比了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以家主之名力排众议,将时清臣这个庶子记在嫡母名下,定为时家的少家主。
本来近些年,主动上门议亲的人家也有很多,奈何他们听说时清臣房中养着那样一个不知来历,又甚是亲近那女子后,便不愿联姻了。
后来经时首辅调查,那些消息竟然都是他那逆子,故意传给议亲对象的。打的就是劝退人家的心思。从那时起,时首辅便觉得,那个女人不可再留。
正好柳家愿意将嫡女嫁过来,而这唯一的要求,却也暗合时首辅的心意。两家一拍即合,决定在大婚之日,将那个野女人除掉。